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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璇玑殿,这三个字就像是一个开关,打通她的四肢百骸。
镜如玉整个人冷静下来。她掌心青色的灵力在慢慢驱散恶魇,只等着找到时机对言卿一击毙命,戏谑反问:“年我元婴期,被困于璇玑殿赤灵天火犹如废人,我能做什么?”
言卿讽刺一笑说:“你做了什么,可能镜如尘也不知道吧。你从未想过害死镜如尘,可不代表你从未想过害她。”
言卿轻轻道:“我现在魂丝在你识海中,你的一些记忆我也能看见。”
“滚!”镜如玉听完这话,骤然咬牙,她连连后退。
可是言卿手中的丝在她识海里翻天覆地,她因为痛苦脸色煞白、踉跄一步,半跪下来。
言卿往前走,身上还穿着忘情宗弟子的衣袍,蓝白色的,朴素雅致,声音冰冷仿佛来世外,字字逼问说:“我看到你被困在了璇玑殿的角落里。”
“四周都是大火,你逃无可逃。”
“镜如尘在喊你的名字,火起的瞬间她不顾一切地冲来想要救你。”
“镜如尘时是洞虚期修为,她找到了你,朝你伸出手,你带了出去。你们走到了殿门口,然后镜如尘对你说……”
——如玉,我们得救了。
镜如玉十指颤抖,疯狂地大叫:“闭嘴!”
言卿没有说话,唇角紧抿眼神漠然。其早在初紫霄的回忆里他就能知道的镜如玉惯会玩弄人心,如今窥得相,还是被她这个人的演技所惊了一刻。
镜如玉擅于博取人的同情,更擅于颠倒黑白。
她可以楚楚可怜,她可以疯狂偏执,话里话外,假假。刚才般绝望难过地质问镜如尘时,又有几分心呢。
人人都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所以总愿意相信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可是……的吗。
镜如玉低头看着己颤抖的手。她和镜如尘是双胞胎,从小到大无论吃的用的穿的住的都是一模一样,于是她们长大后身形相仿,手也相似。
这双手洁白修长,指甲莹润如贝,让她好像又看到了镜如尘一天在火海中伸出来的手,暗夜生光,驱散所有烟尘灰雾。
天火下坠,浓烟遍布整个璇玑殿。
她蜷缩在角落里,惊慌失措,瑟瑟发抖。在人生最迷茫最黑暗的时候,镜如尘跌跌撞撞的白色身影,燃起她眼中的希冀。
“如玉!抓住我!”
她眼泪夺眶,扑了过去:“姐姐!”
回忆如刀。刹逆血破千重,涌到她喉边,镜如玉轻轻一笑,吐出一口血来。
“她带着我到了璇玑殿的门口,其我们都可以出去的……”
可是出去之后呢?一人继续天之娇女风光无限,一人继续在黑暗中让嫉妒腐蚀灵魂?
万事万物都在火海中灰飞烟灭,说来讽刺,镜如尘牵着她走的一路,竟是她一生最安宁的时刻。恍惚间回到了鸿蒙初开之时,黑暗中只有她和她,她们在母胎中血肉相融不分彼此。流言蜚语不曾入耳,嫉妒不曾让横隔人的壁垒变天堑。
只是梦中终究会醒,璇玑殿外的清风明月入眼,让她从姐妹情深的幻想里回过神来。
“如玉,我们得救了。”
镜如尘回过神,眼中带笑,似乎蕴着泪光。
璇玑殿富丽堂皇,门匾都是用金玉铸造。
火舌舔舐镜如尘的脸、镜如尘的发,也舔舐她背后的房柱门扉。
镜如玉抬头的一刻,瞳孔微缩——她看到镜如尘背后璇玑殿的牌匾坠着烈火轰轰下坠。
一瞬间,心脏提到嗓子眼,身体已比大脑先做出动,她脸上绽开如花笑颜,扑了过去:“是啊,姐姐,我们得救了!”
她装兴奋、装劫后余生喜极泣,抱过去,手指死死抓着镜如尘的手臂,么用力、好像的后怕到了极致。
她扑到镜如尘身前。
因为冲撞力,镜如尘踉跄的往后退一步,站到了牌匾落下的地方。
她埋头在她颈间,浑身颤抖,似哭似笑。她不知道镜如尘为什么不推开她,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镜如尘最后要前一步一样。
只知道,“轰”地一声,块门匾落下的瞬间。
她面无表情,松开手,这一生的爱恨纠葛贪嗔痴怨都到了尽头。
后面她又好似噩梦惊醒,大惊失色,疯了一样去姐姐从废墟中救出来。母亲赶来的一刻,看到的就是她抱着镜如尘崩溃大哭的样子……眼泪是的,难过也是的。
赤灵天火将璇玑殿烧得只剩焦土,埋葬一切相。
她做了什么,的只有她己知道。
心术不……是啊,她一直都心术不。
青枫落雨,烛火浮灯,她将往事说与外人听。几分几分假,连她己都不清楚。
声音细细,哀回婉转。
“不久前,浮花门璇玑殿起火。我的姐姐被困其中,让赤灵天火烧瞎了眼,也烧断了腿。丹田被毁,再无修行的可能。”
“姐姐觉得己已是一介废人,不配门主之位。便主动退位,由我继承。”
“前辈你说,这算不算世事无常呢。我虽然嫉妒姐姐,也从来没想过,让她落得这个地步。虽然宗门中人人都拿我和她比,但是姐姐对我是极好的。”
“一晚璇玑殿中的火,的好大……”
“万幸,都过去了。”
万幸,都过去了……
言卿低头,看着镜如玉。镜如玉跪于地上,乌发披身,她背影纤细,陷入血腥的回忆里,好像濒死的蝴蝶。
言卿不敢去读取镜如玉的记忆,这个女人心思诡诈,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反噬。所以他操纵着魂丝,抓紧这最后的时刻,闭眼凝神,终于在她识海的最深处,找到了一团黑色的魇。
看到的刹,言卿整个人微愣——这一团黑色的魇,几乎扎根在识海,与她整个人共生。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对付过高修为的魔种。但魇是魔神的诅咒,是神的恶念,是本就是不属于人身的外物,往往都是游离的。
这一次镜如玉的魇……么牢固,像是本来就属于她己。
言卿一咬牙,还是拽着团黑色的东西,连根拔起,魂丝缓慢往外抽动。
镜如玉扬起脖子,终于,掌心青色的灵力最终将淮明子的魇祛除。她回过神,冷笑一声,获得行动力后,做的一件事就是伸出手,五指为最锋利的兵器,卷着青色灵力,要穿过衣衫皮肉将言卿的心挖出来捏碎。
谁料,她的手还没碰上言卿衣物。
魂丝突然抽出来。
嗤地一声。
她抬头,看到绕在魂丝上黑色的东西时,浑身僵硬,眼睛缩一个点,难以置信喃喃。
“这是,我的魇?”
魇被取出,魔种也会顷刻暴毙。但镜如玉只是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杏眸里波光离合,深深迷茫。先是双生镜的诅咒,后是己身体内的魇。接二连三的打击,让镜如玉也失魂落魄。
就在她以为,今日种种已到了尽头时。
忽然一道声音传来,摧毁她所有理智。
“镜如玉。”
现在殿内站着的人,就只有三人,谢识衣,言卿,镜如尘。
镜如玉慢慢回过头。
发现镜如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角落里站起身来,曾天无暇的清澈眼眸这一刻复杂得让人看不清心思。镜如尘疲惫地闭了下眼又缓缓睁开,容颜温婉,唇角笑意凄凉,轻轻说:“镜如玉,好久不见。”
声音回响在空空荡荡的大殿里,像是落了很年的雪。
言卿没说话,将手里的发丝丢给不得志,转身回到了谢识衣身边。
谢识衣说:“你救不了镜如尘的。这面镜子迟早会碎,只是或早或晚罢了。”
“我知道,试试已。”言卿只是看着青丝上缠绕着的扭曲的魇,轻轻道:“你说上一届浮花门主,是不是猜出了镜如玉是魔种,所以才会设下这样的诅咒?”
“不杀镜如尘,说明镜如玉还保留着最后一丝良知。要是有一天镜如玉为了修为更一步,不惜对镜如尘痛下杀手,说明她已彻彻底底魔。”
“浮花门门主不愿意让她祸害苍生,于是设下这样的局。碎掉镜子,镜如尘魂飞魄散,镜如玉也跟着魂飞魄散。”
没人能轻易让一个化神期魂飞魄散,所以只能在和镜如玉羁绊深切的镜如尘身上动手脚。
言卿忽然觉得疲惫,先是秦长熙,后是淮明子,后是镜如玉。这一次汀澜秘境,的叫他精疲力尽,可是他得强撑起精神来,因为谢识衣现在比他更虚弱。
“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言卿忽然心中涌现深深的歉疚来,轻声说。
谢识衣抬眸看他一眼,淡淡道:“嗯,想好怎么赎罪了吗?”
言卿心中愧疚:“没想好,不过你去哪,我都跟着你。”
谢识衣浅浅笑了下,视线又看向前方,平静道:“我若是不来,秦长熙或许只是暂时复活淮明子,将之为武器。”
从黑市些弟子居心叵测吞下丹药开始,就下死局,甚至可以直接跟宗门说是他们咎由取。如今,淮明子死去,镜如玉入局。
九宗三门风起云涌。
紫金洲秦势必会赶过来南泽州。
“我们走吧。”谢识衣轻声说。
言卿:“什么?!”
谢识衣云淡风轻道:“你不是好奇我的下一步吗?”
言卿:“啥???”
谢识衣戏谑地笑了下,想起了初从南市回忘情宗时,九千九百阶上二人的对话。
“跟着你‘叛出’宗门。”
四百八十寺他一直找不到去的方法,不如趁这次将计就计。
另一边,镜如玉和镜如尘在火海中对峙。纯白炽火燃烧大殿,惶惶明灭。爱恨恩怨,好像从并蒂生的一刻起,就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