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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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贾雨村若是亲眼见到此人如何进宫,见到圣上与义忠王又是如何从容行礼,说话时又是何等条理清楚,他绝对会立时给自己一巴掌:他是怎么瞎到认为这样的人就是那待宰的肥羊?!
却说此人大礼参拜后,不止义忠王对他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圣上……干脆是亲自把他扶了起来。
“爱卿辛苦了。”
此人平静道:“为圣上办差,不敢言辛苦二字。”说完,大着胆子直视圣颜,才动容道,“圣上又清减了!”
义忠王忽然笑道:“你小子倒是在江南过得滋润得不得了!”说着,目光便挪向了此人微凸的小肚腩。
此人面皮立时通红,“小的是去经商的。”免不了应酬啊……
话说这位“影帝”姓白名洲。
当年义忠王还是太子的时候,与当时还是皇子的圣上一同出门闲逛,随手救下的一个小可怜——当时亲手救下他的是圣上。
白洲当时因为生父身死,被嫡母赶出家门。
顺带一提,白洲曾经是外室子,后来跟着生母一同回到生父的大宅里,名分上才“稍有改变”。
白洲的父亲便是商人,他在经商上亦颇有天赋,让义忠王稍微~调~教~了一番,便打发到江南给他当眼线去了。
这眼线一当就是十几年,而且此人在江南也另有际遇,他因为个人才华以及“身家清白”——他被圣上救下,同时在义忠王麾下受过些教导,这些人几乎无人知晓,被穆家也就是前朝末代后族的人看重,白洲便凭着他的本事一步步地“爬得更高”。
正好穆家那边不甘于继续在江南做“小打小闹”的盐商——穆家因为握有惹得人人眼热的财富,同时手头又没兵,那会儿自然得夹着尾巴过日子。但随着他们努力经营,让原本的财富越发壮大,同时靠着金银收买了若干官员之后,自然要谋求更多的官位。
在江南暗中经营了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盐政的底细?北狄人犯关,虽然这正是他们穆家弄出来的,圣上想必很缺银子,穆家便打算在盐政这儿插个自己的钉子,而不再像以前一样一直用银子收买盐政上的各路官员。
十几年兢兢业业的白洲就在此时被推了出来。
偏巧贾雨村又为了给他靠山捞银子,发大话说可以忙着弄个盐政上的实缺:为了能取信众人,还把昔日举荐过他林海抬了出来。
穆家在江南的几个主事商量了一下,觉得纵然官职不成,搭上王子腾这条路银子花得也不算亏——是的,穆家这几位主事比林海都清楚,王子腾真正的靠山在西北!
也正是因为白洲是圣上的人,贾雨村方言卖官,穆家准备银子买官的整个过程林海参没参与,林海与王子腾究竟是不是一拨人,圣上都再清楚不过。
于是林海纵然被御史参奏,依然屁事没有。
话说回来,要没点耳目,也没点判断力,圣上早让人架空了。
而白洲此次进京正是身负穆家给出的任务:寻王子腾讨个说法。银子怎么能打水漂呢?
反正谋缺这件事,王子腾虽然拿了穆家二十万银子,但还得吐出大部分。同时他本人不得不休养在家,同时贾雨村丢官,薛家破财免灾……
看起来似乎只有一个五品知府回家而已,实际上……明眼人都瞧得出圣上终于怒了,因为王子腾那一系人乱伸手而怒了。
所以朝中兔死狐悲的压根没有,反而因为空出了一个金陵知府,而让某些人兴奋了几分。
话说贾雨村免官,王子腾闭门养病的消息传来,薛姨妈又懵了。
薛蟠在衙门里没吃苦——贾琏好歹是薛蟠表姐夫,不看僧面看佛面,无论是负责此案的刑部官员还是差役们对薛蟠尚算客气,但薛蟠这个纨绔大少爷又哪里体会过被审问的滋味?
薛蟠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他敢在金陵老家横行无忌,然而进了刑部衙门整个人就像淋了雨的小鸡,真是又瑟缩又胆怯……看得贾琏险些都不认识这个表弟。
贾琏当时还暗骂自己:我是怎么觉得薛蟠颇有几分豪气的?一定是席上喝太多了眼花了的缘故。
其实,贾琏做了官,哪怕时间不长,但眼界的提升恐怕比他不当官的二十来年加在一起都多。事实就是,贾琏如今不仅稍微看不上他媳妇,更开始鄙夷起了薛家……
可惜贾琏不知道,不止举止不俗的宝钗,甚至如今很是安生的凤姐儿都曾经不大瞧得起他。
这些都是题外话,只是见识过薛蟠的反应,再回家贾琏就没什么好气儿……此时薛蟠也已经从衙门出来回家“压惊”去了。
王熙凤把贾琏迎进门,先把巧姐儿抱来给贾琏瞧。
贾琏对巧姐儿……其实比较一般,但也不至于当着女儿都不给好脸。逗了会儿女儿,又用了饭,贾琏的心情好了一点,愿意说几句话,“我竟不知道薛家兄弟为个女人能当街闹起来,还要人性命。”
这种事儿对于能包揽诉讼害死人命的凤姐儿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然而看着贾琏的脸色,她自然要替表弟说情,“蟠儿还小,不懂事,二爷看他自打进京不是规矩了许多?将来,”凤姐儿想了一下,才道,“还得二爷提携。”
我为啥提携这样的娘家亲戚!
这话忒打脸,贾琏不会说出来,“薛姨妈也该给他寻个师傅才是。”
这话也是贾琏有感而发。他的学识真的非常……不怎么样。平时的公文自有幕僚代劳,他只需要看过之后提要求修改,修改过了他用印就好,然而面对上司他真是有些力不从心。
原因很简单,贾琏的上司……刑部尚书与侍郎都是正经的进士,坐在一起的时候贾琏时不时就会有插不上话的窘迫时刻。
也幸亏他是下属,做个安静的美男子一准儿没错。
王熙凤看二爷的神情,就知道他又走神了:二爷自打上任,意气风发了一两天,随后他就一日深沉过一日。
这样的二爷让凤姐儿喜忧参半。喜的是……哪有女人不希望丈夫官路亨通?忧的是……因为二爷越发不可捉摸,她想把二爷捏在掌心的“雄心壮志”已然消散得不剩多少。
夫妻俩一时相对无言,平儿就在边上也不敢言语——这气氛明显不对。
贾琏干坐了一会儿,便起身道,“歇了吧。”
第二日正好是贾琏休沐,他在屋里逗着巧姐儿,凤姐儿则坐在一边听彩明念账本,不一会儿平儿便来报:贾琏的幕僚求见。
贾琏把女儿交给凤姐儿,他直奔书房而去。
幕僚也是来传口信儿的:贾雨村丢官,王子腾闭门养病。
贾琏一听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这结果他可不是毫无心理准备。他想了想,便决定通知一下暂居在自家的薛姨妈:既然大家亲戚一场,顺手人情何乐不为?
于是贾琏便打发这个幕僚到梨香院走上一遭。
此时,薛蟠正靠在床上,薛姨妈守着儿子,还不忘张罗人熬了安神药再让香菱哄儿子喝下。
对于香菱,薛姨妈也是心情复杂:一切因这丫头而起,同时她又承认这丫头十分无辜,但她就是……忍不住就想迁怒。
薛姨妈尚且如此,薛蟠见到香菱就更没个好脸。
可惜薛姨妈还没想好究竟怎么迁怒,贾琏派来的幕僚就到了。听到消息的薛姨妈就懵了……哪里还记得自己要迁怒?
薛蟠再呆也知道他能全须全尾地从衙门出来,只消用银子免罪,靠得就是他的好舅舅!不知怎么回事,身为一品大员,天子近臣的舅舅忽然告病……莫说薛姨妈,他都不由双手冰凉。
想冲着香菱发泄一回的心思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宝钗得到消息匆匆而来,看着母亲再看哥哥,她一时不知道该先安抚哪一个。
别说薛家,得到消息的王夫人也是立时白了脸。
贾赦倒是心情舒畅,只是这份情绪不可能直接露了出来。
总被王子腾压着他能开心才怪!不管怎么说,连着两代都是王家抱他家大腿,到了他这一辈形势颠倒,他很是气闷,幸好如今他投向了太上皇,不至于继续因为同一个靠山而不得不矮王子腾……好几头。
至于邢夫人的幸灾乐祸……是个人就看得出。
人老成精的贾母也懒得搭理这个蠢媳妇:她倒觉得王子腾正避风头,躲过这一场兴许就没事了……呢。
于是贾母干脆把邢夫人打发了出去。
邢夫人涨红着面皮出去——婆婆的话她不敢不听。
贾赦贾琏父子安稳如常,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欠奉。
话说如果不是因为今日事关王子腾,在这种正经的家庭会议上,王夫人并不能像现在这样边伺候贾母边旁听。
至于邢夫人能来,是沾了王夫人的光。毕竟两个儿媳妇不好明面上太厚此薄彼,邢夫人再不堪也是有诰命在身的将军夫人。
邢夫人本该来当背景板……却是个想冷嘲热讽的背景板,贾母心气不顺自然把她轰出去了。
本来乐得看妯娌出丑的王夫人一直绷着张脸,却是连假笑都做不出。
贾琏瞄了眼婶娘,又垂了眼:自从做了官,这等场合他出席得顺理成章。
而且他做官是因为娘舅和姑父,而不是王子腾。王子腾跌跤,他固然得不着什么好,却也未必受什么牵连。
众人各怀心思地坐了一会儿,贾政才姗姗来迟——他刚从衙门回府,官服都没来得及换。
贾雨村丢官,贾政真心替他惋惜了一下:昔日贾雨村第一次丢官,是因为不会和光同尘,而这次再丢官,又是过于“和光同尘”……
贾政回府的路上还在琢磨贾雨村若来求救,他是管还是不管。
贾雨村做官不成,做个幕僚却是十分胜任。不说别的,单说捉刀这一项就比他现在养着的几个清客强……多了。
至于舅兄王子腾在家养病,他却不大担忧:因为王子腾给他送了封信,把前后始末大致提了提。
当然,这信是王子腾美化过许多倍的,不过糊弄贾珍那是足够的。
贾政当着全家把王子腾给他消息说了一遍,站在贾母身边的王夫人先忍不住念了声佛。
“警报解除”众人自然各回各家。
等儿孙先后行礼告退,贾母招来了鸳鸯,“把娘娘上回赐下来的那个小屏风给黛玉捎过去,若是能见到黛玉她爹,你就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鸳鸯应下,自去收拾准备出门:她得赶着林大人回府的时候再登门,不然也见不到姑老爷不是?
却说贾政与王夫人一起回屋,王夫人伺候着贾政脱下官服,换上家常衣裳,期间忍不住抱怨上一两句,“真是可恨。”昔日大哥提携他做了知府,如今却拖累起哥哥!
至于贾雨村为了给王子腾敛财才得此结局……王夫人自行忽略了这番因果。
贾政道:“他做官不成,学问却是很好的。回头干脆让他进京来,给宝玉做先生自是尽够的。”还能给我做文书。
王夫人一听,这话在理。贾雨村是进士,还曾经给黛玉启蒙,若是教导宝玉,让宝玉也能金榜题名……那她也该善待此人才是。
她点了点头道,“但愿哥哥此番告病,不会牵扯到娘娘那边。”
这话贾政听了就笑,“娘娘那边最是无需担忧。”
这个时候他多少有点“要给皇子做外公”的飘飘然……虽然面上他很聪明地没有显出半分。贾政很清楚他们荣府将来能指望的绝不是他舅兄王子腾,而是娘娘以及娘娘所出的小贵人。
要不说怎么是夫妻呢?
元春肚里的孩子男女尚且不知,也阻止不了王夫人喜形于色。正因为有元春在,哥哥那边出了什么事儿,她只会担惊受怕却不会乱了分寸。
连王夫人都能让贾政几句话安抚好,更别提王熙凤了。
只不过王熙凤能想得更多些,“娘娘若是再召婶子入宫,那就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贾琏笑了笑,“娘娘素来体恤咱们。”他如今就算言不由衷,也不是凤姐儿能轻易看出来的。
你还别说,真让王熙凤说中了。
数日后,元春打发内侍上门,让王夫人、高夫人与薛姨妈一同入宫说话,还让薛姨妈带上宝钗。
王夫人给内侍送上银子后,不由对侄女兼侄儿媳妇王熙凤笑了起来……这也是数日来王夫人笑得最为发自内心的一回。
王熙凤也笑道:“娘娘当真疼惜太太。”只可惜没叫上我。
虽然有点酸,王熙凤也知道轻重:娘娘能如此频繁地见家人,已是破例了。
却说元春听说舅舅王子腾告病之后,她开心得多吃了两碗饭:舅舅最该闭门老实些日子!
舅舅在京里这半年里做下的事情,元春只是从贤妃那儿听了一部分就替他心跳不已:样样都踩在圣上能容忍的边儿上。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终有一天圣上未必再给舅舅一个弥补的机会,而是直接下狠手一举除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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