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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扩大,洋洋洒洒地背出一串菜名。

    “红烧狮子头、香扒墨鱼、酥皮乳猪、酪烤羊排、冰沁嫩龙虾。”

    已经饥饿过头的胭脂,听了那一长串菜名后眼神都不一样了。她很难抉择地站在帐门口,头脑不断地与胃口交战着。乐毅刻意背出这些菜是要告诉她他往后还会为她做菜?即使当了将军还是如此?她狐疑地转身向他求证。

    乐毅朝她点点头,表示他往后还是会为她做出好菜。

    “进帐!”饥饿再度战胜理智,胭脂朝他扔下话后就率先进帐。

    “有一套。”顾清风两手拍着乐毅的肩,对他的手段衷心佩服不已。

    “小意思。”乐毅得意地耸耸肩。

    要摆平这个女人,太简单了。

    一个将军帐里住进了两位将军之后,不但帐内的空间变得狭小,气氛也变得火爆。

    用过晚膳的胭脂,肚内的火气并没有因吃饱了而下降,反而也节节高升的趋势,而突然升官的乐毅心情也快乐也不到哪里去,平时爱笑的脸庞不但挤不出半点笑容来,脸上还挂着与胭脂半斤八两的怒容。

    “我的。”胭脂一手拿着军刀,不容置疑地说。

    “我的。”乐毅也拿出了夜磷刀,与她对峙。

    胭脂以刀指向帐中的床榻“这是我的床。”这是她睡了三年的床,会认床的她说什么也不换!

    乐毅以夜磷刀指着身边的床榻“这也是我的床。”笑话,他委屈地跑来这个帐跟女人同处,最基本也要争到一个床位来安抚自己!

    胭脂往他靠近一步,想与他眼瞪眼,却发现两人的身高差了一大截占不到上风;

    而乐毅也想动手把她给扔出去,但又想到这么对待一个女人似乎是有失君子风度。

    单单为了这张床,他们两个就已经僵持近两个时辰。如今已是夜深人静,可是他们却还没法就寝,迟迟无法解决这重要的床位问题,只能一块儿站在床边大眼瞪小眼。

    “这里只有一张床”胭脂的耐性和体力没有乐毅这闲了一整天的男人多,已经到了梦周公的时间却还不能入睡,她的脸色已变得暗沉得吓人。

    脸色也不好的乐毅想出折衷的办法“就轮着睡,咱们一人睡一天,这总成了吧?”大家都想睡这张宝贝床,那就都睡在上头,只不过得轮流。

    “不睡床的那天要睡哪?”胭脂提出他话里的漏洞。

    乐毅看了帐中简单的摆设之后,最后指指脚下的地板。

    胭脂不满地大叫“地上?”这是什么烂主意?那今晚由谁先来睡地上?

    “要不就大伙一块儿挤。”乐毅再提出一项胭脂也不愿答应的提议。

    苞一个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胭脂暗沉的脸色稍稍转红,但她很快便抹去脸上不该漾出来的红霞,严正地叫自己的脑子不要乱想,并阻止自己再看乐毅那张轮廓俊朗的脸庞。

    她环着胸拒绝“男女授受不亲,不挤。”她早见识过这男人的功夫和力道,要是有个万一,她可是敌不过他。她要为自身的安全着想。

    乐毅笑笑地挑高眉峰“军营里还分男女这一套?”知道男女授授不亲她还来这个地方当将军?她没事何必跑来全是男人的军营里?

    “我的营帐里要分。”她本来在这儿当她的女将军当得好好的,从没有什么男女之分的问题,谁教他没事住进来?

    “这也是我的营帐。”她以为他愿意啊?他也是被赶来这里和她一块儿住的,当他去伙房收拾行李时,还有一大票伙头夫为他不幸的遭遇掬一把同情泪呢。

    胭脂看这样吵下去大家都别想睡了,她疲累的脑子思索了半天,最后只找到了一条勉勉强强可用的道理。

    “我当了三年的将军,而你才当了半天,照理这张床应当归我。先来后到的道理你讲不讲?”她笑意满面地望向这个比她晚进管的乐毅。说起来,他还得叫她一声前辈呢。

    “不讲。倒是我的年岁较你长、武功比你高,你该懂得敬老尊贤。”乐毅也很得意地对她笑着。他虽然没资历,但才能却是比她强多了。

    又不跟她合作胭脂气炸地拔出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朝他大吼“等你满头花繁,我会考虑敬你一敬!”他到底要不要让她睡觉?她明天要带队出操,再不睡她明天会没精神。

    乐毅赤手空拳地折断那柄军刀,不屑地扔至一边,在她怔愣之时,乘机先一步跳上两人争执很久的唯一床榻。

    “谁先躺下就给谁睡!”他不再跟这女人争了,他要睡觉!

    “小人!”看乐毅夺得先机地躺上去,胭脂又气又急地也跳上去,与他在床上抢起床位。

    一张单人军床被两个人分享,能睡到的地方实在不多。先到的乐毅依恃胭脂推不动的身形抢到了床上的被褥,而后到的胭脂只好去抢唯一的枕头。虽然被褥和枕头都可以平分,但是床就有点分不平了。

    睡在里头的乐毅庞大的身子就占去了床身的三分之二,便挤到三分之一床身的胭脂紧靠着他,两人原本就因生气而上升的体温在靠在一起之后,温度更是直线上升,搞得他们两人都觉得燥热不已。

    已经许久没与女人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乐毅,被胭脂轻轻软软的身子一贴近,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很想将她一掌推下床去,免得生出满脑子的遐思,但她的手却紧攀着他,害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僵硬地保持姿势不能动弹。

    胭脂俏生生的脸蛋也蓦然嫣红成人片,尤其与他衣裳底下硬绷绷的肌肉紧贴在一起,她才深刻体会到男女的差别。她尴尬地看着自己紧抱住他的双手,放手也不是、不放手也不是,因为能抢到的位置已经不多了,她要是妄自移动,恐怕会摔下床去,然后她今晚就要打地铺了。

    乐毅清着低哑的嗓子“右将军,你的男女授受不亲呢?”是谁刚才不肯跟他睡一床的?现在环抱他抱得这么紧!

    “本将军只睡床不睡地!”坚持要睡床的胭脂火速拋掉方才的理论,不管情况再怎么暧昧也还是要跟他抢。

    “本将军也是!”乐毅也被她的固执惹毛了,八风吹不动地固守已抢到的好床位。

    一只脚掉到床外的胭脂推着他“睡进去一点,我会掉下去。”他怎么这么占位置?里头没有空间了吗?

    “里头没位置了。”乐毅已经要被挤到壁上去了,可是这张床就是无法容纳两个人。

    “你也想个法子啊,这样我们怎么睡?”胭脂摇摇他的手臂,叫他赶紧解决他们目前都无法入睡的窘境。

    “好,你就睡在我身上来节省空间,不要再啰唆了。”乐毅猛吐一口闷气,一把将她拉贴至他的身上,牺牲地把身体当成床借她睡。

    “不要脸”羞红脸的胭脂在他身上坐起,举拳就往身下的乐毅开揍。

    被人坐在身上还要挨揍的乐毅火极了,躺在床上有招拆招地与她打了起来。

    经不起两人粗鲁的动作和剧烈震动,床榻在他们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之时,轰的一声,塌了。

    “好极了。”乐毅躺在一地床木碎片之中翻着白眼。

    “谁都没得睡,这下你满意了吧?”虽然有乐毅当垫子,可是在掉下来时也摔得很疼的胭脂气呼呼地从他身上下来,蹲到已变成一堆碎木的床角生闷气。

    “随遇而安。”乐毅翻身由地上跃起,拍去一身的木屑之后,拎着一套被褥,在较为干净的地上打起地铺。

    “慢着,那套被褥是我的。”看他铺好地铺的胭脂发现自己又慢了一步。

    乐毅回过头来看她“这里也只有这么一套。”他不睡冰冰冷冷的地板,他要有垫褥和锦被的地铺,所以这一套,他要了。

    “那套是我专用的。”胭脂走向他已铺好的临时床铺,改与他抢起睡地铺的资格。

    “一人一半。”乐毅退一步地把地铺又分成两人份。

    困极的胭脂不与他讲风度“你去找别人一半,我要睡全套。”

    “很遗憾的是”乐毅笑着扬眉,先就位地躺下“我已经躺在上头了,这一套你不分就算了。”

    “还给我!”胭脂气坏她跟着他钻进被窝,使尽了力气要把他推出去。

    “你连分一半的气量都没有?”乐毅转过脸来近距离地问着她。

    “没有。”她就要睡一套,而且是一个人睡。

    乐毅满脸遗憾地对她扔出一个诱惑“可惜了。明日我本来打算做个叫荷叶香鸡的拿手好菜,既然你现在这么不赏脸”

    胭脂的杏眸瞬然睁大,荷叶香鸡?她已经三年没吃过那道菜了,想起那道菜又香又嫩的滋味,她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难以抗拒这种许久未尝的诱惑。

    “就一人一半。”为了美食什么都可以委屈、可以忍耐的胭脂只好答应。

    终于摆平难以搞定的床位问题,乐毅马上让出一半的位置并翻过身背对她,而胭脂也勉强地与他挤在一块儿与他背对背地将就睡着。

    “谁叫你靠这么过来?”整个背部被乐毅的体温烘得热暖的胭脂不自在地扯了扯被子。

    “你不也与我抢被子?”锦被几乎全被她给拉过去,乐毅也是满肚子怨气地想把被子扯回来。

    “不要拉”胭脂与他边拉边叫。她都把枕头让给他了,他怎么不肯多分一点被子给她?

    “你也别抢”已经把地铺分给她的乐毅不肯再把被子让给她。

    “再抢下去被子也会像床一样毁了,而我们这样也都不好睡,不如我们都住手,数到三大家一块儿起来再分配一次,如何?”胭脂在被子快被他们扯破之前,两手紧捉着被单问。

    “行。”乐毅也怕自己的力道太大会扯破被单,到时大家都没被子盖了。

    “一、二、三!”胭脂火速地数完,两人即动作快速地放开被子翻身往两旁跳起,挥耽耽地望着对方。

    “右将军,现在你又有何指教?”她又有什么新的分配计画?

    “我不要与你睡得那么近。”胭脂主动把被子让给他,自己去拿了件军用大衣充当被子,并且拿来一只水盆放在床铺中间,然后扠着柳腰看他。

    乐毅瞪大眼怪叫“水盆隔界?”

    “你若逾界,我会一刀宰了你。”胭脂在分隔好的床铺小心地躺下,拉着大衣盖在身上转头对乐毅警告。

    “你若逾界,往后就别想吃好菜。”乐毅也撂着警语。她要是把水打翻了害他得湿淋淋的睡觉,他绝对不再煮任何一道菜给她吃。

    “彼此彼此!”他们俩眼对眼地互吼一声,接着背过对方各睡各的。

    乐毅总觉得身后摆了一个作怪的水盆,让他怎么也睡不着,时时怕自己不经意的翻身会打翻了那盆水。但是已经累了一整天的胭脂,在终于能安心入睡后便沉沉地睡去,呼吸均匀地起伏着。

    他小心翼翼地往外挪了一点再朝她那边翻身,看她身子动也不动地缩在一角,没盖到大衣的肩头,在春日的深夜下瑟瑟地打颤。

    乐毅无声地坐起,看一身疲惫的胭脂抖瑟地睡着,再看着自己身上她让给他又厚又温暖的锦被,不禁有点良心不安。

    她好象累坏了,就连他坐在这儿偷看她的睡姿她也没察觉在胭脂肩上的大衣愈来愈往下溜时,乐毅忍不住想为她把大衣盖好,才伸长手一动,身子便不小心碰到了水盆,差点使里头翟水溢出来。

    乐毅瞪向那盆水,他纺,如果有人能在背后隔着一盆水睡觉而不打翻,那个人一定是个死人!

    他瞪了那盆水半天后,速速决定把那盆占位置而又妨碍安眠的水盆挪走,然后偷偷地为那个在发抖的女人盖好大衣。

    帮胭脂盖好大衣后,乐毅看她还是抖着不停,干脆轻手轻脚地把她的大衣拿开换上他所盖的锦被。反正他天生就不怕冷,盖一件大衣也无所谓,只要别让他满心愧疚地看胭脂一直发抖就行。他坐在她身旁等了一阵,看胭脂的身子渐渐不再畏寒发抖,才放心地躺回原位。

    但在他躺下时,他很伤脑筋地想起那个被他移走的水盆。

    若是明早起来胭脂发现水盆不在原地,她可能又要跟他杠上了。

    懊怎么解决这盆水呢?乐毅两眼转回胭脂的背影,她束成髻的长发不知何时松脱散开,如缎的青丝横过她雪白的颈项。乐毅眼瞳固定在她的颈部,在她漆黑的发丝衬托下,首次发现她藏在军服底下的肌肤竟细白如脂。

    乐毅正看得出神,而被锦被盖得气闷懊热的胭脂忽然翻了个身,下意识地揭开被子散热,让乐毅在帐内的烛影下看清她那张令军中所有弟兄,以及他初见面就觉得惊艳的脸庞。

    他很少能这么近和这么静的看她,与她相处时,不是她饿坏了肚子脸色难看地来找他,就是她把全副心神都用在吃饭上头,正眼也不搭理他一下。火爆的胭脂、专心用饭的胭脂、有军威的胭脂他都见过,可他就没见过眼前如此柔和静谧的胭脂。

    在没有任何干扰下细看她,是一种未有过的全新体验。微勾着嘴角熟睡的胭脂看起来有些天真,但她那张不需施以脂粉的脸蛋却又美艳似火。乐毅静望着她,感受着自己情绪上微妙的变化。

    她还有怎样的表情?在军人之身外,她会是怎样的女人?坚强得能当上将军的她,也会像寻常女子般需要人疼、需要人呵护吗?

    乐毅怕揭开被子的胭脂会受凉,又倾身替她将被子盖好。在想离开时,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她的细眉,心头遏止不住想看她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样貌。

    目前对她所知并不甚多,他无从幻想起她如寻常女子时的模样;但能这么近地欣赏她的容颜,令他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欢快愉悦感,缓缓将他浸没。

    乐毅在她面前徐徐躺下,轻挪起她的肩头将手臂搁在她的发下,把手臂借给她当枕头。然后他再撇头回望那个水盆一眼,知道该怎么解决那个水盆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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