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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朝,各科进士都被宣入殿。茹伊因高中魁首,被皇帝亲封为正六品工部员外郎,直属大夏皇室。沐易排名最后,只是按例给了个从九品陪戎副尉的虚职,等军部有空缺再行委任。
沐易没有实职,要先回乡等朝廷诏令。离京时,茹伊前来送别,二人四目相对,沐易心头纵有千言万语,却只能道一声“珍重”。只是这一句“珍重”道罢,二人此后真的就天各一方了!
待得沐易赶回家中,朝廷喜报早已传到安川城。
每年大夏朝新晋进士不过一百二十九人,还大都来自州府。安川县平均二十年才能出一位进士。桥山书院虽出进士多些,但大都是灵州其他府县的生源。
而这一年,安川县竟同时出了两名进士,其中一位还是状元,真是举县同庆,连知县谭儒林都赶往两家贺喜。但茹伊已在京赴任,家里的母亲无意支应这番排场,沐天扬又怨沐易擅自去考了兵科,也只是应付了事。搞得谭儒林不尴不尬,两边都没碰到什么好脸色。
沐易与父亲闹僵,回乡后还是住在了岳霆家。二人能这么快再相聚,也都很是欢喜。
岳霆嘿嘿笑道:“古人称落榜为‘名落孙山’,没想到你今日竟霸占了这孙山的宝座。乡、会、殿三试都独中最后一名,你这也算独一份了,不比茹伊的连中三元容易啊,我看应该在县志上注明这一点,你也能流芳千古了。”
沐易哈哈大笑:“这是自然,俗话说得好,‘过犹不及’。我这就是将将好,一点都不浪费。”
俩人打闹一番,岳霆又问:“老二你这中了进士,却没个实职。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和兄弟长留安川了,想安川兵司倒是空缺,你若是不嫌那兵司的官位没有品级,去做做倒是无妨,反正你有从九品的虚职在身,俸禄也不会少了半分。”
沐易摇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已在兵部留下了自荐书,自愿去边疆入伍。待日后挣得军功,也好早日当上大将军。”
“啥,”岳霆两只不大的眼睛瞪得滚圆,竟比平常大出一倍不止,“你要当大将军?”
“是啊,”沐易被岳霆看的很不自在,“我答应茹伊当了大将军后就去娶她的。”
岳霆以手扶额:“天啊,你这书呆子除了读书,还知道什么。大将军乃当朝一品,跟宰相平级,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哪有那么容易做啊。”
“哦,看来我得加把劲,继续努力了啊。”沐易握紧了拳头,在身前挥了挥。
岳霆两眼一黑差点一头栽在地上。他心想,茹伊果真是在诓骗沐易。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他也有些斗志,等沐易在官场摸打滚爬些岁月,也都明白了。
沐易二人在这边谈这兵司之事,另一边沐天扬竟也在向谭知县求这兵司之位。
谭知县笑道:“沐兄尽管放心,这兵司之位空缺已久,令郎又是同进士出身,去这府兵任兵司,本就是屈就,何难之有。只是沐兄为何不打点打点,在军中为麟儿谋个实职,若能建功,前途无量啊。”
“多谢知县大人美意,这军中危机四伏,能封爵者百里无一。我虽期望易儿能封侯拜爵,但也只想他能在官场有所作为,光宗耀祖。可他现在既是兵科进士,我也只能盼他留在安川,衣食无忧。万莫去那沙场,化作尘中枯骨。”
谭知县闻此也是叹息,兵科毕竟还是不如文科,否则沐易现在也有主簿之职了。
沐天扬正想着那府兵兵司之事,朝廷却突下诏令,拜沐易为大夏镇南军帐下谋士,即日起赴南疆上任。
接下诏书,沐天扬愁眉深锁,沐易却眉开眼笑。沐天扬舍不得沐易去战场送命,他只恨自己没有早去找谭知县要这兵司之位,否则沐易有了实职,在兵部也就除了花名,不会被征召了。沐易却不明白父亲的心思,也不与父亲告别,只匆忙与母亲见了一面,就打点行装,赶赴南疆而去。
却说这南疆路途遥远,纵是沐易每日埋头赶路,到南疆镇南军大营时,已有三月有余。亏得云氏要沐易路上吃穿好些,给他多带了盘缠。饶是如此,到军营时,身上银两也所剩无几了。
沐易奉上朝廷诏书,被依律安了个谋士的职位。他旅途劳顿,匆匆收拾好自己的营房,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沐易睡得正香,突然被两个军士拖出营帐外,不由分说就打了五军棍。要说沐易自小习文,哪受得了这份罪,直被打的皮开肉绽,双腿发颤。
等到了帅帐,他才知是因睡得太死,起床号响后没列队集合,违了军规,才被按律处罚了十军棍。
沐易心中恼怒万分,昨日并无人跟他说号响应卯之事。可帐中其他参将谋士不但不为他辩解,反而个个面露嘲讽之色。想来自古同行相欺,这些参军谋士见他新来,就故意给他来了个下马威吧。
接下来几天,沐易几乎天天受罚,不是不知用饭不能有半点浪费,就是被故意引到营中禁地。直打的他每日趴着睡觉,梦中都能被疼醒。
到底说沐易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哪经得住这番折磨。数日时光就面黄肌瘦,走路直打晃。
还好众谋士中有位年过五旬的老者心善,此后每天得空就给他讲营中规矩,点拨他如何做事,才勉强支撑下去。
沐易受老者恩惠,自是感激涕零。
那老谋士叹息说:“也可怜你这孩子年纪如此之小,却要来营中受苦。以后机灵一点,在这军中方能有立足之地。”
沐易道:“多谢前辈指点,这些天幸得前辈提携,小子方能免却许多皮肉之苦。”
这老谋士名唤吴文举,虽名为文举,走的却是兵举之道,在镇南军中已有十余年。
吴文举苦笑道:“我又能提携你什么,就是教教你怎么活下去而已。”
沐易见老者颇有能耐,却依然只是军营中最底层的谋士,心有疑惑,遂趁机问:“前辈,小子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文举回头道:“我知你想问什么,是觉得我这一把年纪为何还是个小小谋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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