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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以见得?”
“皇上并没有沉溺于玩乐之中,他所做的射猎俱为假象。他每天纵马奔腾实则是在练习武艺,在韩嫣的教习下,他的武艺已大有长进。”
“就凭他们两个人,能对付我们的十万大军吗?”窦太后自有她的见解,“你太庸人自扰了。”
“不然,皇上还网罗了一些谋士,个个可比姜尚、张良,终日在皇上身边出谋划策,不得不防啊!”
“哀家倒是不知我朝还有可比姜、张之人。”
“东方朔、司马相如之流,都不可轻视啊!”
窦太后竟然笑出声来:“你也未免过于抬举他二人了,东方朔不过一江湖艺人,靠伶牙俐齿,博皇上一笑。而司马相如,穷酸秀士,以华丽词藻,讨皇上欢心。说穿了他二人无非是贴着皇上混吃喝混官位的乞丐,只不过比那街市上讨饭的高一等而已。”
“太后,您太掉以轻心了。”许昌近日眼见窦太后身子骨和精气神不如以往,他有了深深的危机感,“请恕臣斗胆直言,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但毕竟有百年之后,为臣担心一旦您驾鹤仙去,臣等势必要难逃一死。”
“纯属杞人忧天。”窦太后脸色变得难看了,“皇上他整日里吟诗走马,哪有这等雄心壮志?”
“臣以为皇上是身在矮檐下,违心且低头,一朝乘风起,长啸傲苍穹。”许昌坚持己见,“若不信,太后可以试上一试。”
“如何试法?”
“皇上的亲信赵绾与王臧现羁押于狱中,这二人日后出来必为我等心腹大患。除掉他二人,等于是剪掉了皇上的羽翼。太后现在发布懿旨,将他二人赐死,如皇上力保,即说明异日有反攻倒算之心。”
“这……总得有个借口啊!”
“常言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许昌略一思索,“就说他二人在狱中辱骂太后便了。”
“好吧,哀家依你就是。”
“那么为臣就领太后懿旨,去依计而行。”许昌有了上方宝剑,踌躇满志地往上林苑去了。
初秋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明媚得眩人。依澜堂前的梧桐树在微风中摇曳着枝叶,阳光筛过,给室内投下斑斑驳驳的暗影。武帝面前摆放着文房四宝,透过窗子凝望着无际的碧空出神。
司马相如发问:“怎么,这许久了万岁仍未想好题目。”
武帝没有应声,少时,他激动地一拍桌案:“有了!”
“万岁如此兴奋,定有上好诗题。”
“昔日高祖皇帝做大风歌,那种气吞山河胸怀天下称霸四海的壮志豪情,令后人无不万分景仰。”武帝说时显得慷慨激昂,“朕今要做天马歌一阙,以示治国抚民之心。”
司马相如将笔蘸饱墨汁,铺展好素绢:“即请万岁笔走龙蛇,在这绢上江山大展宏图。”
武帝再做思忖后,舞动狼毫一挥而就:
浩浩天宇兮广无疆,
冉冉东升兮起朝阳。
天马腾空兮驰八方,
俯望天下兮囊中藏。
风云雷电兮伴身旁,
日月星辰兮眉尖上。
滔滔东海兮杯中酿,
滚滚黄河兮一线长。
御液淋洒兮沐琼浆,
仙果普降兮万民尝。
“好好!妙妙!”司马相如赞不绝口,“真是王者风范皇家气度,非区区文人骚客可望项背,天马行空傲视九州。万岁豪情气吞万里如虎,定能功盖三皇五帝始皇高祖,创万代之不朽也。”
许昌来到近前:“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说着话,他的眼睛扫向那幅天马歌。
杨得意见状,上前用素绢盖上。
司马相如见他只躬不跪,心中气恼:“许大人,见了万岁为何不大礼参拜,有失体统啊!”
许昌白他一眼:“不知司马先生官居何职?现在不是吟诗作赋的时候,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杨得意明白眼下不能和窦太后一伙弄僵,他亲手移过一个锦墩:“许大人请坐下讲话。”
许昌也不等武帝发话,即大颜不惭地落座:“万岁,臣奉命来传太后口谕,请圣上听懿旨。”
武帝压住怒火,也不与之计较,也不多说:“讲来。”
“太后言道,赵绾、王臧二人身在狱中,不思悔改,竟在言谈中辱骂太后,实属十恶不赦,请万岁降旨,立即问斩。”许昌说话的口吻,俨然是一副太上皇的派头。
武帝不由得反问:“俗话说,捉贼要赃捉奸要双,道他二人对太后不恭,有何凭证?”
“太后在宫中耳目甚多,无论是何人一言一行都逃不过太后的眼睛。”许昌的话明显有敲山震虎之意,“他二人的对话,太后岂能不知?”
“两位大臣皆为一品,怎能说杀便杀。”武帝意欲使个缓兵计,“许丞相回复太皇太后,容朕查清事实再行处治。”
许昌的目地达到了,他当即站起身:“万岁不肯领受懿旨,为臣即回去向太后复命。”
杨得意叫住他:“许大人,你也未免过于性急了,万岁何曾说不遵懿旨,还可再做商议吗!”
许昌不肯止步,因为他的目地就是希望武帝拒绝:“万岁已说得再明白不过,哪还有商量余地。”他也不停步,径直走出了依澜堂。
杨得意急切地对武帝说:“万岁适才不该拒绝懿旨,奴才见许昌来者不善,担心万岁有祸事临头。”
“难道还敢对朕下毒手不成?”
“这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关键是万岁不能给他们以口实。”
“依你之言,还真就杀了忠于朕的两位大臣不成?”
“奴才看来,已是在所难免了。”
“这无论如何使不得。”武帝连连摇头,“这样做,叫朕还何以为人主,也等于自断朕的左右手啊!”
“万岁,您怎就不想想,你就是不同意将他二人处死,他二人还能逃出许昌一伙的魔掌吗?他们握有生杀大权,可以随时随地公开或秘密地将赵、王二位大人置于死地。”杨得意劝道,“他二人左右难免一死,万岁何必给许昌留下不遵懿旨的口实呢?”
“那许昌已走,朕反悔亦无用。”
“不,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你想如何?”
“那许昌是乘车而来,其行甚慢,就请万岁书下圣旨一道,奴才带着乘快马超近路去往长寿宫,先行到那窦太后处,塞住许昌口舌,使他不能搬弄是非。”杨得意信心十足,“几十里的路程,奴才定能先他到达。”
“这也未尝不可。”武帝提笔拟旨,“只是颇觉问心有愧,有些对不住赵、王二卿。”
“万岁无需自责,想他二人也算得为国尽忠。”杨得意提示,“待万岁真正重掌政权后,可以褒扬抚恤二人,其后代也可加封官职。”
“这些皆可做到,只是此乃后话。”武帝书罢圣旨,“还不知太皇太后是否容朕生存下去呢。”
“万岁何出此言,天下万民尚在期待您赐与福荫,神明也会保佑您。”
司马相如也说:“万岁刚刚书下的天马歌,是何等英雄气概,横扫一切敌人才是圣上的本色。”
“好!”武帝被激起壮志豪情,“朕当勇敢地面对磨难,相信终究会有意气风发的那一天。”
杨得意跨上快马,加鞭赶路,比许昌早了半个时辰到了长寿宫。
窦太后正在小寐,在宫女扶持下坐起,精神有几分萎糜:“杨得意,你不在上林苑服侍皇上,来到我这长寿宫有何贵干哪?”
“一者是皇上惦念太皇太后凤体,叫奴才代他来问候。”杨得意话语转到正题,“二者是太后差人传口谕,皇上不敢怠慢,特派奴才送来按太后的吩咐所拟的圣旨一道,请太后过目,是否满意。”
窦太后接过圣旨,见上面写着将赵绾、王臧处死的言语,心中满意,暗说武帝对她还是言听计从不敢有违的。但是她颇为不解地问:“怎么,那宰相许昌还在上林苑吗?”
“禀太后,许大人传过您的口谕后,不等万岁表态,即匆匆离开,闹得我们都觉奇怪。”
“那么他是去了何处呢?”
“这个奴才确实不知。”
“好吧,你留下圣旨回去复命,告诉皇上,就说哀家对他甚为满意。让他只管安心住在上林苑内,朝中一切自有老身为他做主。”
“奴才遵命。”
在杨得意离开大约两刻钟后,许昌回到了长寿宫。
窦太后脸上带着不悦之色:“回来啦,事情可曾办妥?”
“回太后的话,果然不出臣之所料,皇上他断然不肯将其亲信处死,他将太后懿旨当做耳旁风啊!”
“怎么,果真如此?”
“为臣不敢妄奏。”
窦太后不露声色:“皇上真的不听哀家之言,他到底是如何讲的?”
许昌心说,何不趁此时给武帝编上几句,也好让太后动怒,最好激太后对皇上动了杀心,他便煞有其事地说:“臣向皇上传太后口谕,可是万岁他竟不以为然,还说道,‘朕贵为天子,握有生杀大权,但不是太后手中玩偶,不能听任太后随意摆布。’将臣逐出了依澜堂,为臣就这样灰溜溜地回来了。太后,那刘彻可是反相已露,必须及早除掉,以绝后患哪!”
窦太后冷笑几声:“许大人,宰相,哀家很是钦佩你说假话也不脸红的本事,你就别再演戏了。”
“太后,此话从何说起?”许昌有些发毛。
窦太后将圣旨掷给许昌:“你自己睁大眼睛看。”
许昌看罢圣旨,心说事情要糟,自己让武帝给耍了,他赶紧表白:“太后,皇上这是担心臣回来禀报实情后您动怒,故而改变主张,派人抢先送来这圣旨,这更看出刘彻的阴险。太后,万勿为他的假象所蒙蔽呀!”
“算了,你以为哀家是可以被骗的吗?”窦太后甚为严肃地说,“老身参与朝政数十年,凡事一眼即可看透。你那点儿小九九,还能瞒过哀家的眼睛?你想借老身之手除去皇上,再立一幼子为君。那样一来,在哀家百年之后,你就可以独霸朝纲凌架于皇帝之上为所欲为了。”
许昌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太后,为臣耿耿忠心天日可鉴,决无总揽朝政之痴心妄想。”
“看你那个熊样,哀家又没想把你怎么样,起来说话。”窦太后语气已是和缓多了。
“谢太后不怪。”许昌依然是脸色煞白。
窦太后当然知道,许昌是自己的亲信党羽,凡事还要依靠他,就好言抚慰道:“哀家岂能不知你心,但皇上无大错,诸事皆遵懿旨而行,老身不能为了你等日后的荣华富贵,而冒天下之大不韪致皇上于死地,这样做青史也会不容老身。据哀家看来,皇上不是那种随意杀戮之人,你们大可不必过于担心。只管勤劳国事,吉人自有天相。”
“太后教诲,臣谨记在心。”
“好,这圣旨既然有了,就着你去按旨行事。”
“臣遵命。”
许昌出了长寿宫后,长长吁出一口气。适才心头仿佛压上了一扇磨盘,真有透不出气的感觉。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在窦太后身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从刚才窦太后的一番言论中可以明确了一点,那就是她决不会为了效忠于她的臣子们日后的安危,而对当今皇上采取断然措施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自己也不能死吊在窦太后这一棵树上,也得为自己留条后路了。他在去往刑部死囚大牢的路上,想了很多很多。
暗如萤火的油灯,在阴暗潮湿的死牢中,苟延着它那毫无生气的性命。墙角的乱草中,赵绾、王臧蜷缩着身躯,像两具已发僵的尸体。常年不得温饱不见天日,哪里还会有人的模样?便桶发出的臭气,在狭小的空间内弥漫,令乍一入内的许昌胸腹中阵阵作呕,差一点儿就要喷吐出来。不知为何,他心头腾起一种悲凉,如同看到日后自己就在这间死牢中重复这二人的景象。
“滚起来,都起来。”狱吏上前用脚狠踢赵、王二人,“许丞相许大人到了,别再装死了。”
“不得这样无礼。”许昌斥退狱吏,走上前,弯下腰,满脸堆笑,“二位大人久违了。”
赵、王二人冷颜以对,谁也没有开口。
许昌感到阵阵作呕,用手掩住了鼻子:“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简直连猪舍也不如啊,让二位大人受委屈了。”
赵绾坐起身,眼睛也不看他:“宰相大人,今日亲临这死囚牢实在是稀罕,是不是给我们报喜来了?”
“咳,”许昌叹息一声,“实不相瞒,下官今日是奉旨而来,要送两位大人上路了。”
王臧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
许昌费解地问:“大人何故发笑?”
“我们总算盼到这一天了!”
“怎么,二位大人还期盼早受死刑?”许昌觉得难以理解。
“许大人,你进了这牢房不过片刻时间,就已是喘不过气来。”赵绾站起,“我二人在这里被囚一年有余,堪称是度日如年哪。早一天处死早一天解脱,这种活法任是谁也会感到生不如死啊!”
许昌点点头:“我明白了,也完全理解二位大人此时此刻的心情,只是下官于心不忍。”
“你就不要猫哭老鼠假慈悲了,”王臧明白许昌是他们势不两立的政敌,“既有圣旨,就请宣读吧。”
“不需跪拜听旨,二位大人过目就是了。”许昌递过圣旨。
赵绾和王臧阅后,异口同声说道:“既然万岁有旨,我二人甘领死罪。”
“咳,”许昌又复叹息,“其实万岁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下官更是奉命行事,二位大人还请见谅。”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命该如此,许大人就请行刑。”赵绾、王臧二人颇为坦然。
“为让二位干干净净离开人世,我已命人备好香汤,两位大人沐浴更衣后,还有一桌丰盛的宴席。”
“我看不必了。”赵绾一口拒绝,“反正也是个死,何必再费周折,早些离开岂不痛快。”
王臧持同样观点:“赵大人言之有理,为国尽忠越快越好。”
许昌实在劝不过,也就同意了:“恭敬不如从命,二位之言也不无道理。不过我想为两位大人保个全尸,备下了毒酒二杯,还望不要见拒。”
“这……”赵绾受了感动,有谁愿意尸首分离,“这自然最好不过,只是万岁怪罪下来岂不连累了你相国大人。”
“你二人其实心中应该明白,万岁怎么可能追究呢?”许昌顿了一下,“若是窦太后问起,我自有言语应对。”
王臧与赵绾一样的心情,自然也不反对。狱吏取来两杯毒酒,二人饮下后即刻丧命。许昌又出钱买了两副上好棺椁将二人盛殓起来,再让狱吏通知其家属领走。
许昌所做的这一切,自然都瞒不过武帝和窦太后。武帝获悉此情后对许昌未免产生了一些好感,而窦太后则是没太往心里去,觉得毒酒也罢斩首也罢,反正人已没命了,在人临死之际卖个人情也无妨。
通过这件事,窦太后对武帝是完全放心了,而许昌也不再催促太后坏武帝性命了,还时不时地到武帝那里献些殷勤。时间就在这和平相处的气氛中流逝,转眼又是几年,自然法则总是无情的,窦太后终于一病不起了。在汉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6年)窦太后一命呜呼,刘彻苦熬了五年,总算摆脱了窦太后的束缚,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皇帝,他要大展鸿图了。
阳春三月,长江两岸已是桃红似火,柳绿如烟。迷蒙蒙的细雨犹如浓雾,时而随风飘来,时而在阳光中淡去,别有一番情趣,也平添了江都城的诗情画意。这是汉武帝元朔二年(公元前17年)的清明节,江都城外踏青扫墓的人们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芳龄十八的小家碧玉梁媛,在使女燕儿的陪同下,撑着一柄油布雨伞,踏着茵茵芳草,也缓步行进在上香道中。
梁媛的父亲梁玢,本是不同意女儿出城的,因为他太爱这个独生女了。梁媛不只是容貌娇美,体态婀娜,而且是精通音律,犹擅丹青。她画出的工笔仕女,真个是呼之欲出,恍若有着鲜活的生命。多少名门望族来求亲,都被他和女儿婉拒了。他发誓要为女儿选一品貌端庄才识过人的郎君,以不负女儿的才学和天生丽质。正因为女儿太惹人注目了,所以他很少让女儿出门。妻子亡故整整一年了,女儿坚持要为母亲扫墓,而他因为约好一位茶商,有很大一笔生意要做,实在是脱不开身,不能陪伴女儿,就再三叮嘱丫环燕儿,一定不要生事,不要同任何人搭讪,扫墓后烧过纸赶紧回转。
果然不出所料,这一路上梁媛招来了几乎所有行人的目光。有人是驻足回首观望,有人是品足评头啧啧称羡,也有好事的浮浪子弟,一路上跟在梁媛左右,时不时地撩拨几句,但主仆二人充耳只做不闻,倒也相安无事。
前面是一处山野酒店,布招在春风细雨中缓缓摆动,“杏林居”三个大字分外醒目。过了这个酒家,再有两箭地远近,就是梁媛母亲的墓地了,她在心中松了口气,总算快要到了。
酒家里摇摇晃晃出来一个大汉,三旬上下的年纪,邋邋遢遢的衣着,在店门前愣一会儿神,惺松的醉眼就瞄上了梁媛:“他娘的,杜三爷我是不是花眼了,这天上的嫦娥怎么下凡了?”
燕儿提醒主人:“小姐快走,那醉汉咱可惹不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