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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湘在召集妖界大军,容不得妖精的修者们也同样在赶来增援,双方人数越来越多,从宫门口打到城门口,又从城门口打到郊外山林,再渐渐打到更远的地方,场面说是移山填海也不为过。夺权大战也逐渐变成了人修与妖族的战争。庄羽郎本是在齐王阵营的,不过两边一打起来,他就飞快地找地方多了起来,屏住呼吸悄悄地看场上形势。他一个文人,还是个无人在意的小角色,怎么也不该参与这种事情。但因为他一直没得到重用,江家有些急了,硬是找关系把他塞了进来,好歹等夺了皇位,他跟在后头也算从龙之功了。哪成想什么军队、修者都没有用,楚湘居然召集了那么多妖精,庄羽郎被吓得脸都白了,哪里还敢在外头晃悠?他眼一转,突然看到了白依。白依脸带煞气,出手狠厉,几招就击毙了一个小道士,像丢破布娃娃一样将尸体丢出来。尸体正好砸在庄羽郎面前,激起的尘土呛得他一阵咳嗽。白依闻声看过来一眼,庄羽郎立即僵住,还没等做出反应,就见白依已经回过头去同人继续打斗,仿似根本没看见他一样。他想过无数次他们再见面会是什么样子,就是没想过这一种。这比白依欣喜或恼恨都更让他难受,他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感觉什么都变了。这样的无视让他觉得自己还不如地上的蝼蚁。尸体上浓重的血气让庄羽郎又是一阵闷咳,他害怕被人发现,忙往更深处藏去,钻入了装垃圾的筐中。脏臭的竹筐让他呼吸都难受,但他不敢动也不敢出去,只敢僵着身体从竹筐的缝隙中往外看。修者与妖的打斗太激烈了,断胳膊断腿都是小事,一掌拍碎脑袋都是有的,看得他瑟瑟发抖。他的眼睛总是忍不住朝白依看去,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到白依的威力,知道了当初白依饶过他是多么仁慈。若白依对他也像对那些修者一样,那样的结局他想都不敢想。等这些人去了城外,离他远远的都没什么声音了,他才艰难的移动已经麻木的手脚,从竹筐里爬出来。附近不知有多少尸体,他干呕了几声,面无血色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家中跑。城中有巡逻的小妖看见他还好心叮嘱,“在外面做什么?快些回家,不要出门。”庄羽郎不敢抬头,也不敢应声,只点点头就匆匆忙忙地跑了回去。他害怕被人认出来会收拾了他,毕竟白依是妖皇楚湘的妹妹,而他狠狠地伤了白依的心。庄刘氏早就在家等的坐不住了,一见庄羽郎回来,急忙扑上去抓着他问,“儿啊!怎么样了?齐王成事了没?”江氏也带着丫鬟跑出来,拉住庄羽郎焦急地询问,“羽郎,到底如何了?你、你怎地这般狼狈?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庄羽郎听到江氏的声音就心生怒火,若不是江氏,他怎会抛弃白依落得这般境地?医仙都说白依是他的命中贵人,会助他官拜宰相,如今白依成了下任皇后的妹妹,不就正应了这个批命?都是江氏害了他,他一把就甩开了江氏!“啊——”江氏跌到在地,手掌擦破皮见了血,吃惊地抬起头,“庄羽郎!你做什么?”庄羽郎指着她咬牙怒道:“做什么?你这毒妇,若不是你千方百计要嫁于我,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你问我为何如此狼狈?我告诉你,齐王必败!我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江氏傻了,她的父兄和她的丈夫全都是支持齐王的,如今齐王败了,那她岂不是也跟着完了?庄刘氏更是急了,“这咋能呢?不可能啊,你、你命好啊……”“命好什么?没了白依,我什么都没了,你知道白依是谁吗?她可是楚皇最亲的妹妹,你别忘了我们对她做过什么,我们能活到今日已经是万幸了,还有什么好命?”庄羽郎暴躁地吼出声来,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随后丢下她们大步走回房内,把自己一个人关进去,谁也不见。庄刘氏傻了好半天,忽然跌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把好端端的旺家星给赶走了?娶了这么个丧门星回来!我早该想到啊,白依又会赚钱又有传家宝,把家里带得那么兴旺,她就是个天大的福妻啊,怎么就能把人给赶走呢?”江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扶着丫鬟的手站起来,冷声斥道:“好一对贪图权贵的母子,当初贪念我江家权势,就百般讨好地娶我回来,对白依弃若敝屣。如今见那白依即将得势,又悔不当初,在此指桑骂槐。你们当我江家是好欺负的?就算齐王落败,我父也顶多是降一降职,待我回去禀明父亲,看他怎么治你们!”从宰相变成命悬一线,不知何时被清算的庄刘氏脑海中只有惧怕和悔恨,以及对江家的怨恨。她不能恨自己和儿子,所有的恨意当然全转嫁到了眼前的江氏身上,哪还能听进她这番话去?庄刘氏看见江氏仗势压人,气得猛然起身,上去就抓住江氏的头发一阵厮打。江氏尖叫不已,丫鬟们也七手八脚地上前拉架,但失去理智的庄刘氏骑在江氏身上谁也拉不动,左右开弓打了江氏十几个巴掌,对江氏破口大骂。“你个贱胚子别以为老娘不知道,我儿和白依还没退亲,你就往我儿的怀里钻。什么大家小姐?我呸!分明比窑子里的妓子都不如,要不是你下贱,我儿能和白依退亲?白依要是我儿媳妇,今日我们就能安安稳稳高高兴兴地等着升官发财,哪会在这里等死?你个贱人!今天我就活撕了你!”庄刘氏干了一辈子活,哪里是她们小姑娘能对付的?江氏被制住动弹不得,脸都被抓花了,哭声凄厉得仿佛要丧命一般。偏庄羽郎也没当个什么官,小宅院没几个下人,一时竟拿庄刘氏毫无办法。碰巧有巡逻的小妖听见了动静,从墙上飞掠进来,抓住庄刘氏的衣领就将她丢到一边,这才算把她们分开了。小妖皱眉问道:“你们怎么回事?因何打架?”江氏脑袋一片空白,只感觉浑身无一处不疼,尤其是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让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她的丫鬟气不过说:“是那婆子发疯!她看我们小姐不顺眼,总想摆婆婆谱,今日趁乱总算找到机会,在此欺负我家小姐。”“婆婆欺负儿媳妇?”小妖眨眨眼,了然地点头,“这种故事我听多了,你们人类真有意思,当儿媳妇的时候被婆婆欺负,等熬成了婆婆再欺负儿媳妇,一代代传下去,我都不知道你们哪个女人没受过虐。”就在丫鬟们以为她要收拾庄刘氏的时候,小妖拍拍手不感兴趣地道:“楚皇说过,我们妖精不懂你们人类的关系,家事勿管。有事都告到衙门去,楚皇亲自下令让衙门可以管家事的。我先走了,你们明天去衙门吧。”庄刘氏因着白依的身份,对所有妖都惧怕不已,生怕他们发现她欺负过白依一掌击毙了她。此事见小妖走了,强撑的精神头一去,整个人都软倒在地,吓得当场失禁。丫鬟们气愤又厌恶地看她一眼,急忙把江氏抬回房内。庄刘氏当然是被她们关进了柴房,这老太太虽然讨厌,但总归是江氏的婆婆,她们做下人的不敢擅动,只能先关着了。江氏躺在床上,双手想要捂脸又痛得不敢碰,大喊着:“去找大夫!快去找大夫啊!你们这帮蠢货,我好痛啊!”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为难地小声道:“小姐,刚才那个妖精说城中戒严,别说找大夫,我们就连大门都出不去了。这会儿出去可能会被当成乱党抓起来。”“我不管!难道让我生生忍受伤口的痛苦吗?快出去给我找!挖地三尺也要找个大夫过来!”江氏疼得心口直抽抽,已经快要崩溃了。丫鬟们沉默不语,纷纷退出了门外,“小姐,不是奴婢们不肯去,实在是……实在是去了也没用。在外头被抓走了就算找到大夫也带不回来的,照样不能给您医治,再说万一被误认成乱党,那是要连累全家的,说不定还会被诛九族,我们真的不敢。求小姐原谅,等明日……明日奴婢们一定把大夫请回来。”她们不敢见江氏,快速关上房门,任江氏怎么喊都没再进去。江氏素来刻薄,丫鬟不听话,她自然破口大骂。而她这中气十足的样子也让丫鬟们松了口气,就是些皮外伤,晚一点也没关系,她们可不能为此赔上性命。而因为江氏的咒骂,她们没一个敢进去的,自然也没人拿家里的药给江氏上药,以至于原本可能还有机会恢复的伤口,就这么留下了满脸疤痕。庄羽郎在房中喝酒,醉醺醺的听到再大声的吵闹都没出来,根本不知道他妻子和他娘闹成了什么样子。自从他们在庙里算命发现他和江氏只是平平的姻缘之后,这两个女人就彻底撕破了脸,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江家都有几次对他表示不满了。然而他的命运从宰相变得这么普通,他哪里还有心情应付江家?就算要他接受现实也需要时间调整吧?只是没想到他还没调整好,就发生了夺权这么大的事。齐王都倒了,江家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他如今更不需要讨好江家了,他脖子上的脑袋能保住就不错了。白依毫不犹豫下手杀人的画面在他眼前不断闪过,被白依杀掉的人总在他晃神间变成他自己的脸,惊得他一身冷汗。他只好一杯又一杯地灌酒,期望醉得不省人事,那就不用再害怕白依来杀他。他回忆着白依临走时说过的话,白依他救过她,他们扯平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他不停地回忆,仿佛这样就能确定,白依是真的不会记恨他,不会来找他报仇。可是楚湘和李御风都不是手软之人,这几个月他们处置的朝臣不知道有多少,那些朝臣的家眷也都跟着遭殃,从没见楚湘和李御风迟疑过。他们两个还极其护短,白依对他们那么重要,就算白依不计较,他们会放过他吗?庄羽郎越想越害怕,自己就把自己吓得不轻,然而白依除了在战场上看了他一眼之外,根本没想过关于他的任何事。有些人伤心过后会刻骨铭心痛苦终生,而有些人会珍爱自己,君既无心我便休。白依跟在楚湘身边,当然学不会痛苦终生,学会的只有放下过去,彻底断情。所以白依现在对庄羽郎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想法,不管是爱是恨,全都没有。她看他那一眼就像看到地上的蝼蚁一样,像看到草木花鸟一样,毫不在意,根本没放在心上。他们之间的恩情已经还完了,一切都已经断了,当然也是真的桥归桥路归路。可惜庄羽郎不知道,所以他只会一直恐惧下去。这一场夺权大战足足战了三天三夜!参战的修者都是不容异类那部分人,在数量上就比全员参与的妖族少了,即便妖族分心保护百姓,最终也还是妖族大获全胜。李御风亲手杀了支持齐王那两个道士,当着所有被抓修者的面,灭杀了他们的神魂。他们师兄弟修为高深,却不走正途,反而为了权势荣华帮齐王害皇帝性命,是李御风最不能容忍之人。同时他也是杀鸡儆猴,镇住这一众修者,让他们再无人敢反叛抗旨,聚众闹事。楚湘命众妖遣散那些修者,并将战斗时破坏的地形建筑一一修复。钱财当然是那些修者出,这一次他们没讨到半点好,还赔了夫人又折兵,非“惨”字难以形容。倒是楚湘和她的妖界大军再次大出风头。若不是楚湘召集妖界大军助李御风击退乱党,他们的皇帝就要换人了,哪里还有安稳日子过?再说打斗之时,所有妖精看见遇险的百姓都拼着受伤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还护着他们的房子器具,一点点将乱党引去城外。是这些妖保护了他们啊!比起那些不讲道理的修者和那支莫名其妙的军队,是这些妖给了他们绝对的安全感,还没让他们受什么损失,他们对妖的好感直接上升到了一个难以到达的高度。对楚湘更是极为推崇。其实会打得这么大,多少也有楚湘召集妖精的原因。如果她没叫这么多妖精来,那些修者怎么会来?皇家争权,主要还是人与人的争斗,顶多是那两个道士不长眼非要帮齐王作乱罢了。不过这些百姓不知道,楚湘也不会主动解释,如今皆大欢喜,他们都是她的子民,她会保护他们,也会送他们国泰民安。李御风把早就抓住的齐王、三皇子和贵妃都押到皇帝面前,交由皇帝亲自处置。贵妃哭哭啼啼地诉说多年情分,爬到皇帝面前抓着他的衣摆哀求,“臣妾服侍皇上多年,即使知道皇上对臣妾无心也从未有过怨言。甚至皇上在老三出生后就不再去看臣妾,臣妾都没说过什么,臣妾是真心对皇上的啊。皇上,老二只是一时糊涂,他定是被那妖道蛊惑,他们、他们定有妖法,迷惑了咱们的儿子啊。皇上,求求您饶我们一次吧,往后臣妾定日日吃斋念佛,让老二老三尽心辅佐逍遥王,皇上……”皇帝抬了抬手,李总管立即叫人将贵妃拖回原位。贵妃心里一惊,抬头对上皇帝冰冷的视线,顿时住了口,心中的不安蔓延开来。三皇子沉不住气,哭着说:“父皇,不关儿子的事啊。您还不知道我吗?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都是二哥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而且我也没干什么啊,我就是刚才跟着他一起来的,父皇你别怪我啊。”齐王咬咬牙,冷冷地瞥了三皇子一眼,“三弟,你如今……是要和为兄划清界限?”别人他也就算了,可老三,是他护着这么多年的亲弟弟啊!三皇子气道:“我们本来就泾渭分明,你不是每次有事都叫我走人,跟那两个白头发道士商议吗?你什么时候把重要的事说给我听过?你根本就看不起我,怎么如今出事反倒要拖我下水?你是我哥哥吗?”齐王冷笑道:“我若不将你当兄弟,你这些年能如此逍遥?”“哼,你不过是想把我养废了,怕我和你争吧!”三皇子此时哪还有什么顾忌?把心里最深处的话都说了出来。楚湘和李御风坐在皇帝身边,看着他们狗咬狗,还挺像工作之后的娱乐节目的。楚湘看了一眼皇帝,皇帝面无表情,她有些猜不着皇帝此刻的心情。想来是不怎么好受吧?她开口道:“父皇,你若不想看见他们就先去休息,我和御风会处理好的。”贵妃急了,要是让他们处理,哪还有活路可言?只有皇帝才会念几分旧情啊。她急忙说:“皇上,皇上,臣妾伺候您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听她一个外人的啊,求求您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就……”“够了!”皇帝冷淡地说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有着天子的威仪,“湘儿是朕的长媳,也是未来国母,何来外人之说?倒是你们,哼。”皇帝看了李总管一眼,李总管会意地走到贵妃母子面前,拿出一本册子,上面密密麻麻的记载着什么,像是有些年头了,又保存得很好。他像一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一般,一句句念出册子上的文字。原本还怀着希望的贵妃渐渐僵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看那册子的目光像是在看魔鬼猛兽。明明还没有入冬,她却牙齿打颤、瑟瑟发抖,跪在地上遍体生寒。先还不明所以的齐王和三皇子也渐渐变了脸色,越听李总管念的那些记录脸色越难看,最后入赘冰窖。原来那册子里记载了他们所有大逆不道的事,皇帝为什么在三皇子出生后就不再去看贵妃?是因为三皇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而是贵妃和侍卫私通生下的。那侍卫当然早就命丧黄泉,皇帝没挑明这件事只是为了让齐王顺利成为下一任皇帝。这些年后宫形同虚设,贵妃见不到皇帝也见不到其他男人,在后宫里就和在冷宫也没什么两样,简直生不如死。要不是她还想着熬死皇帝做太后,她早就活不下去了。也正因为这样,她才起了心思给皇帝弄有毒的丹药。当然丹药之事十分隐秘,还是楚湘发现后,皇帝命李总管后添上册子的。齐王和三皇子私底下做的乱七八糟的事也有记载,还包括他们的妻族以及贵妃的家族。只有近一年多的时间,皇帝力有不逮,也想渐渐放权,才没再紧盯着他们。没想到就这一年的时间,齐王就做出设圈套害李御风、瞒报灾情这么大的事。要不是李御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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