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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门,“过了花门,西院第一个栅栏门,”眼珠子乱转的家卫,说着话就想扭头看清秦石头的模样。

    但他的话音刚落,秦石头的三棱军/刺,“噗,”地就攮进了家卫的后腰,斜斜一挑捅烂了他的心脏。

    慢慢放下瘫软的家卫,秦石头低声自语,“那你还是得死,被黑锅的还在后院呢,”突然出现的另一波人,让他更加警觉了,留不得捆绑的时间,也只能干脆地下了黑手。

    招手唤过自己的军士,秦石头几人摸着墙根就向前院跑去。

    西北风沙春秋频繁,各大家族女孩的闺房,并不像南方内地那样,起上一座二层小楼,而是和长房或支房一样,在家族里一间两进的房子,外面围上一圈木栅栏,或者种上一圈的月季、葡萄苗木当做小院。

    躺在闺房里已经休息了的田秀秀,闻听外面乱哄哄的动静,加上清晰可闻的枪声,顿时就坐了起来,外间的小菊端着一盏油灯,满脸慌张地走了进来。

    “小姐,”进到里屋,小菊眼见得田秀秀起了身,赶忙把油灯放在桌子上,撩起薄沙床帏幔帐,给小姐拿了件外衣;这里夜间潮气重,披上一件丝绵短大衣倒是方便。

    “外面出了啥事,闹得乱腾腾的,”灯光下,脸庞瘦了一圈的田秀秀,勉强提着精神,轻声问道。

    “不知道,等会自有管家来通告,小姐你喝口温汤,还是先睡吧,”小菊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这两个月来,自打得到了联姻的消息后,小姐放弃了家族里掌管的商事,整日无心饮食,哪怕是走路都懒得走远,全然把自己给圈禁在了闺房里。

    “我没事,整天都是晕晕地想睡,到了晚上反而睡不着了,”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田秀秀披着短大衣,穿上绣花鞋,起身站在房间里,侧耳听着外面的火/枪声呼喊声,那熟悉的阵阵爆响,又让她心里一阵的难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这个年月里,家长全权处置着女儿的婚事,已是世俗约定,理所应当,两个月没了石关屯音讯的田秀秀,几乎是死了心,身子骨也几乎垮了下去。

    自己和萧夜私定终身的事,她是万万不敢告知父亲的,那样不但自己名誉毁地,也会给萧夜带去莫大的危害,一个百户的身份,在田家还是真看不在眼里。

    “罢了、罢了,迎亲的初一,就是自己去和母亲见面的日子了,”心若死灰的田秀秀,往日里镇定自若信心满满的她,现在就是一个脆弱的小女人,也只有枕头下的那把左轮火/枪,能给她带来些慰藉而已。

    “小姐,你还是喝点参汤吧,今个你又是只吃了点素菜,咋能熬得下去啊,”看着沉默不语的小姐,小菊急在心里,开口劝道。

    “无妨,我没胃口,”瞟了眼桌上带着棉套的食壶,田秀秀正想宽慰小菊几句,就听见外间的房门,突然被人“啪”地撞开,那两寸厚的门栓,根本就没起作用。

    咣当作响的两扇木门打开,在两双惊恐的眼睛里,一只脏兮兮的皮靴踩了进来。

    带着丝丝的湿寒,大步走进前屋的秦石头,从槅门灯光,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田秀秀,赶忙止步,火/枪插在腰带上,躬身轻声道,“田小姐,下官奉百户令,特来接小姐去往石关屯,”

    他一脸的绿色草汁,对面的两个女人没有惊叫出声,足以证明家教严谨了,不敢抬步上前的秦石头,直接就标明了身份。

    听到他的声音,田秀秀噌地站起身来,头晕目眩间,差点就瘫在地上,还好反应过来的小菊一把给扶住了。

    “你,你是秦石头?”惊异的小菊,在石关屯和秦石头见过几次,虽然说话没两句,但他特有的大脑袋,小菊还是记得清楚。

    “嘿嘿,小菊妹子记性不错,”没有否认自己身份的秦石头,至始至终没看到对面女人惊恐的模样,心里有些丧气,“不用收拾,咱们马上就走,”

    话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让田秀秀明白了,怕是萧夜听到了风声,特意派人来接她了,遂也没有说话,后退两步,从床枕下抽出那把装满弹丸的火/枪,抬眼看看秦石头,“好,”

    这简单的一个字,预示着,她田秀秀今后的日子,就要和生活将近二十年的家族,彻底断绝了关系,但她心里岂能甘心,甘心去和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同床共枕,当一个所谓的平妻?

    王家打的何种主意,她心里亮堂的很。何况,她在石关屯和萧夜是私情,已然是被破了身,这嫁去了王家,一旦事发,后果是难以预料的,可这实在让她难以启齿。

    与其那样,还真不如去奔了萧夜那里,最起码,那是自己挑选的男人。这种浸猪笼的私奔,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也能遇上。

    最关键的,是田秀秀和秦石头目光接触的一瞬间,秦石头眼里隐藏不深的那一丝冷漠,让这个精于商业的女子,明白了自己的选择;看似有些沉闷的萧夜,骨子里的那点傲气,或许会令秦石头干些鲁莽的蠢事,火/枪的弹丸她可不想亲身试试。

    机会只有一次,她明智地把握住了,万贯家财将来自己也能挣回来,或许不比田家差。

    对于田秀秀的果断,秦石头愣了片刻,他想不到,就凭着自己的两句话,田家大小姐就愿意跟着走了,连多问两句的意思也没有,把他心里盘算好几天的说辞,顿时给浪费的干干净净。

    轻轻嘘口气,眼里带着些许的笑意,摘下背上的包裹,秦石头放在桌上,后退一步,“田小姐,下官在外面等候,时间不是很多,”

    秦石头出了房门,小菊上前打开包裹,里面是两套黄绿色的野战制服,还有一小瓶绿色的汁液,肯定是他们脸上涂抹的那种东西。

    “小菊,你我自小在一起,要是你不愿离开田家,那我也不勉强,你还是留下吧,”手里握着火/枪,田秀秀想了想,劝解着自己的丫鬟,在这里生活比起去石关屯,肯定是好了很多,她不愿让小菊跟着自己去受罪。

    “小姐啊,你要是走了,家族里那些爷们,还不把我给打死,就算卖了也是一句话的事,小菊还是跟你走吧,吃苦受罪又不是没见过,”小菊嘻嘻笑道,拿起了一件厚实的上衣,“这衣服的布料,咱们就没见过,硬邦邦的,”

    再说后花园,月亮门处散开的五个马贼,拿着火/枪不断地射击,“彭、彭彭、彭,”把涌上来的家卫打倒了一片,但是,有了教训的家卫,不但马上开始用火/枪还击,军弩也在黑暗里不时打出冷箭,还有人拿来门板举着,缓缓逼向了瘦猴他们。

    “糟了,”凝目看着逼上来的两扇门板,闪身躲过迎面激射的箭矢,瘦猴一时脸色大变,“大当家他们不知道拿到东西了没有,咱们还的挡上一阵,射击,给我射击,”

    在五把火/枪疯狂的交叉射击下,举着门板的家卫,先后被打中了腿脚,哀叫着躲在门板下,趴在地上大声地求救。

    和搏杀经验丰富的马贼相比,田家家卫还是呆板的太多,几十号人挤在月亮门两旁,能动手开火的不过十几个,其他的再急也是干瞪眼。

    不过,越来越多的家卫,隔着花墙上的菱窗空挡,拿着火/枪也在胡乱地射击,把瘦猴身边的一个马贼,打得一脸鲜血地栽倒在地,连吭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彭、彭彭”,一时间,三个马贼被家卫的火力打得头也抬不起来,只能不时抬枪乱射。

    “草,真是逼着老子发威,看不来点狠的,还弄不住你们了,”瘦猴咬牙从后腰掏出一个物件,笨拙地旋开把手后盖,掏出了一截火绳。

    震天雷,石关屯特有的近战凶器,赫然出现在了马贼瘦猴的手里,这是那个雇主特意交给赵黑山的五枚之一,瘦猴手里只有两个;现在不用说就能看出来了,那个背后的雇主,明显就是黄家人了。

    萧夜手里的震天雷,除了给黄家送了十几个,就连堡德斯商铺的清单里,也是价贵货少,三家商户基本没有被宰的觉悟,不肯浪费手里的银钱。

    “轰、轰,”接连投出的两枚震天雷,烟尘里弹片飞溅,不但炸的那些挤在一起的家卫,伤亡惨重,哀嚎声连连,就连后花园钱窖里的赵黑山,也被惊动了。

    假山地下一丈见方的钱窖里,火光下,除了门口两个架子上摆着的银锭,赵黑山最为眼红的,还是青砖地面上,垒起来的一个个“大冬瓜”,没错,用银子浇筑的大冬瓜。

    这些该死的商家,防贼都防到钱窖里了。滑不溜秋的冬瓜疙瘩,就是他手下力气最大的马贼,也难以抱起一个。

    十几个上百斤的大冬瓜,赵黑山看着只是一阵阵的牙疼,这娘的简直是看得拿不得,谁有本事背着上百斤的银锭,去翻墙头啊。

    至于金子,他是一两都没看见,角落里一堆散在地上的铜钱,他更是瞧都不瞧,太累赘了。

    麻爪了好一会,听得外面阵阵的爆炸声,赵黑山就知道,此地非是善地了,搞不好官军围过来,他们连跑路的机会都没了。

    “草,赶紧的,把架子上的银子装袋,其他的,全不要了,”咬牙跺脚的草上飞,果断地不再看那些冬瓜了,恶狠狠地吐了口浓痰,“以后,咱们还有的是机会,”

    瞅着大冬瓜发愣的马贼,在打当家的喝骂下,慌乱地把两个木架子扫空,背着皮袋跑上了地面;跟在最后的赵黑山,不甘心地瞧了瞧钱窖,“给瘦猴发讯号,马上从后墙撤,”

    这次下了大本钱打劫田家,他草上飞最后可是被打了老脸了,只拿到不到五千两的银锭,不说金子没看见,就是那银子铸的大冬瓜,他也是摸了几把而已,简直是晦气到了脚后跟。

    还号称啥的金窖,简直是寒碜人嘛。

    “斯,碰,”一朵小小的烟花打在空中,和田家家卫火拼的瘦猴,带着染血的肩膀,飞快地向后花园跑去,后背上还插着一根短箭;至于那三个同伴,现在满身鲜血地还在地上吐气呢,能活过一个时辰就是稀罕了。

    但是,就凭着五个马贼,打得几十个田家家卫叫苦不迭,他们确实凶悍的可以了,难怪可以在鞑子横行的草原上,活的满身肌肉。

    后花园双方打得火热,秦石头和军士们护着两个女子,在小菊的指点下,却是悄悄地打开了三进院里的角门,留下了几个倒地不起的黑影;那些不长眼的田家男丁,被迎面砸晕了踢在一旁。

    出了侧门,月光下,秦石头抬眼就看见街道右手拐角,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一闪即逝,冲着那里一摆手,两个军士拎着三棱军/刺扑了过去,把还在等待大当家的马贼,干脆利索地压在了地上。

    正要开口讯问,军士猛然听见街道上轰轰的跑动声,情急之间,把俘虏的脑袋死按在尘土里,“噗“,扬手把军刺扎在了这个人的后心上,利刃在骨肉里拧了几下,再用这人身上的夹袄按住刀刃,猛地一拔军刺,起身和赶上来的旗官他们,转身钻进了小巷。

    当大队军士赶到田家大院时,看到拐角处,地上躺着一具死尸,旁边还有五匹拴在墙角的驮马。

    从后花园翻墙而出的赵黑山,带着手下狼狈地窜上土山,对面小河上方的城墙,已经被雇主告知,在天亮前不会有巡逻队经过。

    直接登上城墙出城后,这才清点了自己的得失;四千八百两白银的收获,付出的可是四人当场战死,其他的五个生死不知,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官军对于马贼的处理,是相当的残酷,一旦被擒获坐实了口供,基本上很快就斩首示众了,根本没有内地的秋后问斩一说,这也是西北边军的特色了。

    盘点清楚后,城外荒草地里,清凌的微风中,赵黑山昏沉的脑袋一下灵光起来;守在前花园的四个弟兄,各个都是好手,咋滴连示警的机会也没有,难道灭了那两条狼狗的同行,把他们给干了?

    一定是这样的,那时自己还没触动假山钱窖的警报,想到这里,草上飞看着沉默身边的老弟兄,禁不住扬天长啸,“谁呀,娘的到底是哪个混蛋,让老子伤筋动骨啊,老子和你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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