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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了声,道:“什么事,我知道自然不隐瞒。”
杨招凤颔首而言:“梁、杨二人是否欲投官军?”
茅庵东闻言,壮硕的身躯想给什么重物撞到一样,剧烈一颤,崔树强看在眼里,暗自思量:“茅庵东这般反应,看来那二人果然欲行不义之事。”
“杨参谋神机妙算。”茅庵东略有些汗颜,讪讪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对方的脸看着还未完全摆脱稚嫩,却不想思虑极深。
梁时政与杨三一旦害了呼九思,就相当与赵营完全撕破了脸面。但看当前青衣军所处局势,算得上是前有狼后有虎,梁、杨二人再急于上位,也不会莽撞到不给自己留条后路。故而杨招凤按情理推断,他们不可能自立,只有向官军投降有个依靠,才有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先讨军右营算是报销了,作为先锋的如今只剩下青衣军。杨招凤心理估计过,自己所处的位置,基本可谓四面是敌,即便听从了茅庵东的建议,侥幸逃出青衣军营,势单力薄,也难保能平安寻找到主力部队。况且,长远考虑,青衣军算是赵营安插在东面的一根楔子。只要这根楔子还在,无疑能起到牵制官军兵势的作用,尽可能保存青衣军的实力,就是在为赵营保存力量。杨招凤性格谦柔,但并不怯弱,他会尽自己的努力来为赵营挽回损失,所以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轻易放弃,就如同当下,他不愿意看着青衣军就这样葬送在叛逆之人的手中。
崔树强是在汉中加入的赵营,但他也听说过杨招凤昔日的勇敢事迹,知道这个看似温和的年轻人其实有着一颗刚健的心。而且从与杨招凤交往的日子里,他进一步了解到杨招凤老成持重的一面。总而言之一句话,他认为杨招凤是个靠谱的人,所以才会在右营全军覆灭后,笃定心思站在杨招凤一头,用自己的武力为他保驾护航。他在这短短的片刻没想很多,并不明白杨招凤为何希望留在青衣军中。但杨招凤的这一豪
气举动深合他脾性,所以,他全然不会考虑安危问题,立刻便表了态。
“实不相瞒,就在昨日晚间,营中就已经与孔全斌搭上了线。”茅庵东左思右想,都想不出杨招凤执意留在军中的动机。他并没有说谎,现在青衣军中暗流涌动,真真切切正处于风口浪尖。呼九思自顾不暇,难以照应旁人,要活命,只能尽快逃离这险恶之地。他甚至认为,梁时政与杨三之所以会将杨招凤等人领进营,纯是为了在投降那时充当“投名状”向孔全斌表明心意。
“孔全斌……他倒是打得好算盘。”杨招凤冷笑一声。流寇起兵,本就是为了活命讨口饭吃。没有一致的理想与意志,就很容易分化瓦解。这一特点为官军所掌握,故而策反流寇内部,使之自相残杀之计屡见不鲜。孔全斌边疆宿将,对这一点拿手的很。
“青衣军是大头领的根,他就算死,也不会离开营中一步。”茅庵东是个真性情的汉子,一想到追随多年的大头领有可能遭害,顿时悲愤不已,连眼眶也开始微微变红,“无论生死,他都会死守营中。但几位不一样,没必要陷在这里。”
杨招凤装出轻松模样笑道:“青衣军一入赵营,便是我等的兄弟。坐视兄弟蒙难而无动于衷,禽兽所为。我几个虽说人少,但能尽一份力,就死也问心无愧。”
茅庵东很惊讶杨招凤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慢慢摇头,摇了好多下,接着叹气,又叹了好几声。
杨招凤又道:“呼总兵能让茅兄来劝我们,足见义气深重。我等若拍拍屁股走了,岂不是成了无情无义之人?投桃报李,分当所为!”
崔树强此刻也热血沸腾,大剌剌道:“茅兄,我们决意留下,你也别婆婆妈妈的叫我老崔看轻了你。”
茅庵东怔然看着一脸铁毅的杨招凤与崔树强,实不知这二人的勇气从何而来。过了良久,方才嗟叹:“赵营之强,并非没有来由。大头领与我等若早一日入伙,又何尝会有今日的苦难!”
崔树强“嘿嘿”笑了:“现在并肩而战,也不迟。”
茅庵东点点头,却又立刻摇起了头:“可惜,可惜!事情已经晚了。”
“怎么说?”杨招凤探身上前问道。
“今夜,孔全斌的使者就要来营中最后一次接洽。届时,营中会摆下酒宴接待,大头领以及梁、杨皆会出席。然而梁、杨两个掌控了局面,到那时,大头领只能表态。若是不答应投降,只怕火并立起,凶险难测;若是答应投降,从此就将成为梁、杨二人的傀儡,命不由己了。”说来说去,都没什么好下场,无怪茅庵东会如此沮丧。
“且不知茅兄有何主意?”杨招凤听罢,马上甩出一句。
“我能有什么主意?梁、杨人多势众,我等就算反抗,也只是杯水车薪,翻不了天。”茅庵东说着低下头,神情间很是颓丧。
谁知杨招凤却在此时硬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今事尚未谋,茅兄就已然放弃,失败自成定局,怪不得旁人。”
一言既出,引得茅庵东与崔树强同时看将过来。茅庵东眉头拧成一块道:“势已明朗,岂能效那扑火之飞蛾?”
“未必。”杨招凤的脸上早没了起初的疑惑与生涩,在崔树强与茅庵东看来,这时的他,目光深邃如同一个耄耋老者,“我有一策,若成,未必不能反转局面。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要行此策,一物必不可少。但凡咱们任何一人少了此物,此策都无法顺利成行。”
崔树强与茅庵东对视一眼,摸不着头脑,齐声问道:“什么东西?”
杨招凤眼皮一抬,清亮有神的眼眸里带着难以令人直视的锐利:“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