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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可是他还没沉到底,忽然一剧烈强的灵力直击他的胸腔,冰冷浩瀚,逼着他回到现实中。
“!”言卿受到重创,喉间鲜血翻涌,可是睁开眼醒来的第一件事做的,是先直起身,跟谢识衣保持一距离。
或许是外人的强行闯入,让谢识衣在蜃楼中有了些理智。他就是冷静到了极点的人,借着这一丝清醒,也从幻境中苏醒。睁开眼,瞳孔深处流转冰蓝的光,眼白处却全是血雾。
看到眼前的人是言卿后,谢识衣眼中的疯狂痛苦慢慢淡了下来,是了然也是麻木。他忽然脸色又一变,闷哼一声往前倒。
言卿吓了一跳,伸出手下识抱住他。谢识衣这次可能也真的是神智不清,没有厌恶地推开他,相反用手指紧紧抓住了言卿的手臂。
靠近的瞬间,言卿最先感觉到的是血的腥味。
谢识衣的下巴轻轻地落在言卿肩膀上,沉默了很久很久,低笑一声,声音沙哑平静问:“言卿,其实并不想杀我的对吗?”
魔神做不到的事,谢识衣轻而易举就做到了。言卿整个人一动不动,僵直如雕像。
谢识衣像是刚出蜃楼还不清醒,眼神迷茫,又像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固执地等一个答案,极轻极轻地问:“言卿,其实对我也并不单纯是恨,对吗?”
不单纯是恨对吗?
言卿血液都因这一句凝固。身躯在风雪中冰冻,一雷自天空劈下,劈在他的脑上、只剩焦土。可他真希望它劈开一条缝,让一切天崩地裂,统统下坠,让他不至于面临那难堪的局面。
不单纯是恨……是啊,不单纯是恨。可是他怎敢,又怎能说出来……
十一步,每一步踩在鲜血上。他已经废尽全部理智去接受自己那多被人厌恶的事实,再没有一点精力再去接受,自己荒唐不被人察觉的情愫被谢识衣知。哪怕它们还未生根也还发芽,连人都理不清。可是太绝望也太难堪。
言卿闭了下眼,庆幸谢识衣看不到自己的脸,控制呼吸、紧绷着身体,调动一切精力,让说的声音正常。他用几十里惯常的语气:“不单是恨吗?”他安静问:“可谢识衣,我之间,还能有什呢?”
他说完之后,就什都在不到了。脑空茫茫,心脏空茫茫,如同被剥夺七情六欲的孤魂。
谢识衣的呼吸轻轻缓缓,也好像从一场旧梦中慢慢清醒。
不再说,谢识衣直起身体,用手指擦去剑上的血。
言卿看着他穿行风雪,一步一步走向蜃龙,不悔剑入蜃龙眉心的一刻。蜃龙没有反抗,明黄的眼眸恭敬又乖顺地看着谢识衣。自愿将最后一丝龙息交由人。
龙息汇于不悔剑尖,又涌向言卿体内。
神龙陨落的一瞬间,天塌地陷,即便是谢识衣也遭到了反噬、吐出鲜血。
可真正的恶战在后面,龙宫倾塌,一直觊觎此处的骨鸟如黑云齐聚,浩浩荡荡朝他们攻击来——
言卿获得身体的瞬间,什都没来得及顾上已经先与那些骨鸟陷入了战斗。毕竟谢识衣那时已经奄奄一息,根力招架。
言卿捡起地上的白骨剑,护在他身前。
等将一切危险诛灭,他脸上、身上全是伤全是血。
蜃龙死去,魔神又重新从黑雾中走了出来,她颇诧异说:“居然还真叫他得到龙息,给重塑了身体。”
言卿没说。一直骨鸟不知从何处飞来,骨翼上带着一条很长很长的红线。言卿弯下身,拿起那条线,缠在手上,举手将黑色的长发束起。
魔神幸灾乐祸说:“言卿,谢识衣现在受了重伤,还不杀了他吗?错了这次后可能就没机会了。他现在帮就是头脑不清醒,顾念前的事。等冷静来,想杀时,未必是他的对手。”
言卿没有理他。
风雪蜃境烟消云散,变成神陨之地的旷野,处处都是白骨。
永夜声。
言卿束发转身,深深的吸了口气,步伐一步一步往前走。
心里对自己说:
别看,别回头。
浮花门镜湖的□□、很冷。言卿不断下坠,手腕上的魂丝上漂,最后被锋利的水草隔断,血玉珠咚地滚落,血玉珠落入海底的瞬间。
汀澜秘境外。
问情宫。
谢识衣指尖的蜂鸟顷刻粉碎!
虞心在下方愣住:“盟。”
谢识衣雪衣逶地,安静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他不说时总是让人想到山巅雪寒空月,清清冷冷,遥不可及心难测。
虞心小心翼翼地问:“盟,可是出了什事?”
谢识衣坐霄玉殿百,喜怒哀乐早就收敛得滴水不漏,他起身,平静说:“我要入汀澜秘境一趟。帮我传令给其余人。我没出来前,不要轻举妄动。”
虞心愣住:“啊?汀澜秘境……您不是说,秘境内任何事都不得外人干预吗?”
谢识衣的手中慢慢汇聚成不悔长剑,他说:“若镜如玉问起,就说我参赛弟子的身份入内。”
虞心:“……”虞心现在才想起来,盟现在还未满三百岁,完完全全有资格参加青云会。
谢识衣知言卿出事了。血玉珠上覆盖有他的神识,只要他愿,言卿身边的任何情况他都能感知。
他手里有很多情报,或或小、蛛丝马迹,全都指向别有用心的秦家。
甚至他觉得,秦长熙应该会很高兴他做出这个举动——入汀澜秘境,等于自投罗网。
不他做出的每件事,都不会后悔。
浮花门给他安排的这座峰叫问情峰,谢识衣走出宫殿时,刚好看到林海尽头矗立着一尊青石,上面写着“问情”两个字。
问情。雪衣魄丝翻飞,谢识衣心中念这两个字,眼睫覆下遮住了一切情感,收回视线,往外走去。
问情。
其实他很小的时候,对于人间的七情六欲,就好像有一种堪称恐怖的洞悉能力。那时并不知什叫“琉璃心”,只知他看一个人,只需要稍微接触几下,好像就能将那个人看清。
那个人对他是厌恶、是喜爱。对他是真心、是假。从他说的语气、望来的眼神,每一个细枝末节的举动里,他好像就能简单得到答案。
可他子偏冷,又不喜与人交涉,于是这种敏锐犹如鸡肋。
第一次暗幸这种天赋,或许在十五岁。
十五岁登仙阁的结业宴,他被逼着喝了好几杯不喜欢的梨花酿,醉酒后心情变差格变恶劣,可能五感也同时被放。
花枝花春雨被风卷得哗啦啦砸满头,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想好好教训言卿的。
言卿赶在他生气前先求声求饶认错:“对不起,谢识衣,我这就帮弄干净,接着睡!”
他咬牙,气得不想再理他,刚好醉酒后不舒服,选择闭眼睡觉。他不喜欢喝酒,因讨厌一切让他理智受到影响的东西。
言卿刚学会御风,于是做什都想着显摆。说要弄干净,于是全借着风,借风捡起贴在他眉间的叶子、眼上的花。就连帮他擦去脸上水珠都也要亲力亲行,风温柔地落到唇上时,谢识衣心里不由自骂了句“白痴”,可是马上他就愣住了。
愣住是因贴在唇上微凉的触感。
也是因……轻易能感受到的,言卿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