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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能得到一个答案,一个他到死都想追问的答案。
那是,他应得的。
“林怀然!我没空跟你打哑谜,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见他执意隐瞒,叶泓礼差点气岔。可恶!现在还想瞒他,他真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吗?
“你别跟我说你找人调查谦和建筑只是纯粹生意上的往来,他跟你们公司八竿子打不上丁点合作关系。”要不是无意间让他得知林经理正积极承办谦和建筑的合资经营案,怕是他还被林怀然那份安之若素的冷静所蒙骗,天真地以为他和小蝶之间的情爱纠葛,早随着岁月的消逝而云淡风清、堙消云散了可恶啊!
林怀然闻言神色一凛,霎时明白他是有备而来。
好,既然如此,那他就全摊开来说吧“没错。三天前,谦和建筑跟我们公司的确没有任何合作关系。”温和的笑容仍是那么和煦,黑玉般的眼眸却浮现了残酷。“但是从今天超,我已经正式与谦和建筑进行合资经营,成功地介入他们的营运决策及财务运作,相信再过不久,即可对其进行并购评估了,这样的回答,你还满意吗?”以谦和目前的财务结构和营运状况,早晚逃不过被并购的命运。啊,他几乎可以嗅到复仇的甜蜜气味了
“什么?”料不到他的坦白,叶泓礼一时反应不过来。“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以言喻的苦楚涌上心间,却在他的唇畔漾成了一抹诡谲笑意。“我只想要回一个公道。”迟来的公道啊是她欠下的!如墨的眼瞳倏地-紧,闪动着化不去的怨慰,阴郁得教叶泓礼浑身一颤。
他,是回来服仇的。
老天!他怎能?怎能存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怀然,五年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五年了,你何苦继续作茧自缚?”不是不了解他的伤痛,可他这又是何苦?“不管怎么说,所有的恩怨都已经过去了,更何况当时小蝶不过是个青涩无知的小女孩,你要她还你什么公道?你难道非要她--”
“青涩无知的小女孩?”林怀然冷声截口,眼里的苦涩瞬间转为深沉的恨,似乎在这一刻,他心底的怨终于再也压抑不住了。
仰着脸,他不能克制地爆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这真是我听过最讽刺的大笑话了!她是青涩无知的小女孩?那我又算什么?一个被戏耍得团团转的大傻瓜?哈哈哈”傻瓜,他真是不折不扣的傻瓜!活了二十六年,居然会被一个年方十八的小女孩玩弄于股掌间,自此沉沦得不可自拔。一定是报应吧!他辜负了对他一往情深的白若晴,所以老天爷罚他,让他也尝尝遭人背弃的难受滋味。
哈哈哈罪有应得,不是吗?他活该!
“怀然。”叶泓礼皱着眉,看不过他的激狂。他的笑竟比哭还凄凉,教他的心没来由地一抽。
该拿他如何是好呢?面对这个相交多年的好友,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让他看清楚事实不可改变的事实啊,为何他就是不肯好好面对?
“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怀然,你这么做又是何苦?你现在就算对邵演扬、对邵氏企业施加报复又有什么用?小蝶已经出嫁多年了,你到底想要她怎么样?你又希望她能还给你什么样的公道?”真是傻啊,这人。
“你不会明白的。”阴郁的声音陡地激昂起来,含着满满的恨。林怀然全身紧绷,温和的眼眸蒙上了冻人冰霜。
叶泓礼不会明白的。
他怎能明白当他亲眼目睹她和别人步入礼堂时他心中的感受,那种痛,他会懂吗?他心爱的女人带着幸福的笑容,当着他的面,嫁给了别人-
时间,他痛得想大吼却又做不到,因为她该死地在微笑,很幸福、很幸福地微笑着老天爷!
“我是不明白。”管不住心中的火气,叶泓礼扬声怒斥,为他语气里的怨怼寒了心。现在才来说不甘,到底有什么用?
“怀然,虽然我不清楚小蝶曾经如何伤害你,可毕竟那已是五年前的往事了,你就让它随着时间淡去了,好吗?我看得出来邵演扬是个好丈夫,她有个很幸福的家。怀然,你就此罢手了,行吗?”他这么做何苦呢?只有徒生伤害啊,他懂是不懂?
她有个很幸福的家。
就是这句话,印证了他一直不敢面对的事实--她,过得很幸福。林怀然脸色灰败地颓坐在真皮转椅内,面对这样的答案,只能无言。
该死、该死、该死啊他的心从没一刻这么痛过!当日他心神俱裂地放弃她,而她却得到了她想要的幸福。嫁给了邵演扬,她真的很快乐。
傻瓜,不然他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我真是个君子,对不对?”君子有成人之美,他果然成就了一段好姻缘。呵呵呵他忍不住要为自己喝采。
老天爷啊,真是够了!
“怀然?”听出了他的自嘲,叶泓礼被他眼底的伤痛大大震撼了,他何苦如此折磨自己?“难道你你对小蝶始终无法忘情?难道你是”
“不是!”宛如被火焚上了身,林怀然惊得急声否认。
“你别侮辱我了。”他对她只有怨,只有恨,再无其它。会把她放在心上,那是为了提醒自己,永远也不能忘记她带给他的屈辱,仅此而已。
可是,这样的快声否认,反而失去了可信度。叶泓礼无奈地望进他冷然的眸子里。
这么说他是永远也无法释怀了。
“你当真不肯放过她?”明知道这是个傻问题,叶泓礼就是无法放任他自伤伤人。一个是他打心底疼爱的小表妹,一个却是他的至交好友,两个人的地位相等,要他如何取舍?
难,好难。
叶泓礼郁郁摇头,眸中是全然的怜悯和心疼,既为好友的偏狂气恼,也为他的痴傻不值。“如果我说是呢?”悲怆的眸光陡地-紧,闪着势在必行的决心。恨意既已释出,林怀然就再也掩不住心中的激狂了。
这辈子,他是注定和她扯不完了!
“你--”可恶,他就非惹得他怒目相向不可吗?叶泓礼下颚一紧,胸腔内的怒火益发沸腾了。
“我说过,我绝不会放过你。”小蝶是他最疼爱的小表妹,说什么都得护她周全。这是他逼出来的选择,可怪不得他了。
气氛再次僵凝,两人一触即发的情势隐隐重现。片刻后,林怀然懒洋洋地笑了。
“阿礼,何必这么认真呢?我不过是说说罢了,瞧你气的。”不过瞬间,曾经失控的翻天怒海竟已无波无浪,狠狠看凉了叶泓礼的半颗心。
这这人根本不是他认识的林怀然。
林陵然兀自说他的,故意忽略他的错愕。“再说邵演扬若真如你口中所说,是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那他又何必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小波澜呢?”勾起一个戏谑笑容,他的脸上-是无害的温和,似是在嘲笑着对方的大惊小敝。
“是吗?”当他是傻子吗?叶泓礼才不相信。小波澜?惊涛骇浪才对吧!
“当然。”无视于他脸上的讥诮,林怀然再次扬唇轻笑。“更何况,我之所以会斥资参与谦和建筑,是想在邵氏资金吃紧的同时,免除他们落入虎视眈眈的欣荣集团手里。至于是否要并购,这就得看邵家如何因应来评估了。在商言商啊,阿礼,这道理你应该明白的,不是吗?”
谦和会落到这步田地,只能说是应验了“肉必自腐而后虫生”可怪不得他这只闻香而来的小虫了。就他所知,邵家早已钱财散尽、负债累累。撇开私人债务不谈,谦和根本没有足够的财力进行交叉持股,或透过主要股东买回公司股份,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也难怪只能借助故交老友收购公司股份,再结合公司派的原有持股,以维持绝对多数。
只是,恐怕邵定南作梦也料不到,他毕生的心血,邵氏最后的希望--谦和,就将结束在他满心信任的世侄手中了。啊,他远在美国的父亲大人倘若得知此事,怕是会气得失手宰了他吧!
想到这里,林怀然不禁泛起一抹苦涩笑意。
其实,他并不想赔上邵、林两家多年的交情,可他怎么也放不下心中满满的恨--对她的恨,对邵演扬的恨!要怪只能怪邵老调教出的好儿子和精心挑选出的好媳妇,当日他俩对他的羞辱,他怎么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现下,他需要的只是等待,等待一个迟来的公道,笑看他们日后悔不当初的凄凉下场。想必会是大快人心的绝妙好戏吧为此,他噬血般地轻声狞笑了。
叶泓礼的唇几乎抿成了一直线。
“你最好如你所说的这般无私。”明知他说的是实情,他却无法放下满心的担忧。出资买回谦和股份虽是林老爷子的好意,可难保林怀然不会从中搞怪。目光犀利地审视起眼前温文儒雅的脸庞,叶泓礼不禁深深感慨了。
“说真格的,怀然,你当真变得很多,变得连我都快不认识了。”那张俊雅的面容依旧,温朗的性情却换上了凝敛的冷酷。这样的转变,到底该怎么形容?
幽幽地长叹一声后,叶泓礼头也不回地离开办公室,徒留林怀然无言地怔在他方才的语重心长里。
他,真的变了很多吗?
是吗?
疲惫地靠进真皮转椅内,林怀然仰头敛眼,心防彻彻底底地卸除了。
是啊,他是变了,变得沧桑而冷汉,变得萧索又深沉。毕竟在经历了一场血淋淋的教训后,他又怎能不改变呢?他永远也忘不了当年她所带给他的残酷滋味,就像那根最脆弱,最敏感的神经被人用利刀狠很划过般,她真是给了他最痛苦的清醒和觉悟啊!
然而,在熬过了痛不欲生的五年春秋,那个赐予他悲怆记忆的女人,凭什么可以过得既幸福又快乐,她凭什么?一个滥情不一的女人!竟教他傻傻地爱上她的虚情假意,傻傻地为她心痛如绞,傻傻地一傻再傻
傻子!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最傻的还是,他竟无法将她自记忆中消除,那段虽已远扬却不曾褪色的往事,就像地狱里来的火焰纹身,还给了他一个痛彻心扉的狰狞烙印
下意识抚向右手浅疤,林怀然益发憎恨。
他好恨自己!好恨!
他恨自己为什么对她依然存有一份挥之不去的强烈记忆,让她肆无忌惮地在他的内心深处来去自如,横行霸道。他到底在干什么?椎心刺骨的痛楚已然炸开,为什么他到现在还必须咬牙忍受?
为什么?他扪心自问,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真有那么难忘吗?还是真如阿礼所言,他对她依然有情?那种如火烧灼的感觉,原来不是恨那,是什么?它是
停!不要再想了。
林怀然如遭重挫地连连变了脸色,急急点燃手中的香烟,却险些教烟雾呛着了气。他无奈地蹙紧双眉,而后重重地捺熄刚点燃的烟,再次闭目凝神起来。
最后,在天近破晓的晨光中,他才强迫自己挥开紊乱无章的思绪,开始审视起摊满桌上的文件。
这么多年来他汲汲营营,为的不外是希望回台湾讨一个公道。谦和建筑无疑是最有利的机会,他怎可轻易放过?复仇的滋味相当甜美,而他的耐心永远无人能及。他或许是个傻瓜,但他绝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儒夫!即使两败俱伤,他也要放手一搏。这一次,她会付出万倍于他的惨痛代价。
他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