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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妖。
言卿呵出的气几乎瞬间可以成霜,赤足踩在这冰面?上,他?觉得有些冷了,开始往回走。
一千零九,一千零八,一千零七……
五、四、三、二、一。
从头数到一。
这么数来数去其实没什么意思,但他?现在就?跟当初在南斗神宫一样,要?用枯燥简单的数字让自己集中?精力,不用去听魔神说话。
他?被关起来了,被关在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冰殿中?。
他?醒来的一刻,还没看清楚周围的景象,已经听到了魔神难掩喜悦得意的话。
“言卿,谢识衣把你关起来了!”
“我就?说你是个笑话你还不信。现在看清楚了吧,你为了他?付出这么多!而他?只是因为白潇潇掉两?滴泪,就?把你当成罪人关了起来。哈哈哈哈。”
言卿无?视祂幸灾乐祸的话,从冰雪长道里走回去,回到了那个他?醒过来的屋子里。这里跟外面?相比,简直像是两?个世界。
空中?满是带着暖意的熏香,桌案,床榻,椅子都是红木做的,墙壁上还挂着一些竹子做的小饰品。
言卿的脚踝很细,苍白得好像能看到青色经脉,他?踩上台阶,在桌案边坐了下来,垂眸,手指轻轻扶上桌角的涂鸦。
旁边浅釉色的花瓶里插着两?只桃花。
魔神古怪道:“言卿,谢识衣都这样对你了,你还一点都不生气?”
言卿伸出手,把窗户打开,借着浅薄的雪光,静静看着那瓶中?桃花。
魔神恨恨不休:“言卿,我要?是你,我现在就?出去杀了那些人!”
言卿没有理祂,盯着那桃花盯久了,百无?聊赖伸出手去撩拨了下。魔神还欲说什么,言卿已经平静开口了,轻轻一笑。
“我当初还以为谢识衣变出这间房子是在敷衍我,没想到……这真的是他?眼中?的霄玉殿。”
这是霄玉殿的一座雪山内部,可除此之外,言卿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外面?的情?况下,他?或多或少都有了解,天下魔种一夜暴毙,沧妄海上多了一个黑色的鼎,吸纳进所有迷雾,终结整个乱世。
魔域那条海沟也被一团凝固的红色岩浆堵塞。
谢识衣把忘川带回了霄玉殿,要?重?新?封印它,除此之外,被带回霄玉殿内的还有那另外五十个非魔种的城主。
言卿身为十方城的少城主,像是“落网”的最大?魔头。
言卿没想到他?第一个先见到的是衡白。
衡白虽然和他?不对付那么久,可是见到他?开门见山的第一句就?是:“我相信谢师兄的话!你不是魔头!谢识衣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言卿听这话愣住,随后笑了好久。
他?更?没想到,第二个见到的人是白潇潇。
白潇潇给他?带来了一朵罗霖花。
罗霖花是百年一开的圣物,治病疗伤都有奇效,如今被白潇潇放在桌上。
洁白的花朵,根茎上满是荆棘。
白潇潇身怀四位化神期的力量却?不知,现在都还沉浸在那些情?情?爱爱之中?。他?穿着一袭合欢派的粉色衣袍,坐在言卿对面?,扬起下巴,神情?矜傲。
“燕卿,这是罗霖花,我来还给你。我只拿过你的一枝罗霖花,这还是殷无?妄强塞给我的。”
对于曾经风光无?限的燕卿,白潇潇毫不掩饰憎恶和嫉妒,可是现在看着犹如阶下囚的他?,白潇潇又?开始装模作?样起来。
他?声音跟兔子一样声音软糯,语气却?是高高在上的。
“我现在不欠你什么了,至于你欠我的,我也不想计较了。”
“燕卿,我只想告诉你,现在你的下场都是你自找的。”
说完就?一副不屑于魔域恶人为伍的样子转身离去。
言卿手指触碰那朵新?鲜还带着露水的罗霖花,只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他?看着那朵罗霖花,看了很久,随后察觉到熟悉的气息,言卿抬起头来。他?在这里呆了两?天,终于见到了谢识衣。
这间房子里处处都是浓郁的灵气,无?时无?刻不再修补他?的脉络,言卿呆的并?不难受。
但他?知道,谢识衣把他?关在这里,其实多少带点“惩罚”的味道。
谢识衣走入房中?,衣袍上还带着一点细雪,长身站立,湛若冰玉。
言卿想也不想直言问道:“是你默许白潇潇见我的?”
谢识衣淡淡道:“嗯。”
言卿眨眨眼:“为什么啊幺幺?”
谢识衣坐到他?对面?,雪衣委地,从他?手里拿过那朵罗霖花,直接将它粉碎。
“让你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个蠢货,让你思前想后那么久。”
言卿一愣,随后被他?这话彻彻底底逗笑了。以谢识衣的性子,很少会?去评价一个人。大?概这一次,他?的心情?真的不太?好。
谢识衣说:“我早说过,所有你自作?主张为我好的行为,我都不会?开心。”
言卿想了想,安慰道:“你别担心,我会?自己处理好一切的。”
“是吗?”谢识衣意味不明笑了下,眼里没有一点笑意。
他?从袖子中?拿出一块令牌来。
古朴厚重?的南斗令牌,兜兜转转现在又?回到了言卿手里。上面?用血虔诚地写着一行字“愿与?渡微仙尊结为道侣”。
字迹殷红发黑,不像是祈愿、更?像一种诅咒。
“这个你先拿着。”
“三日后,我会?将忘川重?新?封印。”
谢识衣说道。
言卿把令牌收起来,眼睛却?一眨不眨看着谢识衣,大?概是太?久没见过他?这副冷漠的态度。
言卿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撑着下巴,话语虽然是埋怨,可是语气就?跟撒娇一样:“谢识衣,你还是不是人啊。我受了那么重?的伤,你就?这么跟我说话的?”
谢识衣抬眸,眼神深深冷冷地注视他?。
言卿得寸进尺说:“幺幺,我好痛啊。”
“……”
谢识衣冰霜的表象愣了一刻,随后马上伸出手直接去探他?的经脉,语调虽然一如既往冷漠,却?带着几分赌气般:“你也知道痛?”
这个冰雪宫殿与?其说是囚牢不如说是谢识衣给他?用来调养身体的地方。
言卿醒过来的时候,其实身上就?没什么烧灼的痛感了。
言卿:“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啊?”
谢识衣沉默片刻,道:“等你伤全部恢复。”
言卿哦了声,识趣地换了个话题:“这里灵气好浓郁,是你之前闭关的地方吗。”
谢识衣:“嗯。”
言卿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魔神的事,于是嗤笑说:“你生什么气啊,谢识衣。你自作?主张的时候,可比我多了去了。”
谢识衣手指摁在言卿腕骨上,听到这话猛地用力,在他?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指印。
他?终于抬起头来,霄玉殿主掌生杀的仙盟盟主,这一刻深寒的眼眸盛满怒意。
谢识衣愤怒到极致,反而越是冷静,他?幽幽笑起来说,咬字如碎玉:“言卿,我要?是自作?主张,我就?该把你关在这里一辈子!”
言卿一愣,想收回手,可是被谢识衣强硬地拉着。
那双深处湛蓝极光流转的眼眸,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瞳孔浅若琉璃,水光似蕴着的泪。
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安静。
谢识衣眼眶泛红,微笑说:“言卿,我这辈子,最恨的和最怕的都是你的不告而别。神陨之地,红莲之榭,你一次都没回头。现在沧妄之海,你又?是这样,自以为是地去当一个救世主,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凭什么呢?”谢识衣笑起来,声音又?轻又?狠,“言卿,凭什么我放在心上舍不得伤一分一毫的人,要?被你自己那么作?践?”
言卿愣住。
是啊,凭什么呢,我也想问你,凭什么?
言卿刚想开口,谢识衣已经俯身咬了过来。
他?的吻覆盖他?微张的唇,堵住他?的话。
满腔后怕满腔怒火满腔委屈,想要?惩罚可是又?舍不得。
于是最后只是一个克制的触碰。
呼吸似新?雪微凉,言卿听到谢识衣在他?耳边说。
“不会?有下一次了,言卿。”
这个冰雪山洞像一个巨大?迷宫,最长的甬道是一千零九步。
其他?错综复杂的路言卿没有去数过,不过步数估计也差不多。
他?现在发呆的频率越来越高了,这种发呆,是魔神带给他?的。
魔神低估了人性,而言卿又?高估了人性。
他?突然觉得谢识衣让他?先一个人静养的是对的,如果耳边的声音太?多,可能他?真的会?混乱。特别是在这种时候,不能一直见谢识衣,因为心动即心乱。
魔神与?他?灵魂一体后,声音也是一样的,好像就?是他?自己在跟自己对话。从西走到冬,言卿在一处冰镜的背后,发现了另一片天地。
“这是什么?”
心中?默数的数字戛然而止。
言卿的手指摁上那个机关雪珠。
魔神说风凉话道:“你不会?真信了他?的话吧。论心机,你怎么可能比得过谢识衣呢?要?我说,他?现在就?是想虚情?假意把你困住。”
言卿打开机关,往里面?,发现了一个类似神陨之地蜃龙神宫的地方,风雪薄雾散于空中?,在正中?心有一朵红莲缓缓盛开。
魔神看到这一幕,也皱了下眉:“蜃雾?为什么这里会?有那么多蜃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