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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玄委婉表达自己的看法,郭朴露出惋惜,这惋惜不仅是对段志玄。窗外月光明亮,一个东西旋转着扔进来。
“将军,小心!”段志玄军人的本能出来,挡在郭朴书案前,扎稳马步,看准来势伸手去接。郭朴笑了:“不打紧的。”
这东西漆成红色,是个木头刀鞘。飞到一半,段志玄看出来,笑着伸手接过,送呈郭朴面前,刚问:“是小公子在玩耍?”
又想起来郭将军家是两个女儿,段志玄收住话。郭朴不以为意,对窗外笑着很是满足。起身命段志玄:“此处候我。”
他独自出门,往房外面去。一丛开得炽艳的爬墙虎下面,几个孩子在窃窃私语,二妹在里面蹲着身子,独显瘦小,可嗓门儿不小,虽然低声也带着大大咧咧:“父亲没出来?”她手里还有木头剑,转身比划窗户高低:“再扔一个。”
念姐儿在旁边憋着小脸儿上的笑,见郭朴悄声走来,手指放在唇上无声:“嘘。”父亲面上的笑,让念姐儿乖巧配合。
郭朴走到爬墙虎侧,二妹嘻笑着,把另一个木头剑用力扔进去。她成天疯跑,力气较寻常孩子多出来,木头剑打着旋儿,飞进书房,并无一声出来。
“咦,还是没有声音?”二妹纳闷,跟的小孩子也纳闷。有一个回过头,见公子笑眯眯在身后“啊”地一声大叫:“快走。”
二妹哈哈笑着踢动手脚,被父亲抓在手里。郭朴笑问她:“怎么来打扰父亲?”二妹不乐意地道:“你不睡觉,母亲要睡觉。”
段志玄在房中听到也要笑,扫视郭将军这书房清幽,他留自己一个人在此,足见信任,段志玄笑容加多。
对汪氏的供词和休书看去,门帘轻动,郭朴走进来,目光放在休书上,和段志玄同时道:“暂时不能用,”
“暂时不能用,”这是段志玄。说过两个人相视而笑,段志玄道:“将军进京人人皆知,她不会不知道。”
郭朴道:“她到我家偷盗,去人为我所伤。想我要进京,肯定早作提防。”他们的眼睛碰在一起,郭朴缓缓道:“段将军,父慈子才孝,先有父后有子,不过我劝你为自己想想,面上少许贴上些光,对人有个交待。”
“那是当然,我该去看的,我去看,我不该去看的,天下人说我,我也不会去。”段志玄含笑,一副胸有成竹。他唯一不舒服的:“管事中有两个不成材的,和汪氏勾搭一处,成不成奸尚不知道,不过坏事尽做。有一个才有新伤,他自己说是碰到,想来是将军一箭之威。”
门外传来小嗓音:“好了没有?二妹生气了。”郭朴不以为不好,只是笑:“催,你就知道催。”对段志玄道:“天晚了,不好多留你,改日再来详谈。”
段志玄也不觉得撵客,天色是晚,而且小姑娘对父亲娇娇滴滴,他以为有趣。辞出来见明珠般的月色下,台阶上坐着两个小身子。
一个高出半头去,见客人出来,知道起身垂首。一个眼珠子乌溜溜,手中抓着木头刀,只是看着。这一个忒小了,郭朴道:“这是我的两个女儿。”
段志玄忙躬身行礼,念姐儿斯文地还了一礼,虽然年纪小,已经有闺秀风范。再催二妹:“起来,按母亲教的,快行礼。”
二妹不乐意的起来,段志玄双手连摆:“不必,”对送出来的郭朴道:“将军止步,”走开两步后,后面小儿女叽叽喳喳声传来:“要睡觉了,”再有大大的哈欠声。
郭将军是笑声:“睡觉找母亲,父亲以后晚归,看你们怎么办?”二妹尖尖嗓音:“母亲说父亲在,就闹父亲。”
月光清朗中有这欢笑,走出郭家门的段志玄心情舒畅。抬头看天繁星点点,是个夏夜好天气。他上马对跟着的人道:“走,”心思在夜风中徐徐想自己的父亲。
母亲早亡故,对父亲不是没有亲情。不过为一个外来的人不要自己孩子,段志玄豁达,他唯有豁达。
前程自有路,何必多留恋。他这样想着,算算日子过几天再去看望父亲,至于他已经不需要自己,段志玄的路还长,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磨盘街上是段侍郎府,深夜星月亮得别人心里明亮,独汪氏坐卧不安。她在等消息,往外面看,不见人回来,心里更像猫在抓。
郭朴进京有几天,从知道他升了官要进京,汪氏就异常难过,就没有一天舒坦过。房中传来浓重的咳声,有人含糊地问:“夫人呢?”
陪侍的丫头是汪氏随身带来,却不是五巧。她灵巧地回话:“夫人去给老爷看明天要吃的药,夫人每天必要自己亲自看,亲手泡上去才放心。”
房中嘶哑带痰的嗓音没有再说话,汪氏苦苦的笑了。月华打在她面上,这本是一个美人儿。青丝乌油油,红唇上是琼鼻。她身上穿着合身的碧青色衣衫,要依汪氏她爱穿大红。可是房里的人上了年纪,见到汪氏穿大红说声:“好看,却衬得我更老。”
汪氏因此不敢穿,天天与老紫、浓姜色为伴。青年女子身伴年老丈夫,汪氏哪里还能有乐趣儿?好在她眼里看钱的时候只看钱,眼里看官的时候只看官,能自己相安。
今天,她不安。月光如水,照在她面上淡淡,也照在通往府外的路上。大门上,有侍郎段府的字样。
以前多喜欢,四品官儿,比郭朴的五品将军要大上好些。就是到了京里,兵部里的侍郎大人,也还有一席之地。不想郭朴升的这么快,几年没有见,他竟然高于段家门楣。
这也罢了,可恨段志玄,偏又在郭朴帐下,听说对自己上司将军极为推祟。是战场上同过甘苦,还有另有回护,汪氏没弄清楚。但是她眼望这侍郎府,论地方不如在外省的汪家大,京里就这么大的地方,王侯们府第要占不少,官员们赏赐府第不会比外省里大。
侍郎府第虽然不如汪家大,可前三墙后三墙,中间有小榭有亭台,又是在京里繁华地方,汪氏心里只想独占。
她从小儿就是独占的心,把自己从郭家弄出来,跑到段家又是独占的心,和段志玄当然不会好。
路上快步走来一个男人,玄色衣衫,腰间还有一块不好不坏的玉佩。他步子快的,好似在一溜儿小跑。花丛中露出一双眼睛,冷笑看着他对汪氏走去。
他的腿上一拐一拐,还有些不利索。汪氏走上两步,担心地问:“去了?”这个人是段三,是段侍郎的家人,是汪氏最后一次派去郭家,被郭朴一箭穿腿的那一个。
段三伏身道:“大公子去到郭家说了半天的话,出来时倒是空着手。”要问段三,他也不知道汪氏去郭家要找什么,只是按着汪氏比划的那么大的,他去弄回来。
郭家存的纸卷上有汪氏名字的,只有那么两张,到也不会弄错。
“他就拿到什么,不会放怀里放袖子里。”汪氏怒极,牙咬得微有声响,段三一直想窥汪氏底细,小心问道:“夫人您到底要什么,或许别处能买来?”
汪氏猛地收住怒容,明显得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她极克制。身子微微颤抖着,汪氏溥衍道:“没什么,”再看看皎洁明月,恨月亮今天太清楚,淡淡道:“辛苦你,去睡吧。”
递过一个赏封儿,段三接了出来,还是猜疑汪氏。到院门外,再一拍自己脑袋:“这有什么,随她要什么,有钱就行。”
花丛后的人见段三出去,毫不犹豫地走出来。这是一个中年妖娆的女子,说她是中年,额头眼角有细细的皱纹。
说她妖娆,是生得花容月貌。这是府里原先的姬妾许氏。
带着不服气,许氏走到汪氏面前。汪氏见她出来,就知道来者不善,冷冷端出夫人的架子一言不发,等着许氏先说话。
许氏并没有辜负她,尖酸地问道:“夜深无人,还以为夫人在这里私会人?”汪氏眼珠子死死盯着她,许氏只后退一步,就露出毫不怯懦的对抗上。
又有一对人出现在花丛后,见这里剑拔弩张,倒觉得好笑。悄声儿指点道:“你看看,这还是夫人?哪一家的夫人是她这个样子!”
“就是,无事就和我们对口,许氏算是胆大,时常去撩拨她。”这两个花枝招展也是姬妾,无事盯着上房动静,又看到许氏自恃老人,和汪氏对上。
汪氏总算想起来自己是夫人,抬手“啪”地一巴掌打在许氏面上,许氏往地上一倒,号啕大哭:“老爷呀,你糊涂了不成,你这一病,我们都受欺负。”
哭声尖细,恨不能把屋顶子掀翻。汪氏又气又急,她虽然有管住管事的手段,但房里争风,姬妾是三天两头翻花样,不比铺子上的管事,许点儿重金要好好干活。
房里咳嗽声剧烈,汪氏尖叫一声,比许氏更尖更厉:“你把老爷又气病了!”对着许氏就是一脚,许氏和她斗过许多次,女人打架也有几次,边哭边防备着她。
见汪氏又使坏,许氏双手抓住踢来的一脚,死命往后一扯,汪氏扑通摔倒在地,到底年青力气壮,把脚一蹬挣开,抢进房内跪到段侍郎床前去哭:“你可不能病,你一病这个家里全欺负我。”
段侍郎是上年纪痰喘,家里有争吵的事情,他嗓子如扯风箱一般,手指了半天,忽然翻着白眼儿晕过去。
当下请医生,多点亮烛火。段家姬妾不少,还有汪氏带来的那个小孩子,哭个天翻地覆。忙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消停,段侍郎睡过去,汪氏一个人怎么也睡不着。
她从郭家出来后,失去嫁妆在家里安身不住。汪家大爷无奈让女儿出来投亲,在外面呆上几年,回乡路上遇到段侍郎,汪氏当时看出来他必定是个官儿,因为官员们的气派,有的人明显摆在面上。
看出来段侍郎对自己动心,汪氏牺牲了点色相套出他的话,见是四品官儿,第一个想法就是盘算着比郭朴大。又在兵部里,是汪氏出气的好机会。
在郭家没有破身,汪氏只字不提嫁过郭朴。对父母亲有气,甚至家里人都没有告诉。她从来脑子转得快,编上一通谎话,说自己命格不好,自小养在外面。
段侍郎上年纪,汪氏怕自己生不了孩子,这才写信给父母,从家里弄来一个远房侄子当儿子。汪家大爷和大奶奶对于自己这女婿的身份,还是不太明了。
汪氏是被休的女儿,有人愿意娶她,汪家大爷和大奶奶算是心里能安。汪氏过于独立,要是凤鸾这样,又或是周家的父母,肯定对女儿百般担心,汪家大爷和大奶奶生出来汪氏这样女儿,他们自己也在钱眼儿里钻着,管不了许多事。
过去的大家族里,有一个被休的女儿,算是件事情。汪家和郭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汪氏自己,也执意要离家。
她不甘心,离开郭家所在之处,还指望遇上一门好亲事。要是留在家里,只能闭着眼睛挑上一个。
以前觉得自己嫁得好,现在郭朴升官后进京,汪氏觉得自己好日子到了头。她收买家人去郭家偷东西,是在发现段侍郎在兵部无法钳制郭朴不得不这样做。在郭朴升官后又去一回,去的人碰足灰回来,再也不敢派人前去。
房中有不省心的姬妾,外面还有大公子在。汪氏在段志玄的这几年里,没少说他不好,段侍郎上了年纪要人陪伴,又对汪氏一时情热,居然听进去了。
段志玄只在外面料想必有后招,汪氏觉得自己几处担心。
碧夜沉沉,汪氏忧心忡忡。怎么办?她在有限的时间里没有把段家的财富弄到手里,就会联想到在郭家丢人又丢钱。
这一次,再也不能吃那种亏。她咬着牙想主意。
再对段侍郎发娇嗔?不,汪氏觉得这些都不足够狠,得有个新花样儿出来才行。她脑子里浮想出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知道的人不少,是说书的说过,汪氏当时只听一听,现在她想想可以用上。
只是,对自己太狠了吧?汪氏想到这里,心一横,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皮肉套不住财。
唤来房中几个丫头,全是汪氏收伏收买了的。汪氏假惺惺泪眼汪汪:“你们也看到,老爷要不在,没有我们好日子过。老爷的病,医生说要补,我想,古人有割肉疗创,老爷和我一直相依相伴,我”
丫头们面面相觑,割肉疗创?这是来真的!当场全愣在当地,竟然没有人劝阻,或表示一下感动。汪氏自己叹气:“打水来,我洗一洗。”
再命丫头:“取金创药放到小佛堂里,我知道这事情,要沐浴过,对菩萨祷告过,再行其事。”
还真的没有人阻拦她,兴许丫头们呆住,想看看是不是来真的。
水打来汪氏洗过,穿一身素白,拎着一把雪亮的刀去了小佛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打算弑菩萨。
进去对菩萨拜过,汪氏举起刀来。瞪着自己雪白的手腕,汪氏早就想好主意。钢刀尖利,沿着小手臂横着来一刀,竖着来一刀,一共横着来上几刀,竖着来上几刀,只划破浅浅的皮,划成棋盘格子。有些地方护痛皮还没有全破,不过轻轻一挤血出来。
看上去,有几分血肉模糊。
小佛堂里面喊人。丫头们百年难遇一个割肉的,带着从没有过的殷勤去看。见汪氏手扶着手腕,旁边放着段侍郎的药,里面滴的全是血。
丫头们信了,她们以为割肉不过如此。再说这血是真实从汪氏手上出来,这个人对自己是心狠,还是对老爷很忠心,至少丫头们全信了。
段侍郎醒来是早上,见药送上来,他闻一闻:“怎么味儿不对?”总和平时不一样。丫头张嘴正要说,汪氏忙斥退她:“我来。”先扶起段侍郎,忽然哎哟一声,面有痛色。
“你也病了不成?”段侍郎问着,见丫头又张张嘴,汪氏似乎要护手上痛,又带着强忍,强笑道:“没什么。”
袖子中似乎有什么,段侍郎恼怒地道:“给我看看!”汪氏不情愿地给他看了,一块素白布包扎着手臂,段侍郎狐疑地问:“怎么受的伤?”
汪氏期期艾艾,丫头要说,汪氏怒目而视:“不许说!”段侍郎怒目汪氏:“快说!”汪氏陪笑,带着服软儿的样子,低声下气道:“这不是上一回大公子来看,你总是不好,像是我没有照看好。大公子平时不回来,难得回来,不给他看个好的,我心里总难安。夜里求菩萨,菩萨托梦给我,我这不就全是为着老爷好。”
故意把手臂一捏,素白布包得薄薄的,血涌出来,段侍郎也信了。身边这个人,多少有过一段情意,做事伶俐,说话伶俐,也合段侍郎不少的心。
要是装假,那血涌出来。要不是装假,她何必弄自己身上出血。
就是说到段志玄,汪氏也有一套说词:“大公子难得回来,”她只字不提去接,不管自己为人父母,理当尽当责任。汪氏只道:“就接,恐怕也不回来。”
这话听到病得半糊涂的人耳朵里,会听成:“接不回来。”
汪氏接着说下去:“也难怪他,大人了,外面有三朋四友,外面日子无人管,让他外面住吧,不然不是耽误他。”
段侍郎阴沉着脸不再说话,在汪氏不停的絮叨声中,只觉得精力不济,他没有再说什么。暂时安抚住段侍郎,让他去睡,汪氏独自坐外间皱眉想心事。
她本来想今天把郭家的事说出来,事到临头看到段侍郎精神不济,汪氏马上改变主意。这是个行将就木的人,能瞒一时是一时。
可自己瞒着,郭家会不说吗?眼前出现郭朴横眉冷目,又有凤鸾露出讽刺,汪氏又心生一计,得让郭家门上多抹点儿黑,黑了他们以后自己也好说话。
郭家人不行,自己是巴不得出来。没破身子,又羞于提到郭家,因此不提。让汪氏有底气的,是她给段侍郎的,是云英未嫁之身。
夏天晨光明朗,郭朴带着二妹扎马步踢腿。二妹学着父亲一般儿模样扎马,扎不多久就要动,再踢腿,一腿踢出,把自己弄坐地上笑几声。
念姐儿坐在廊下,面前一个矮矮的黑色长几,手拿着书在念:“子曰,”
凤鸾走出房,扑哧一笑:“天天子曰,几时才念姐儿曰。”让人送来早饭,父女三个人才进房。二妹一身泥土,郭朴带着她在廊下拍过灰。念姐儿在早饭前咽唾沫:“我饿了。”
“我也饿了,给我包子。”二妹一阵风地过来,上手先拿包子塞在嘴里。见父亲坐下,不等姐姐坐,先爬到父亲一边腿上。
凤鸾又要笑:“父亲怎么吃饭?”念姐儿坐到郭朴另一边腿上,对母亲扮个鬼脸:“父亲手长。”郭朴认命:“我手长。”
左腿上坐着念姐儿,右腿上坐着二妹,郭朴只能伸长手,好在筷子还能挟倒。念姐儿问母亲:“要是有弟弟,就坐母亲那里。”
二妹愣着问:“弟弟在哪里?”凤鸾嗔怪:“混说,快吃饭。”二妹嘻嘻笑:“弟弟叫什么,就叫弟弟?”郭朴笑回孩子们:“有弟弟,就叫郭世保。”
凤鸾这一次没说话,二妹说话含糊,叫了一声:“多吃包子!”笑声冲口而出,一家人笑成一团。
郭朴叹气抚着二妹:“你这么小,倒有这些淘气的话出来。”二妹手指姐姐:“姐姐说的,”念姐儿手指凤鸾:“母亲说的。”
“这样的淘气,也只有你母亲才能。”郭朴越想越好笑,多吃包子这话,怎么想出来的?郭世保这名字不好听吗?
凤鸾窃笑着转移话题,把虾饺给二妹一个:“母亲教你好的,你还记得?去公主府上做客,见人要怎么样?”
二妹手里余半个包子,另一只手抓住虾饺。两只小手合在一处,半个包子和一只虾饺碰面,二妹点头如捣蒜:“要叩头,要说公主好,再叩头,要说祖父好,再叩头,”
“对了,一只叩头虫。”郭朴哈哈大笑,凤鸾笑得嫣然。念姐儿夸妹妹:“好。”二妹得了意,从父亲膝上爬下去,包子和虾饺弄了郭朴一身油,她在榻前开始学个不停:“要叩头,就这样,”
小脑袋点个不停,再道:“母亲说,别人不问我,不能说话。我就这样,”把包子往嘴里一塞,小嘴巴闭得紧。
郭朴深长看了凤鸾一眼,看得凤鸾面色微红,并不知道怎么了。郭朴还是没有说,招手让二妹过来重新吃饭,想想一家人早上多欢乐,何必扫妻女兴致。
饭到嘴里时,想想官印一直不到手,郭朴火气上来,又不进宫,管女儿会不会行礼去,二妹能这样蹦哒,就很好。
因此没有提。
早饭后郭朴急着去看杨英,把滕为洵的话单独对他作一交待。带上马出来,遇到几个人喊他:“郭将军,恭喜升职。”
却是病好后回京认识的几个人,皆从辽东而来。郭朴心中一动,和他们多说了几句离开,离杨英家还有一条街,见人围得水泄不通。
郭朴惊一下,不好!马上看得高又远,见不到人,只听到人议论:“抓走了,是什么事儿?”郭朴顾不得什么,跳下马挤过去,见杨英夫人在门外伏地哭:“我的男人,”
“弟妹,怎么了?”郭朴不及想男女有别,过去扶起杨夫人,杨夫人见到他,有如见到救星。也不管郭朴是男人,当街双手紧紧揪住他,泪水断线珠子一般往下落:“郭伯伯,你帮帮忙,这是怎么了,说进京当官。这一大早砸门就拿人?”
旁边人指指点点,郭朴只当听不到,急得面色大变,心里猜出七七八八,催促着问:“他又吃酒了,他又闹事了?”
“我不知道,他在外面作什么,我不知道。”杨英夫人只是哭,临安和杨家的人打听得清楚,来回话:“刑部里的人抓走。”
郭朴心急如焚,还先安慰杨夫人:“你别急,我去打听,让人给你信儿。”杨夫人哭得天昏地暗,只知道求他:“伯伯你千万费点儿心。”
围的人见没有热闹看,散开一条路。郭朴打马直奔刑部,这里面一个人也不认识。问关人的地方在哪里,见一处院子,外面看着半旧不新,门口坐着个惫懒人物,腰刀斜斜放在地上,拿把大芭蕉扇,一行扇一行骂:“热,娘的,今儿到现在没有孝敬的。”
郭朴听得清楚,只能忍气过来。这个人抬眼看不认识,又没有穿官服,先把眼睛放郭朴袖子上。
临安见他这样子只想暴捶他,见公子使眼色,取出两把碎银子送过去,狱卒接过来在空中踮着,一下,两下,银子在日头下面闪出光泽。
他抛了四、五下,见郭朴主仆不明白,翻着眼睛道:“这点儿钱,打听什么事?”临安手中马鞭子难免要动动。郭朴沉声道:“给他五两银子。”
一个小元宝送过去,狱卒才有点儿喜色:“说吧,要看什么人,是送什么东西?”郭朴道:“今天抓来的一位将军,姓杨。”
狱卒搔头笑,先把银子揣怀里:“今天抓来的将军,只能还在刑部里过堂。问过了大约有个罪名,才能送到这里来。”
话还没有说完,见眼前一对主仆形走如风,跳上马往来路奔去。又回到刑部,郭朴也没有弄明白杨英关在哪里。
日头近中午,正是一年最热的季节。汗水从郭朴额头流到眼睛里,一不小心辣到他眼睛疼。他又气又急又懊恼,从到京里诸事不顺,好似总有一堵墙怎么着也不去。对临安道:“去大帅府上!”
奔了一气汗流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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