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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翔叹道;“他毕竟是我们的大哥,我不能眼看玄说皇朝改朝换代。”他的目光落在云霓身上,温柔的笑道:“完成了这件事,我就真的了无牵挂了,该去做一些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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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缓缓没人地平线,更夫扯着嗓子高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晚日是新帝继位大典,整个京城家家户户灯火通明。
云霓帮遥翔整好衣装,梳好发髻。遥翔闭着眼道:“二更敲过了吧?”
云霓应道:“敲过了,靖皇爷当到了西城门外了,李副统领的回信也该到了。”她刚说完,就有一名黑衣侍卫跃窗进来,曲膝捧上一封信函。
遥翔看过点头,提笔写了两个字交还给他,黑衣侍卫迅速没于房屋的阴影之中。
遥翔起身,微晃一下。云霓急忙扶稳他,担忧的道:“爷,您还好吧?”
“没事。”遥翔轻拍她的手臂,唇际浮现微笑。“你放心,我只是去露个脸、以降低尉司马的成心,很快就回来。我答应过今年冬天陪你去寻天山雪莲,就一定会遵守承诺,我还想见你满头的青丝呢。”
云霓勉强扯起一抹虚弱的笑,却挥不去心头莫名的恐慌,仿佛他今夜一走,就再不会回来。她小心冀翼的端了药碗给他,一滴热泪不小心滴落浓稠的药汁里,急忙偏转过头,不让他发现。
他喝干了药汁,发现她偏着头悄悄抹眼睛,伸手指起她的下巴!怜惜的唤了一声:“傻丫头!”低头吻上她苍白冰冷的唇!将她的哽咽和他的叹息一并封缄。
她紧紧依偎在他的胸前,掌心隔着衣服可以触到他的肋骨,眼角余光可以瞥见他的白发,舌尖尝到他口中药汁的苦味,苦得人心发颤。
他的手指缠绕着她的白发,柔声道:“等我回来,嗯?”
“嗯。”她亲自送他上马车,目送车影融人长街的灯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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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一刻,一匹千里冲驹疯了似的在大街上狂奔,守卫看到这匹马都纷纷闪身让路。遥冲紧紧抱着身前之人,高声嘶喊:“让开,让开。”
南平皇府的大门近在眼前,他任凭骏马自行冲进去,在狂奔的马背上飞身而起,抱着怀里的人稳稳落在门前等候的两个女人面前。他双目充血,用力摇晃着遥翔,大喊:“二哥,我们到了,我们到了,云儿就在这里,你看看她,你不是要见她?”
云霓脸上血色褪尽,痴痴的看看遥冲怀中一动不动的人,缓缓的走上前去,接过遥翔消瘦的身躯。他的身体还是温的,灰白的嘴唇微张,仿佛还有话要说;苍白的脸上还带着希冀的神情,仿佛还有人要见;眉峰习惯的紧锁,仿佛还有事未做完;右手紧握成拳抵在心口,指尖陷进肉里,血丝凝结,仿佛还在忍受疼痛;额上汗珠冰冷,凝悬在鬓边的银丝中,摇晃之下,银丝飞扬,水珠滴落,仿佛还有情丝未断。
惜颜捂着嘴,难以相信眼前所见,抓紧遥冲的衣襟,失声问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遥冲咬牙流泪,狠狠的打了自己几个耳光,打得嘴角流血,自责道:“都是我不好,大典开始之前我就见三哥的脸色奇差,可是我竟没有在意,等到尉司马被俘之时,他就倒了下去。”
“太医不是在吗?”
遥冲垂头道:“太迟了。二哥只来得及说了两个字:云儿!”
云霓猛然一震,目光涣散的飘过遥冲和惜颜,转回遥翔身上,捧起他的头放在颊边摩挲,声音轻的几不可闻:“爷又失信于我,当初紫衣姐姐就曾失信于我,为甚么你们都不遵守承诺?可是云儿还是一样要守承诺,说过要伺候爷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她的表情祥和宁静,仿佛只是在与遥翔闲话家常!却令遥冲狠狠打了个冷颤。惜颜将头埋进遥冲怀里,不敢看云霓的眼睛,那眸子仿佛一渊幽潭,深不见底,空洞的甚么都看不见,只除了——死亡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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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说皇朝金宗元年,冬。
今年的雪下得娇柔无力,梅花也开得懒洋洋的,偶尔一阵强风吹过,就会抖落几片黯然的花雨。
星儿抬起半截枝,将脚下的梅办埋进雪中,喃喃念道:“生同衾,死同椁。”
追情扯着她的衣袖,扬起沽满雪花和梅办的小脸问:“星姨,甚么叫‘生同衾,死同椁’?”
星儿拈起她发上的一片粉红色花办,凑近唇际轻轻一吹,花办像一叶扁舟,在风中浮沉旋转,落于刚刚堆砌的白雪花坟之上。她看着粉红的娇艳与雪地的莹白相映,幽幽道:“就像伯伯和云姨。”
“哦。”追情似懂非懂,好奇的又念一遍:“生同衾,死同椁。”
红袖赤着脚散着发从她们身边跑过,在铺满花办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足印,风中传来她痴痴傻傻的歌声:
惜红颜
两鬓银发共纷飞
未待鸳鸯成双时
飞花似雨
雪冢深处
笑卧伴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