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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是一连串的问句,写完了这些,之后的内容也就顺了。

    【最近的课都挺容易。

    不是,应该是不算难。

    我说容易总觉得像在夸我自己聪明,但其实我确实不笨的是吧?

    不过在感情方面好像是很愚钝。

    今晚隔壁的留学生祁川约我吃火锅,但是火锅没吃多少,酒倒是喝了不少,他把我来这边买的好酒喝了两瓶,确实过分,不过昨天他还给我买了个新书桌,虽然很丑就是了。

    】

    他写得没有特定内容,就是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

    偶尔会扯到过去。

    也会怀念他们的婚姻生活。

    比如有次江攸宁悄悄喝了一瓶高度数红酒,在客厅里醉到不省人事,是沈岁和把她抱回卧室的,回了卧室之后她还抱着他的脖子咬了两口。

    就是在她第二天醒了之后问沈岁和是不是被狗咬了那次,怕她不好意思,沈岁和一直都说是不小心被大蚊子给叮了。

    而江攸宁还信了,也不知道她是害羞故意蒙混过关还是真就忘记了。

    碎碎念似地写了四页纸,沈岁和以一句【希望收到你的回信,若不能,那便祝你好。

    】结尾。

    又写了落款——沈先生。

    她曾心心念念的沈先生。

    最终也走散了的沈先生。

    沈岁和将纸折叠好放入信封,用固体胶粘好封口。

    但封口衔接处还空着很大一片,沈岁和总觉得应当写些什么,就像是在给作文起标题一样。

    他思虑了良久,才落下四个字——暗夜来信。

    —

    江攸宁接到快递电话的时候愣怔了几秒,这几天她没有从网上买东西。

    而且公司里的件也都不会写她的名字和电话,尤其是她的私人电话。

    她还以为是闻哥或者是辛语路童给她买了东西,最后还是下楼去取。

    但拿到手的时候没想到是挂号信,还是来自纽约。

    她的第一反应是翻了一下好友列表,当初在哥大留学时认识的那些“塑料朋友”还在她列表里吗?

    或者是她当初的老师?

    这会是谁给她寄的?

    根本没有候选人。

    于是她抱着怀疑拆开,一共三层。

    先拆开是一堆各式各样的照片,有不同的街景和校园。

    然后是一个漂亮的信封,上边写着——暗夜来信。

    熟悉的字迹,她终于确定了人选。

    也知道这四个字的意思。

    他在回应她。

    她站在光的暗处,终有一天会接到暗夜里的来信。

    正好岑溪进来,她笑着问:“知道是谁寄的快递了吗?”

    “一个朋友。”

    江攸宁一股脑儿将那些东西都放进了抽屉,像在遮掩着什么。

    下班以后,她回家先跟漫漫玩了一会儿,然后回房间打开手机,翻看朋友圈。

    沈岁和发了一张街景图。

    那边大概下雨了,他拍得很漂亮。

    漂亮到让江攸宁怀疑他找了代拍,或者是网图,因为这和他之前的审美完全不是一个level。

    但也能从他之前的朋友圈里看出一些蛛丝马迹,确实是有在不断进步。

    江攸宁这才打开那封信开始读。

    信的内容很杂,可以称之为生活琐事实录,但这样的文字是极具有烟火气息的。

    江攸宁好像随着信过了一遍他的生活。

    但——

    思虑半小时后,她还是打开微信,把桌面上的那些拍了照过去。

    【是你邮的吧?

    】

    沈岁和几乎秒回:【是。

    】

    【没有要想自我感动或者想感动你的意思,只是单纯跟你分享。

    】

    他回的速度极快,大概怕江攸宁说什么伤人的话。

    但江攸宁仍旧发了:【别寄了吧。

    】

    【这信,我也不看。

    】

    拍照发的时候,她确实把信折叠好放进了信封。

    而且是倒扣着放的,看似真的没有读。

    沈岁和那边顿了几秒,【没关系。

    】

    【我只是单纯想发。

    】

    江攸宁盯着屏幕良久,只回了句:【那随你。

    】

    带着赌气的成分。

    这天夜里,江攸宁梦见了在哥大留学的日子。

    她那会儿很孤单,也不敢告诉父母,怕他们担心。

    不喜欢交朋友,偶尔去派对当背景板,只有几个勉强称得上饭友的白人朋友,但在她离开纽约之后也再没联系。

    那段日子并不好过。

    她最依赖的只有微博,还有远在天边,甚至不知道她名字的沈岁和。

    发在微博上的片段只是一小部分。

    更多的被她写在了纸上,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这就是她的过去。

    她那些孤单的、无法言说的、靠着单纯信念支撑下来的过去。

    甚至于,过去的沈岁和对她来说就是妄想。

    她那天夜里起来,从冰箱拎了罐啤酒,坐在房间的飘窗上,看了一夜的星星。

    星星很漂亮,可只能短暂的属于她。

    —

    纽约的冬天没北城冷,但降雪多。

    尽管早有预料,但清早一起床还是被大如鹅毛的雪给惊到,地上、屋顶都覆盖了很厚的雪,大概稍一抓一捏就是拳头大的雪球。

    看这趋势,应当是一天都不会停。

    沈岁和今天还预约了心理医生。

    来这边以后,他刚入学就跟代教老师咨询过比较好的心理诊所,也在经过几次的调试后选择了现在的这位华裔医生。

    随着学业的深入,沈岁和现在已经慢慢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在稍微感知到情绪不好的时候,他就会通过运动、看喜剧等方式来调节,让心情尽量朝乐观走,而不是放任其低落,这样的方式非常有效。

    连着三个多月,他几乎很少有情绪低落超过一天的时候。

    大雪纷飞,一出门就能感觉到冷意,但幸好他早有先见之明,在纽约刚入冬的时候,他就去商场买了御寒的大衣,还有高帮的棉鞋,这会儿厚雪也不会渗进鞋里。

    尽管大雪没过了脚脖子,路上行人仍旧没少,甚至比往常还多。

    他住的地方人种比较混杂,走在路上有白人、黑人、亚洲人,甚至黄种人是最多的。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感觉到亲切,因为周遭的建筑比起北城来还是有很大不同。

    来到这里之后,他才发现原来他真的念旧。

    从国内带过来的东西,他几乎都完好无损的放在那里。

    每个月总有一半的时间在吃中国菜,那些菜大多还都是他自己做的。

    勉强能吃,就是味道不行。

    不过他终于从炸厨房一级选手变成了厨房白名单选手。

    到纽约之后,他最常用的交通工具是地铁。

    今天也是,但今天的地铁人格外多。

    他上去的时候已经没有座位,不过他胳膊长,拉着吊环毫无压力。

    坐了十三站地铁来到诊所,他轻车熟路地去了心理医生的办公室。

    照例是一个多小时的交谈,还有半个小时的冥想。

    起先沈岁和在冥想时进入睡眠,一定会做噩梦。

    醒来时大汗淋漓,整个人都显得呆滞,要很久才能回过神来。

    他的主治医生说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病人,看上去冷静自持,但心里脆弱不堪。

    平常情绪积压在心里,可能从未真正发泄过一次,一直压抑的坏情绪得不到纾解,最终积压为了心理疾病,但他很快意识到了这是一种病。

    很多患者可能在得病五年,甚至十几年的时候也无法意识到自己患病了,等到真正来找心理医生时症状已经非常严重。

    而沈岁和不一样,他对自己的病情有很清晰的认知。

    甚至为了自救去修了心理学课程。

    但这种自救对他的情绪诊疗帮助不是很大。

    或者说他的体内住了两个沈岁和,一个在积极自救,一个灵魂趋近消亡。

    但这种情况又不是精神分裂或人格分裂。

    倒更像是两种性格在抗争,最终抗争的结果是他较为温和的性格获得胜利。

    这三个多月里,医生见证了他从冷漠到温和的蜕变。

    甚至这种温和有望变得温柔。

    今天的冥想很愉快,沈岁和睡得很沉。

    从诊所离开时已经临近中午,他直接在附近的中餐厅吃了饭。

    冷阳在天空中悬挂,鹅毛般的大雪仍旧纷飞,路边竟然有陌生人在打雪仗。

    都是成年人,看着玩得不亦乐乎。

    在等饭的间隙,他从背包里拿出摄像机去了店外,找好角度拍了几张雪景。

    最好看的那张竟然是有一片雪花落在镜头前,他无意间拍到的一家三口手牵手走在马路上的背影照。

    一半是纯白朦胧光影,一半是温暖烟火人间。

    沈岁和进店里翻阅底图的时候,心里忽然有些酸。

    近半个月没跟漫漫打过电话了,也不知道他说话有没有变得清晰一点,有没有长高,不知道北城有没有下雪,他有没有在看到雪的时候咯咯乐。

    把底片整理好之后,他的菜刚好上来。

    窗外忽然有个十几岁的白人少年搬了一棵圣诞树放在白雪之中,正用英文跟他的同伴炫耀,这应当是这条街最好看的圣诞树。

    沈岁和看了眼手机,12.20。

    这会儿应该趋近了北城的12.21,很快就是江攸宁的生日。

    之前一直在犹豫她生日的时候要不要回国。

    怕她看见自己又觉得死缠烂打,或者不开心。

    明明是可以开心的生日却变得不开心,他岂不成了罪人?

    但他又真的很想回去看看,看看她也看看漫漫。

    他人虽然在国外但心里其实一直记挂着她们,大抵这是思念,也是家的滋味儿。

    有些磨人。

    他坐在那儿拿出手机翻阅最近几天的机票,23号那天有合适的。

    手指都戳到了购买页面,最后又把手机放回去。

    他低头吃饭,这家餐馆的中国菜真的很一般,没滋没味的。

    饭快吃完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本来是不抱期待的拿出来,但在看到屏幕上的备注时,眼睛忽然亮了。

    ——宁宁。

    是江攸宁。

    这会儿应该是北城夜里十二点多,她怎么会突然打电话?

    难道遇到了什么事吗?

    沈岁和的脑子飞快转着,手心都浸出了汗,几乎是颤抖着手划开了接听。

    隔了两秒才接通。

    江攸宁那边的镜头很乱,一直在晃,从天花板到床单,一会儿还能看到江攸宁的头发,又黑又长,而那边一直传来漫漫的哭声,声音很响。

    沈岁和声音略显急切,“怎么了?”

    江攸宁明显更烦躁,大抵是对着漫漫说:“你不是要找爸爸吗?

    这不是你爸爸?

    你自己看。”

    沈岁和听着心一酸,柔声喊:“漫漫。”

    镜头忽然对准了漫漫的脸,他的哭声戛然而止,但他扁着嘴,看着屏幕,“爸爸。”

    说得异常真切。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的喊了爸爸。

    沈岁和的眼睛忽然红了,他低声哄道:“怎么了宝贝?

    爸爸在呢。”

    “我好tang你。”

    漫漫抽噎着说:“你¥@#*回来呀?”

    但沈岁和仍旧听出来了。

    漫漫说:爸爸,我好想你。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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