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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不是每年要优待抗属七斗黄谷吗?”老太太说。
没想到老人也晓得政府规定,罗玉兰说:“那点黄谷抵得了一条命?”
老太太看看罗玉兰,不再说话,眼睛泛红。接着,罗玉兰详细讲了胡大银去军营送儿子之经过。老太太边听边笑,说:“这个胡大银,各人不怕死,也要儿子不怕死。嘿嘿嘿嘿。”
“他胡家的儿子也是我们朱家的儿子,他当兵也是我们朱家有人当了兵。”
老太太看她一眼,末了,说:“胡老表帮仲信开丝厂,我给他减租,朱家上下一二十人,不说我偏向孙子?要他们不戳我背脊骨,除非你丝厂拿钱回来补起,我也好当家。”
“每年不是要付我租谷钱么,扣嘛。”
原来,婆婆在世规定,城里罗玉兰一家在乡下分有一份田土,保留至今。四爸便把这份地租折成银元,付给罗玉兰。罗玉兰有时收下,有时交给老太太,补贴乡下朱家。此时,罗玉兰想用那笔租谷钱,垫付抗属佃户的租谷,既方便省事,又无话可说。
“那你给四爸说明白,免得说我偏心。”老太太反复道。
“四爸厚道,不得说的。”
“我是当家的,他们就是不说,我也要管好各人。”老太太比年轻时懂理多了。
“妈,那就减两成租谷吧。”
“一成!”老太太斩钉截铁。
“少了,外面减租,还有三成。”
“一成!莫想哄我,我晓得。”
罗玉兰发现骗不过老太太,便说:“妈,还有一个事情,……”
“还有哪样?”老太太不耐烦,立即打断。
罗玉兰硬着头皮说:“胡老表本想给我们守丝厂,不回来过年,我请他全家初二到朱家团个年。安民去当兵了,他是抗属,也算给抗属拜个年。”
老太太顿时不快,看她一阵,慢慢开口:“你喊胡家来团年,哪么不先跟我说?”
“我默到你要答应,就先作了主。”罗玉兰只好陪笑。
“我是要答应,你也该先给我商量。还有,四爸他们也不晓得,你就不怕戳我背脊骨?”
“四爸他们不得说,都把胡家当一家人嘛。”
老太太厉声道:“我没说不是一家人!那年你男人死了,他提起刀去成都报仇,你仲信做喜酒,我喊他当总管,你们办丝厂,也是我喊他当总管,哪个说不是一家人?胡家不种地交租,我们一二十张嘴巴喝风。”
“这么说,妈答应胡家来团年了?我去给四爸说。”
“由随你!”老太太说罢,闭上眼睛,边数胸前佛珠边说,“玉兰啊,你丈夫走了,儿子也走了,克夫克子呀,你是克星哟,我们朱家遇到你,倒霉了!”
克星罗玉兰只好苦笑。她实在没想到,老太太脑壳如此清醒。
大年初二,胡大银先领着五岁孙子提大块腊肉一只老母鸡来朱家拜年。一进西厢,孙子立即给老太太磕头,一口一声“拜年”,喜得老太太合不拢嘴,马上给他一个银元,说:“大银啊,你是抗属了,今天不是你来拜年,是朱家给你抗属拜年。从今年起,给你减一成租谷。去年你家总共交了二十担租谷,今年少交两担,十八担。”
“老人家,我的儿子就是老人家的孙子,给我们拜啥子年哟。”胡大银双手作揖感谢。
老:“你谢玉兰,是她要我减的租,还是她拿钱垫的。”
罗玉兰道:“谢你安民,他为我们两家争气了,说话硬得起腰杆了。”
没一阵,胡家九人全到,院坝热闹起来。团年酒席整整摆了三桌,长辈加同辈一桌放在堂屋,“天地君亲师”可鉴。老太太说今天是给抗属拜年,要胡大银挨她坐。刚落座,就问:
“听说你到军营送儿子,喊幺儿不怕死,学你提刀砍鞑子兵,是不是?我要是去送,就喊他躲开点,子弹不认人。”
“老人家,上了战场,越怕死越要死,狭路相逢勇者胜。”
“也是也是,川戏也这么唱,”爱看川戏的老太太笑着点头,“越怕死越先死,那我不怕死了,免得先死。”大家笑了。哪知这般一说,胡大银婆娘竟“呜呜”大哭起来。
胡大银脸一板,厉声说:“爱流马尿!”婆娘顿时止住哭。
罗玉兰问:“胡大嫂,你胃气痛好了些么?”
安贵插话:“吃了三副药,妈好多了,过完年,我也放心下重庆了。”
“干儿子,你去重庆,不教书了?”罗玉兰问。
“有个学生来信说,下江搬来好多兵工厂,造枪造炮打日本,极需人员,我想去造枪,”
罗玉兰却道:“干儿子,教书是你本份,你宣传抗日就是了,何必去造枪。”
“我喜欢枪。还学爸爸十几岁就闯荡重庆。”
胡大银道:“守到乡旮旮,不晓得世界好大,出去长长见识,也要得。”罗玉兰不好再说。
“老子耍刀你耍枪,有祖传呀。”老太太笑道,“走了两个,你家田土不撂荒?”
安贵接住,说:“婆婆,爸爸依照幺弟意思,划几亩给大姐家种,还了幺弟心愿。”
胡大银道:“老人家,我今天就是想听下你老意思,划给大女家种,要不要得?”
老太太随口答:“由随你!只要租谷不少一颗,我就好当家了。”
初五,胡安贵下重庆造枪。罗玉兰回城,带上四爸的孙子仲文读涪州中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