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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柝的大脑里不断的徘徊着乔衡对他的赞许。那一句“你资质绝佳, 世间鲜有”, 于他听来有如天籁。
阿兄居然是这样看待他的!
他从不曾奢想过能从阿兄口中得到这般高的评价。然而阿兄不仅没有视自己为拖累, 反而认为他是世间少有的天才。
这份来自如师如兄之人的许可赞许,就如同一股清爽宜人的风柔和地涤荡过心间,令他一直以来的忐忑与沉闷一扫而空。
刚刚阿兄握着他的手, 对他耐心地解释:他不让他操心杂务, 非是因为嫌弃他无用,而是他天资太过出众, 只望他能专心习武,一展所长达成所愿。
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 似乎还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着那股包容而坚稳的力量。
他心中不禁升起了绵绵不绝的愧疚,在此之前, 他一心认为自己在阿兄心目中形同累赘, 但现在看来,那些因恐惧被抛弃而产生的惴惴不安, 不过是对阿兄的无端臆测指责。
仿佛有一簇弱小的火苗在那瞬间在胸中燃起,虽微弱的好似下一瞬间就倏而熄灭, 却又那么耀眼温暖。那份暖意仿佛化为流水蔓延到四肢百骸, 令他顿生豪情万丈。
他从不曾忘记自己的初衷, 他要好好学武,他一定要成为大侠!
不论如何, 他决不能辜负阿兄的信任。
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人,此时大概完全不知道——哪怕是知道了也想象不到,乔衡在他身上寄予的这份期望到底是何等的深沉厚重。
深重到乔衡愿意在金柝还是一介无知孩童时, 收敛起自己满身因久困于绝境不见光明而形成的焦躁,压抑下对外界一切或有形或无形的事物而诞生的敌意,以一副值得他人依靠信赖的年长者形象出现在他面前,手把手的指点、引导对方如何读经诵典、习武练功、为人处世。
在过去漫长的转世生涯中,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了。
乔衡听着金柝对他作保证:“阿兄,你放心,我绝不会在习武一事上懈怠的!”
他点点头,就见少年人藏不住心事的眼中露出笑意,快活得像一只林间无拘无束的鸟儿。
……
在乔衡与金柝交心相谈了一次后,金柝平日里练功时愈加用功了几分,对于这一点,乔衡还算是满意。
话说回来,而今距离殿试放榜,已过去了数月,顺天府各家会馆里的住客比之未放榜之前少了大半,那些未曾中榜,盘缠又耗尽的举子大多归家去了。不少新科进士觉得住在会馆里不是长久之计,因此也搬离了会馆,另赁了住处。
乔衡对住处的要求并不高,向来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反正不论是土阶茅屋也好,琼楼金阙也罢,他都曾住过,既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也不会心生排斥,总归都不过是一种容身之处罢了。
正因此,自从他与金柝二人进京之后,两人就一直住在会馆里,但如今金柝的武功日渐精进——或者该说,金柝的进步程度远比他所做的最完美预想还要大,再在会馆的教他习武,总有种施展不开的逼仄感。
计划被小小的打乱。
顺天府的土地寸土寸金,不论是租还是买宅院都是一件不大不小的麻烦。
然而乔衡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他只是对金柝随口提了一句,“你无事时就安排下人整理一下自己的衣物行李,我们许是要在这几天换个地方住了。”
金柝不清楚乔衡有没有定下他们接下来要居住的房舍,阿兄白日里那般忙碌,连忙自告奋勇。
“阿兄,这事交给我吧。”虽说阿兄一贯不喜欢他在这些杂物上费神,可是现在不是还没来得及添置仆从吗,住处当然要细心挑选,这种事情完全交给掮客哪能放心?
不过这事还真无需金柝操心。
那是一座哪怕不踏入其中,仅从外面看过去也令人倍感精巧的宅院。青砖白墙上规规整整的铺就着黛瓦,大门外的石板街上打扫得干干净净,铁环大门上的黑色漆面不见任何斑驳,从外表上而言,这座院落显然被它的原主人照料收拾的极为妥帖。
当两人坐着马车感到此处,金柝从车上下来时,便不禁愣了一下。
他对房屋好坏的评判标准,至今仍停留在很浅显的地步。之前一直住着的会馆比他们在进京途中暂时留宿的那些客栈旅舍要更为精致舒适,那会馆就是一处再好不过的住处——反正认真说起来,他在刁峰村时,是真的从没见过这般敞亮的建筑。而现在,比起他们之前借住的已经有些老旧的会馆,当然还是眼前的宅院更为雅致,那这就是个更好的地方。
拉着两人过来的马夫走上前叩响了大门上的铁环,过了一会儿,门扉被人从内打开,向内望去就是一面雕有仙鹤凌云的砖影壁。
门内的人与马夫交谈了一句,然后笑脸迎了上来。
乔衡对他点了下头,然后带着金柝直接走了进去,他说:“跟我来吧。”
严格而论,这不过是顺天府内最常见的一座二进院子。然而走进去后才发现里面不仅有垂花门,还带有抄手游廊,论面积自然比不上那些三进的宅院,但论讲究精巧则不遑多让。
纵然金柝知晓自己见识有限,但进门来见到一切,都令他明白,这何止是处好地方,根本是好过头了。
金柝试探着问:“阿兄,这座院子的租金贵吗?”
乔衡听到了他的问题,但是他没回话。
金柝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记得阿兄当初刚考上解元时的那段日子,有时他外出玩耍归来,阿兄这边会多出一些从前未曾见过的人送来的贺仪,往往都是由他负责帮阿兄收拾起来,小则一包点心、一盘猪头肉,大则成锭的细丝雪花银、上了年头的林间老参。
一开始他还饶有兴致地问一问阿兄这是怎么来的、这东西作价几何。到了后来,他顶多见怪不怪地问一句“这又是?”,而阿兄同他一样,对这个问题已经是疏于回答了,只管看书习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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