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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还有谁呢?除了贾赦和安卉,王氏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这样想要她的命!
“把楚大夫叫进来,我有事问他!”
隔着屏风,这也不是不行的,所以大夫很快便到了。
王氏开门见山,“我问你一个问题,姑侄俩的血液能相溶吗?”
楚大夫点了点头,随后想起隔着屏风人看不到,便朗声道:“是的。”
王氏绝望的闭上眼睛,此时她恨不得将王熙凤挫骨扬灰,原来她竟然还一心的向着大房!如若不是王熙凤,她今日也不会蒙此大难!
秋云一看王氏这样,便知道她不想再说下去了,立刻转到屏风后,拿银两打发那楚大夫离开。
楚大夫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其实,滴血认亲是可以做手脚的!我记得我在一本医术上看过,若是在水中加入清油,就算是亲生儿子的血液不相溶,同样的,若是在在水中加上白矾,就算没有任何关系血液也回相溶!”
王氏用力想起身,却跌倒在彩云的怀里,“你确定吗?”
“我确定,当时看的时候觉得很好玩看,曾经试过。”
王氏的身体不停的颤抖,“这种事情,知道的人多吗?”
“这个不好说!不过,我想着,既是写在医术上的,懂医术的人,就极有可能看到!”
王氏如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贾政验过了她的血以后还要自己再验一遍,原来……原来竟是他懂的手脚!别的人或许可以收买,但是贾政身边的那个长随却是贾政绝对信任的人,若是贾赦能收买了他,贾政早不知道死了几百回了!这也就是说,根本不是他之前猜想的那样,这一切都是贾政的布局!
想着贾政之前就想休妻,想着这些年贾政对她的诸多冷淡,想着赵姨娘那得意的样子,王氏只觉得心如刀绞。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如床上的被褥。那猩红的鲜血,如同曼珠沙华一般,耀眼的妖娆。
王氏心里明白,贾政若想在她的药力动手脚,那是在是太容易了。
“这样的女人,死了干净!”
“这样的女人,死了干净!”
“这样的女人,死了干净!”
贾政的声音一遍遍的在耳边回响,王氏此时无法分清楚是身体痛,还是心在痛,总而言之,就是痛得如遭凌迟一般。汗,在鬓角滑落,王氏以前一黑,整个人便昏了过去。
当王氏再次醒过来,秋云红着眼睛上前,只是她这样痛哭,到底是为了王氏,还是为了自己可能被连累的未来,就不好深究了,“太太,老太太那边传你过去。奴婢说了,您身体不舒服,可是……”
王氏如今冷着一张脸,对于老太太这种趁她病要她命的手段半点也不在意,声音不起一丝波澜,“告诉老太太,等我好了,一定去向她老人家请安!”
她不否认事实的真相让她痛不欲生,可是她现在必须要活着,好好的活着,因为只有活着她才能为自己讨回公道。她不能允许自己就这样,以失败者的姿态离开。
“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被惹怒的老太太只能自己来见王氏,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所以,看着王氏消瘦的模样,老太太半点也没个怜惜之心,只冷冷的看着王氏跪在她的脚下。她,似乎完全不记得王氏从这二十多年来的小意侍奉。
如今这样的天气已经算是很暖和了,可是王氏因为身体有恙的原因,全身发冷,再遇上地面上传来的凉气,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听到老太太的问话,王氏并没有急着剖白,而是恍如微温般,缓缓的起身。
老太太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指着王氏的怒斥道:“王氏!你好大的胆子!”
看着老太太这个样子,王氏此时不仅仅是身体冷,连心都冷了。如今,似乎脸掩饰自己的情绪都没必要了。王氏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轻蔑的笑,转身坐在一旁,微微低头,有气无力的说:“媳妇儿如今身子有恙,久站不得,失了礼节的地方,还请老太太海量汪涵。”
老太太从没见过这样的王氏,不由得愣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而王氏只是低垂着眼眸,一只手撑着头,手肘枕着扶手,斜斜的倚在那里,好似完全不知道老太太来她这里的目的。她是王家嫡出的女儿,出身高贵,嫡亲嫡亲的哥哥如今任着京营节度使的职位,是当今心腹之人,股肱之臣。这些年做小伏低的,似乎使得这些人忘记了她的身份。既如此,那她也不介意让她们认识清楚,免得一而再的欺负到她头上,平白的丢了性命却不自知。
“你简直是不知廉耻,你怎么能……”
王氏打断了老太太的怒骂,声音很平稳,眼底也不起一丝波澜,“我什么都没做,是您的儿子故意陷害我!他想要把赵姨娘扶正,硬要活活逼死我!”
老太太愣住了,不快她很快怒斥道:“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
“我的药被人做了手脚,所以一直风寒不愈。除了他,还有谁能轻易做到?”说到这里,王氏竟然笑了,只是眼底没有一丝笑意。
老太太的脸微微黑了下来,想着王氏的病,她也觉得或许是让人动了手脚,“只凭着这个,是远远不够的!”
“那么,为什么宝玉的血与他的血液不相溶?您莫不是真以为宝玉是我……”王氏以为她的情绪不会再波动了,可是说到这里,心却还是忍不住悸痛,根本没有办法说下去。
老太太看着王氏这个样子,心里也忍不住相信了几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氏把大夫的话跟老太太又说了一遍,老太太听了,也不由得露出了骇然的表情。
好半天,老太太才反应过来,“我虽然恼你自作主张,拆散我贾家血脉。但是,若是政儿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我必定会为你做主的!”
第二天。
甄应嘉与赵氏登门,贾政不得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亲自迎上去,扯了扯嘴角,努力扯出一丝丝的笑容,“真是抱歉得紧!令郎……”
甄应嘉忙阻止了贾政,笑容比贾政真诚多了,“存周兄切莫如此,你是犬儿的伯父,教训他也是应该的。”
贾政其实根本没有心思寒暄,但是他却还不得不跟甄应嘉说着这两年各自的情况。
正喝茶的当,长随来了,在贾政耳边低语了几句,贾政的眼眸中又染上了一层怒色,低声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甄应嘉抬头,“存周可是有事?尽管去处理,不必招呼我于我!”
“友忠你太客气了,什么事能重要得过我们兄弟呢!”贾政根本不想再去内院,更不想对着那些乱麻了。那些事情,只会让他更加生气,他可不想好好的被气死。
可是,老太太很快来了,身后还跟着那个一直带着面纱的赵氏,老人家开门见山,“我不管你打着什么主意,今天必须把事情弄清楚!若是宝玉是你的孩子,那他就不能回金陵!贾家的孩子,没有让别人养着的道理!”
甄应嘉一头雾水,看着老太太来了,便忙起身,“存周兄,你这里先忙着,我带着犬子先行一步,改日再来拜访!”
“慢着!”贾政还没来得及相送,老太太便已出声,“这件事情和你们甄家也有关系,还是一道留下罢!”
说罢,对着甄应嘉微微俯身致歉,“首先,老身要先代贾家向您致歉,然后,我就来为大家解开疑惑。”
甄应嘉忙侧开身子,不敢受老太太的礼,“您别这样,晚辈受不起!您有什么事儿,就请直接吩咐罢!”
老太太这才起身,把王氏告诉她的话又说了一遍。
贾政此时脸上是一会儿红,一会儿白,随后慢慢的再也没有变化了,始终板着一张棺材脸。
待老太太说完,贾政这才开口,“母亲,儿子昨日已经滴血验亲了,结果已经出来了!”
“可是,王氏说你做了手脚,如今,我要再验一遍!”老太太说罢,抬头看向鸳鸯,“去把两个宝玉都叫来,我们把事情弄清楚!”
“且慢!”甄应嘉这个时候突然开口,很尴尬的笑了笑,“老太太,其实,两个宝玉都是甄家的孩子。”
老太太愣住了,“你说什么?”
赵氏这个时候走上前来,屈膝道:“当初我胎位不稳,几次险些流产,经高人指点,才知道我腹中两个孩儿天生相冲,只有到京城才可能保住孩儿,但是将来生下来也不能养在一处。后来,表姐就知道这事了,她一再哀求我把孩子给她一个,我和我家老爷商量着,只当是过继了,便把小儿子给了表姐。”
“所以宝玉的血可以和王氏相溶,却不能和我相溶?”贾政若有所思。
赵氏退到甄应嘉身后,没有在说话。
老太太一下子怒了,直吩咐鸳鸯,“无论如何,把二太太带到这里来!”
于是,纵然王氏身体很不好,也还是被强行带了来,无奈鸳鸯的嘴巴很紧,王氏怎么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到赵氏,王氏先是愣了一下,“你……你怎么……”
老太太怒急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骗她,虽然她还没想明白王氏到底要耍什么手段,但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害怕。而且,就算两个宝玉都是王氏生的,老太太也一样厌恶王氏,为了她的贪心。
“看到甄家太太害怕了对不对?她已经说了,两个孩子都是甄家的!”
王氏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赵氏,然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指着赵氏的手不停的颤抖着,“你……你……”
“表姐,我也没办法,对不起!”赵氏低下了头。
贾政现在时看都不想看到王氏,满脸厌恶的说:“赶紧滚下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甄应嘉自王氏来了,便一直看向一旁,如坐针毡一般,毕竟王氏没有遮住自己的容貌,他一个外男在此,实在是不像话,“这事说来都是在下的错,实不该……”
“不,这不关友忠你的事儿!”贾政忙道。
“不,他们都在说谎!”王氏有些惊慌的摇头。
贾政怒吼一声,“够了!”
王氏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滴血验亲,相信我,只要滴血验亲,事实就会摆在眼前!”
老太太愤而起身,“好,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就成全你!”
正想把两个宝玉叫来,赵氏却突然小心的建议道:“还是骗些血来罢!这样的事情,还是别告诉孩子!免得吓着他们!”
老太太看着赵氏的目光瞬间柔和了许多,“还是你心细!”
于是,故技重施,骗来了贾宝玉的血。至于甄宝玉,实在是找不到理由,也就作罢了。
老太太挥手,命鸳鸯准备。
结果,与前一晚一模一样。
“不,不可能的!宝玉就是我生的,怎么可能会不相溶呢!”王氏不停的摇头。
这下,连老太太都听不下去了,“够了!你给我闭嘴!”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她心里却一直很奇怪,这王氏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应该知道血液不会相溶的,可是,她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蠢事呢?老太太感觉自己真的是糊涂了。
王氏那里肯闭嘴,此刻她如同疯魔了一般,拽着赵氏的胳膊,“你来试试,你来试试!”
“表姐,你别闹了!”赵氏挣扎着,那样子楚楚可怜的紧。
贾政一下子把王氏拽过来,磨牙道:“你给闭嘴!”
说着,便要拖着王氏走。
这个时候,鸳鸯的声音忽的响起,“溶了?竟然溶了?”
贾政回头,不可置信的冲过来,“怎么可能?昨天明明……”
老太太和甄应嘉都凑上来看,赵氏则愣愣的站在一旁,眼睛里含着眼泪。
“哈!终于相溶了!看到了没有!看到了没有!”王氏几近疯狂,若不是胸口剧痛,只怕她还要疯狂一些。
甄应嘉也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也试试啊!不是说宝玉是你儿子吗?你试试看你的血跟他溶不溶啊!”王氏得意得很。
甄应嘉回头,虽然隔着面纱,但是他还是能看到赵氏大受打击的样子,不过他没心情顾及那么多,拿起匕首,迅速的划了一刀,结果血液迅速溶在了一起。
众人再一次面面相觑,赵氏也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紧紧地抓住甄应嘉的手,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甄应嘉知道自己误会了妻子,忙给她擦了眼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贾政看向王氏,冷冷的道:“你做了什么对不对?我的血和宝玉的血是不可能相溶的!”
王氏摇头,“不,我没有!一定有人做手脚,但是一定不是我!”
老太太怒极,“你的意思,是我做了手脚了?”
王氏看着眼前这四个人,只觉得各个都有嫌疑,“是你们,是你们合起伙做了手脚!”
众人同时冷笑,再也不愿意搭理她。
王氏突然拽着赵氏的胳膊,用力的摇晃,此刻的她已经陷入了疯狂的边缘,“你不要说谎了,你告诉他们实情,告诉他们啊!”
只可惜,她忘了,如今她是个伤患,于是,正晃着,她晕倒在赵氏的怀里。
赵氏冲着众人微微施礼,“我想表姐可能是受打击太大,自己都有些糊涂了,我送她回去好生养着,可以嘛?”
老太太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表姐她也是可怜人,如果的可以话,请看在她这些年对贾家没有功劳也由苦劳的份上,别跟她一个病人计较!”简单的一句话,把王氏固定在失心疯病人身上。
老太太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这个是自然的。”
赵氏把王氏带了回去,挥手命所有人都退下去,眼眸中竟然闪现出嘲讽的笑,若不是面纱遮着,定能看到她嘴角的弧度。
下手极狠的,赵氏掐住了王氏的人中,直到王氏吃痛挣扎,她才收回手,眼睛里充满了惊喜,“表姐,你终于醒了?”
王氏瘫软在床上,“你陷害我?!”
赵氏只是笑,不置可否。
“你好深的心机,竟然骗得甄应嘉相信你的鬼话!”王氏觉得她彻底败了,败在她这个看似温柔可人的表妹手里。
赵氏眉眼弯弯,趴在王氏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这个世界哪有永远的秘密?我自然要一早准备好退路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谎言才是最难拆穿的,不是吗?所以,从你还没把孩子换给我,我就开始布这个局了!虽然甄家几代都不曾离开金陵,但是谁能说得清以后的事儿呢?你看,这不是出意外了!”
“那些流言,是你放出来的!”
赵氏摇头,“当然不是!”
王氏此时怎么可能会相信?冷笑一声,“你好大的本事!”
她很想问赵氏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她知道,赵氏是不会告诉她的。直到这一刻,王氏才发现,凡是姓赵的人都与她八字不合。
赵氏仍然笑,缓缓的起身,“承蒙表姐夸赞,表妹先告辞了!”
然后,转身,仪态万方的迈着小碎步离开。对于抢了她这表姐的东西,她没有任何的心理压力。
赵氏恨王氏,因为王氏对着他永远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因为她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宝玉,便非要她的儿子也叫那么个名字;因为王氏今天差一点就毁了她苦心经营的一切。
虽然,到现在她也不明白贾宝玉血为什么会和甄应嘉相溶。但是,她也一点也不在乎。若是有人想要得到什么,她自然会找上门的。或许,只是有人想报复王氏罢了,谁让她结了那么多仇家。
其实,在场所有的人都晕晕乎乎的,大都怀疑王氏做手脚。但是,手法什么的,却怎么也分析不出来。
若是安卉在,她就能明白,其实,任何血液都是会相溶的。只是,有的比较快,有的比较慢罢了。滴血认亲是没有一点科学道理的。虽然安卉并没有对白矾和清油做过实验,但是她估摸着,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上面漂着一层油。
至于换了王氏药的,其实是安卉命秋心做的。掌握贾家下人那么多年,安卉怎么可能不埋下几个钉子?王氏原本猜得还比较靠谱,最后却完全跑偏了。
要说安卉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因为贾赦。
贾赦说:“他不会休了王氏的,因为他是贾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