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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地坐着,侧耳谛听。
外面有风声、水声、树叶哗啦啦响声,但就是没有惨叫之声。
一想起赵天子说到逐鹿天下时的那种张狂气势,我就觉得心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
二十一世纪的亚洲大国,追求的是和平、健康、和谐、平稳的发展方向,要求各民族团结、各阶层团结,乃至于各个国家之间团结。单单是维持好这种关系,就已经非常复杂,如果有人蓄意破坏的话,那就更是雪上加霜。所以说,赵天子这种害群之马,早就应该被绑在耻辱柱上,受道德的鞭挞。
我等了大约二十分钟,外面依旧无声无息。
“怎么回事?”我有些焦急。
我走出帐篷,向西面一看,坡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十几具尸体,死人的鲜血已经把土地染红了。鲜血流进干渠里,各种各样的小鱼都被吸引到岸边了。但是,我并没有看到芳芳,也没有看到赵天子。
四周死寂,没有人声。
我很奇怪,像赵天子那样的大人物,临死之前的反击一定非常激烈,不可能坐以待毙。芳芳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大概自身也要负伤。
“芳芳,芳芳。”我扬声大叫。
没有人回答我,仿佛干渠边的荒地上,除我之外皆是死尸。我绕了一大圈,既没找到芳芳的尸体,也没找到赵天子的尸体。
我的手机忽然轻轻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短讯,写的是:“向北去,一直走,一公里外,驾车回培训中心。”
这种口气,自然是连城璧在说话。
我没有犹豫,立刻向北疾行,穿过了一大片干草地,又踏过了农民们在荒地上开出的菜园。我耳边只有风声和水声,连城璧来的短信像远方的召唤,给我指明了方向。
绕过了一个小小的桃园之后,我看到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在路边。我走过去,钥匙在车子里插着,只是这里没有人,也没有任何能够表明身份的物品。
我启动车子,再向西北开,上了干渠边的水泥路。
荒郊野外唯一的好处就是,发生了暴力事件之后,警察不会第一时间到场,因为他们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覆盖不了那么广的范围。芳芳带来的变化是我始料不及的,所以直到此刻,我的脑子还是晕晕的。
很快,我就驶上了开往培训中心的那条路。只不过我没有开到培训中心里面去,前面刚刚望见大门,就发现连城璧站在路边一家农民菜园的门口。
她向我挥手:“这里,这里。”
我停下车,她迎上来。
劫后重逢,我们没有任何寒暄,只对视了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任何时候,活下来才是重点,具体过程不必细说。
“走吧,去吃饭。”她说。
我有很多话想问她,但不知从何说起。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喉头滚动着,偏偏想不出一些什么话来表达。
农场里有工人在劳动,一派和谐气氛。
实际上,这就是我们所处的世界,除了整日勾心斗角的江湖人,还有很多善良淳朴的农民,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在济南这片沃土上,种粮食,种蔬菜,养鸡养鸭甚至是养猪养羊,为城里人提供生活必需品。
人在此处,顿时觉得能够把纷纷扰扰的江湖事放下,让自己也变成一个农民,劳作耕种,勤奋能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土地上过完自己的一生,然后毫无怨言地老去。
连城璧随手拾起一个篮子,沿路采摘蔬菜,一直走向正北面的一排简易房。从她的表情看,似乎不想开口,刻意让我们保持冷静。
进了房子,她把菜篮放在旁边,径直到餐桌边坐下。我没有问任何问题,因为我想问什么她都知道,而且她想回答的话,不用我问,就可以回答。她若守口如瓶,就算问也问不出个端倪。
“别担心芳芳,长江里的人才一个顶一万个,不会在济南翻船,当下,我们要解决的问题是忘掉赵王会,全力以赴对抗新的敌人。”
“新的敌人是谁?”我问。
“镜室里的危机。”她慢慢地回答,“镜室不属于任何人,它的危机是全社会性的。目前来看,如果我们不出头解决,没有人能解决这些事。”
连城璧很冷静,语气也很平静,似乎忘掉赵王会是一件小事,根本无足挂齿。
“好。”我只回答了一个字。这一个字其实也能顶一万个字,因为很多问题现在问,她也是无法给出答案的,只能边走边看。
“吃完饭,我们去见言佛海。”她又说。
我点点头,有言佛海,进入镜室不是问题。如果长江的人真的能够搞定赵王会,一切事情就变得非常熨帖了。我担心的是,干渠边的战斗似乎并没有结束。
我们沉默地坐了一阵,有两个农妇端着托盘进来,把四菜一汤和两个馒头放在桌上。
“吃饭吧。”连城璧说。
菜虽然很粗糙,但胜在原汁原味。如果不是心事重重的缘故,四菜一汤一定会一扫而空。
饭吃到一半,连城璧就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你慢用。”
不知为什么,她的表情比刚才沉重了一些,似乎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我也放下了筷子,静静地看着她。
“枪打出头鸟。”她说,“出头的椽子先烂。”
很明显,这句话指的是赵王会、赵天子。
赵天子说的那些嚣张的话,已经是大逆不道到了极致。在一个和谐社会中,讲的是法治、法律、法规,绝对不可以用江湖上那一套解决各种明面上的事。说穿了,江湖人做的很多事,是拿不到桌面上来讲的。如果有人摆错了自己的位置,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白道上的决心,那就是自寻死路。
“这也是好事,最起码他为秦王会探明了一块雷区。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再继续走下去,起码会就比较安全了。”我说。
连城璧点头:“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件好事。”
“那你又为何愁眉不展?”我问。
连城璧竖起大拇指向上一挑:“同样,我们头顶也盖上了一块天花板,任何人碰触到天花板,都会被挡住。这样的话,很多人就没有了奋斗的动力。你说呢?”
天花板这个词,一向是用在职场上,代表着管理层截断了向上晋升的道路,使得员工失去了工作的动力。
连城璧这样说,她口中的天花板,一定指的是称王称霸的决心。
秦王的野心不次于赵天子,将来也是要称王称霸的,有了这块天花板,秦王将来的命运,也很可能与赵天子相同。于是乎,长江的存在,对所有帮派的威胁是同样大的,不分彼此,也不会厚此薄彼。今日,芳芳为代表的长江人马消灭了赵王会,也许到了明天,他们消灭的就是秦王会。怪不得连城璧的脸色会这样难看,因为任何人想到这个问题,都不会轻松。
“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说。
连城璧陡然转头,紧紧地盯着我:“我们的命运不由我们决定,由谁来决定?夏先生,如果我们的命运需要别人来决定,那我们跟吊线木偶还有什么区别?我现在想的是,我的命运必须要由自己决定,绝不假手于别人。”
我看得出来,长江介入,对她的打击很大。赵天子的消失,让她有兔死狐悲之感。可是,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因为这是没有答案的。一切都是假设,一切都是推论,我们甚至都没有看清楚长江的真实实力。
“连小姐,你想多了?”我说。
连城璧摇头:“这个时候不想,以后事到临头,再想都来不及了。在这个原则问题上,我不敢退让。只退一步,秦王会麾下的几千几万人马就没有立足之地了。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怎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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