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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州兵败后,陈友谅当着众臣的面厉声呵斥赵普胜一番,并褥夺其所有蕃封,但兵权依旧交予他。
而宁凝的身子则一天不如一天,她终日郁郁寡欢,拒绝朝见,拒绝宾客,窝在自己的府邸中。
战事从未中断,政局也绝无休止,好在那燎原的火烧不到汉阳,好在陈友谅一直在身侧护着我。而我呢,肚子越来越沉重,大夫说极有可能是男胎,陈友谅欢喜至极,便带着我去净土寺祈福。
夏日的寺庙外,清风迢遥,十里白荷,硕大的碧绿叶子托起水灵灵的皎洁花瓣,散着滴翠翠的清凉。陈友谅扶着我,自净土寺祈福出来,远远地奔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着我们大声诅咒:“陈友谅,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杀人无数,会遭报应的!会遭报应的!”
我听得心惊,一手护着自己的小腹,一手抓紧陈友谅微凉的手心。
陈友谅轻轻揽着我,低声安慰道:“她是前太师倪文俊的妻子,让她喊吧,我的确杀人无数,却从不怕报应。”
倪文俊,曾在几年前图谋杀害徐寿辉篡位未果,之后投奔旧部陈友谅。当时还是左将军的陈友谅设下鸿门宴将其斩杀献给徐寿辉,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陈友谅才能兼并倪文俊的旧部,扩充自己的实力,最终平步青云,走到这个位置。
几个侍卫架住那个女人,想将她拽走,她扭头注视着我的肚子,眼里发出恶毒的刀光:“陈友谅!我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断子绝孙!”
我倒吸一口冷气,身子猛然摇晃了一下,陈友谅稳稳扶住我,声音冰冷而森寒:“把她带下去,割了她的舌头!”
那女人仰头大笑,笑声惨烈而疯狂,一路叫骂着被人拖走。
我心有余悸地看向陈友谅,努力了半天才说出来:“别杀她,给孩子积点福吧。”
陈友谅点点头,目色却是冰封似的冷峻,他字字掷地有声:“我陈友谅不信天,不信命,更不信什么诅咒。我会让她活着,亲眼看着我成为天下第一等人,亲眼看着咱们子孙满堂,千秋万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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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要临盆的日子,我双脚已有些浮肿,却还是坚持让鸢儿带我到院中走走。
夕阳又转小楼西,重重叠叠的园林被幽亮的绢红宫灯悄然点亮,烛火摇曳,将灰蒙的天都缩进小小的宫室中,却是一种说不出的寂寞。
走到惜春堂,我驻足凝望,这里就是沈卿怜住的地方。那天的事查清楚的结果是,有一日沈卿怜在院中哭泣,陈友谅恰巧路过安慰了几句,她便央着陈友谅陪她饮酒。谁知一杯下肚后,就酿出这么个孩子。
这件事究竟属实与否,我不知道,也不想再追究了。
我也是女人,再怨,再恨,孩子总是无辜的。
至于酒宴上的毒,她从头到尾既没有承认过,也没有否认过。这不禁让我有些怀疑,难道说,她是无辜的?
算算时日,她也怀孕四五个月了,终日被禁锢在这方寸大的土地里,也不知道胎象好不好。
我扭头吩咐鸢儿:“记得每日都来惜春堂看看,缺什么少什么都要及时送进去,千万别委屈了她。”
鸢儿嘟着嘴,满不在乎道:“王妃,她那样害你,你又何必……”
“胡说,”我及时打断她,严肃道,“别忘了,她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位小王爷。”
鸢儿立即肃起容色,诚惶诚恐地俯首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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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焚香醺暖,陈友谅伏在案上看着堆积如山的军报密信,我斜倚在紫檀床上绣着一件小衣服,床帘上的串串明珠在温良的烛火下闪着柔和的光线,令我生出几分慵怠之意。
正睡意朦胧间,有人敲门,陈友谅起身放下我面前的床帏,命那人进来。
那人说话的声音极轻,仿佛生怕我被吵醒,但我终究还是听到了:“前线急报,赵将军攻下龙兴,说此城名好,是祥瑞之兆,命属下……命属下……”
“说下去。”陈友谅的语气淡淡的,我却从中听出了一丝阴翳的寒冷。
“是,”那人吸了口气,接着道,“赵将军命属下前来汉阳请封。”
“啪——”的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重重摔在桌案上,我蓦地坐起来,隔着帷帐看向陈友谅。
陈友谅转身背手,心不在焉地踱了两步,又猛地回过头来,“咻”的一声拔出佩剑指着跪地惶恐的士兵道:“他倒是越来越有胆识!居然学会居功自傲了!”
寒光出鞘,混着烛火燃进我的眼眸,我捂住双唇,好让自己不至于惊呼出来,赵普胜又怎会是这样的人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