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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铭听了之后,心绪才算定下来。
过了片刻,绿竹带着人已经把对牌、账册都抱了过来。楚惜宁看着一堆堆的物什,眉头轻轻皱了皱。落雪和半月也凑上来整理,因着闹事儿的人刚被打了一顿,又被挨板子责罚了,遂无人敢来要对牌。
沈修铭也不出去了,就坐在那里随手找了本书来看,不时地抬起头瞧着楚惜宁指挥丫头们做事儿。
当晚沈修铭还叮嘱了她好久,生怕她头回管家吃亏,楚惜宁也只有点头低声应承下来。
待第二日一早,楚惜宁送走了沈修铭,便也不再睡。收拾了一番便去了前厅,等着管事儿上来汇报一日的事情。
楚惜宁带着几个丫头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厅里面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人,明显没到齐。那几个婆子也正在低声说些什么,一瞧见楚惜宁进来,便立马闭上了嘴巴。
“少夫人,我们大管事儿让老奴向您告个假,她昨日伤了腿,来不了了。”一个婆子喜笑颜开地走了几步,冲着她行了一礼,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谄媚。
楚惜宁的脚步微顿,身后的绿竹上前了几步,低声介绍道:“这是厨房的副管事儿,刘婆子。没来的那位是正管事儿,老吴家的。老吴家原先跟着国公爷跑腿儿,现如今帮衬着管了京都里的一间铺子。”
“哟,这是前院沈管事儿的婆娘吧。难怪人家都说如今这后院管事儿的婆娘里,当属沈玉家的最俊俏。”那刘婆子依然腆着一张脸,她早就知道这位进府没几年嫁给管事儿的丫头,现如今是二少夫人眼前的得力人儿。
绿竹的夫家是从老国公那辈儿就在伺候,因为一直忠心耿耿,且几代在国公府都是有头有脸的下人,虽便赐了沈姓。绿竹的公公是跟着国公爷的小厮,绿竹的夫君沈玉原先也是前世子的书童,后来世子逝去,沈玉就被安排到店铺里做事儿。从账房一路变成了掌柜的,这沈玉爬得倒是挺快。
“您客气了。”绿竹点了点头,只轻声回了一句,便跟着楚惜宁往前走。
因着刘婆子开了头儿,后面请假的人就接二连三地喊出来了。从门房到针线房,几乎每一处都有管事儿没来。理由都是惊人的一致:昨儿受伤了,爬不起来了!
楚惜宁冷着脸坐到了主位上,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冷笑。当真是刁奴!昨儿吃了那样大的警告,今儿瞧见她是新官上任,仍然敢这样放肆。
“厨房的正管事儿老吴家的,年纪也不小了。”楚惜宁捧起小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击着,状似不经意间地说了一句。
立马前厅的气氛变得寂静诡异起来,先前还处于热闹的请假潮流中,这会子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没有一个人再敢出声。
“昨晚上的膳食是谁负责的?”楚惜宁停顿了片刻,轻声问了一句,似乎转了话题一般。
等候的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那个刘婆子站了出来,依然是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毕恭毕敬地回答:“回少夫人的话,是老奴带人做的。昨儿老吴家的身子就不好,回去歇了。”
“歇了?”楚惜宁嘲讽般地冷笑了一声,脸上带着几抹阴冷的笑意,转而冷声道:“昨儿世子狠夸了一顿晚膳,我瞧着也不错。老吴家的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索性让她在家里养老,厨房的正管事儿就由刘婆子顶了。”
她的话音刚落,底下稍微愣了一下,紧接着就陷入了一片惊慌失措的讨论之中。楚惜宁也没理会,任由她们扬高了声音说。那讨论声渐渐减小了,直到彻底消失。自然她们说的话,偶尔也有两句落到楚惜宁的耳朵里,无非就是说这老吴家的也算是根基不浅,恐怕会引起一些家奴的不满。
“刘婆子,我把厨房交给你,你可能胜任?”待安静下来,楚惜宁才轻声问了一句,她的下巴微微挑起,脸上的神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
刘婆子收起脸上方才的嬉闹,倒是变得一本正经,连忙站出来俯身行礼,严肃地应承下来:“少夫人既看得起老奴,老奴自当竭尽全力。”
楚惜宁点了点头,见刘婆子这样的态度,脸上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清风和落雪拿着笔墨纸砚走了进来,楚惜宁挥了挥手,对着底下站着的婆子们道:“我身边的两个大丫头,想必各位都认识。现在就到她们跟前来,把自己以及方才要请假人的名字和掌管哪里的都留下。”
她的话音落下,那些人站在那里却不敢随便乱动。方才都已经瞧见老吴家的下场了,这要是留了名字下去,说不准那些人的下场也不会好过。
“各位管事儿磨蹭什么呢?我们少夫人可没工夫耗着,到了我这里登记完,才能去沈家的和半月那里领对牌。就这样干站着等到明个儿,你们还得走这一遭!”清风轻轻撩起衣袖,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手里正在磨墨,眼神一挑,语气就带着几分胁迫。
落雪就站在一旁,也撩起了衣袖,瞧着笔架上的毛笔,显然是由她来执笔了。
刘婆子得了好处,自然是没有不愿意的,她第一个上前来登记下老吴家的名字。到了绿竹那里,轻声说了几句话,绿竹便挑了一块牌子给她。
底下的婆子们,也有像刘婆子这样不是家生奴婢,自己一步步爬上来的。眼瞧着二少夫人这架势,心里暗暗猜测,是要将府上根基深厚的刁奴清理掉,培植自己的势力,虽她们也乐得巴结着楚惜宁。一个个上报了名字,领了对牌半喜半忧地离开了。
待走了一拨人之后,这厅堂内的管事儿就还剩下几个了,她们低着头,偶尔交换一下眼神,却没有一个上前来。
绿竹抬眼扫了一下,便走到楚惜宁的身边,靠近她的耳后低声道:“这剩下来的都是家生子,想来和那些没来的人也有些交情,盘根错节,根基越深纠缠地越紧,越怕把别家给得罪了。”
楚惜宁静静地看了她们一眼,轻哼了一声,把茶盏扔到了桌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啪”的声响,让那几个人跟着一颤,头低得更甚,根本不敢瞧一眼楚惜宁。
“我头一回管家,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有些人仗着自己资格老,是不许我立威了?既然不许,那就别怪我拿她开刀。我也没有特别地正对家生子或者后来的下人,赏罚分明。你们只管把名字留下,若是有人敢找你们的茬,尽管来回禀,我定会护你们周全!若是不留,我也不勉强,你们自己的名字也别留下了。待会子核对之后,那纸上没留名的管事儿,我一视同仁,必定惩罚地更甚,绝不姑息!”楚惜宁越说越气愤,堂堂一个国公府的后院,竟然会被几个刁奴攥住,说出去还不得笑掉人的大牙。
她在楚侯府理家的时候,人人听从,作威作福惯了。现如今忽然遇上这样的阻挠,她还真的恨不得都把这些人给发卖了。想她国公府世子夫人,管家没受到婆婆和妯娌的刁难,竟然被管事儿婆子给使了绊子,怎么想怎么憋屈。
那几个人哪里还敢推脱,连忙走上前来,麻利地报了几个人的名字和职务,匆匆去绿竹那里领了对牌,便逃也似的跑了。
落雪拿起那张写满字的宣纸,拿了起来轻轻吹干了墨迹。清风收拾着桌上的笔墨,不由得气鼓鼓地咕哝着。
“都什么东西,犯了错被罚还装娇小姐柔弱病倒呢?天下间少有的玩意儿!”清风麻利地收拾好了,咒骂的声音压得低,生怕把楚惜宁心底的火气给勾起来。
楚惜宁无奈地摇了摇头,接过落雪手里的名单,一个个看过去,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更加阴沉。果然不出所料,胆大包天头一天就给她使绊子的人,多数都是在国公府的后院浸淫已久的老奴仆,一些稍微年轻些的或者孤苦无依的几乎都悉数到齐。
“怪道人常说倚老卖老,再不管这些人,当真是主仆不分了。”楚惜宁将纸折叠好还给了落雪,绿竹和半月那边的对牌还剩下不少。
毕竟有些地方的正主儿不来,出去办的活儿也少了许多。许多人瞧见楚惜宁来者不善,能省则省,做多错多。
“清风,你派人送些银子给老吴家的,从二房里出。如果她若是要闹出什么动静来,直接跟她说,国公府里有处庄子在江南那一带,若是要去享福就应个声儿。”楚惜宁轻声吩咐了一句,清风便点头应下来,将笔墨交给了柑橘,自己先出去办事儿了。
倒是绿竹脸上的表情有些担忧,她瞧见清风走远了,才低声对着楚惜宁道:“少夫人,若不然换一个人去跟老吴家的说吧!”
楚惜宁微微挑起眉头,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绿竹斟酌着道:“那老吴家的最是嚣张跋扈,此刻您免了她的活儿,没有油水可捞。若是您想要用银子安抚她,也该找个温和性子的人,若是清风过去两人对掐起来,那估计老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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