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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来不来呢?”韩雍坐在两个月前他与朱娉婷相遇的那个小酒铺里,焦躁不安地等着。
小祥子回宫后,足足让韩雍苦等了两个月才又带来了消息,与他相约今日在这家酒-会面。这两个月来,韩雍心里始终记挂着这件事,每天都心神不宁;再加上宝黛害喜得厉害,他也跟着寝食难安。折腾了这两个月,韩雍看起来憔悴许多。
“韩公子!”小姑娘清脆的呼唤声传了来,韩雍猛然抬头,果然看到朱娉婷挥着手,兴高采烈地朝他跑了过来,后头跟着气喘吁吁的小祥子。
“主子、主子!小心别跌倒!”
“好久不见了,韩公子。”朱娉婷那张俏生生的小脸上布满红潮,很开心地对韩雍笑着,像上次一样在韩雍身边坐下。
韩雍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朱娉婷行礼。“公主殿下,上回草民不知公主亲临,多有冒犯,请公主见谅”
“喔,没关系,不知者无罪嘛。”朱娉婷脸上的红潮尚未褪去,又添上一层娇羞。“我特意溜出来看你呢。你最近好吗?我瞧你脸色很差呀。”
“公主,上次我醉得不省人事,不知道胡言乱语了些什么,请公主听过就算了,千万别当真。公主留下的东西我已经还给祥公公了,至于我那只宝玉绣袋,还请公主速速归还。”
朱娉婷见韩雍始终必恭必敬地拱着手,垂着头,没听见她满怀关心的问候,却只是急着要她归还绣袋,心里头那番久别重逢的喜悦不禁黯淡了几分。
“你说的是这只绣袋吗?”朱娉婷举起手,韩雍果然看见那令他茶饭不思的宝玉绣袋挂在她手腕上摇啊晃的。
“正是。此物对我意义非凡,请公主--”
“你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了,怎么能要我还给你。”朱娉婷一把收回了绣袋,一脸娇嗔。“那日我欣赏你人品不凡,相信你是个大丈夫才与你交换信物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怎么能反悔呢?”
“公主,那天我真的醉了,连自己说过些什么都不记得了。酒醉之人胡乱说的话,公主怎么能当真呢?”
“你这么说,就是不肯负责了?”
负责?他何责之有啊。“公主,-别胡闹了。”
“我没有胡闹!我跟你明明说好的嘛,你娘子不要你,我要!我招你为驸马,父皇就不能把我送去和亲。现在你反悔了,叫我怎么办?我不管啊,我死也不要嫁去鞑靼当和亲娘娘!”朱娉婷说着,竟红了眼眶,韩雍急得简直要下跪!
“公主-饶了我吧,公主千金之躯,绝非我这等无德无能之辈能匹配的!鲍主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人选来做-的驸马。”
“可是我想就挑你嘛,我就喜欢你当我的驸马爷啊。”
韩雍见朱娉婷如此任性,只得耐着性子,慢慢对她晓以大义。“承蒙公主错爱,但我已有妻室,这辈子连纳妾都不可能,更遑论去当公主的驸马爷。”
“喔,我懂了,原来你是怕你娘子不肯。”朱娉婷愤慨起来。“不许你纳妾,自己却红杏出墙,这种不要脸的女人你还不赶快休了她!”
“那是误会一场,宝黛她没有红杏出墙。虽然她的确是不准我纳妾,但唉,多说无益,请公主快把绣袋还给我,那东西对我真的很重要!”
朱娉婷见韩雍真的很焦急似的,她犹豫了会儿,伸出手,将宝玉绣袋高举在韩雍眼前“不然这样吧,我把绣袋还你,你就得答应做我的驸马爷。”
“公主,我说过了,我已有妻室,不能做驸马爷!”
“你把那个不守妇道的妒妇休了,就能当我驸马爷了。”
“我求求-放过我吧,我不能休妻,也不能做-的驸马爷,而且我一定要拿回我的绣袋。”
“你答应休妻,做我的驸马爷,我就还你绣袋。”
“公主!”
“你做我的驸马爷,我就还你绣袋!”
“-这刁蛮女子怎么这么不讲理!”
韩雍气呼呼地瞪着朱娉婷,朱娉婷则是一脸笃定要招他当驸马的坚决,宝玉绣袋依然挂在她手腕上,随风摇晃韩雍和朱娉婷互瞪了好久,他终于决定了,他才不管她那张漂亮又倔强的小脸看来有多委屈呢,他眼一瞄、忽然一把抓住了绣袋,转身就跑!
“韩雍!”朱娉婷惊叫了声,追上去。“你怎么可以这样!”
“对不起啊鲍主!这绣袋是我娘子给我的,我一定要拿回去!但是我真的不能休妻,不能当-的驸马爷。公主正值-蔻年华,将来一定能遇到更适合-的男人的!”韩雍爬上马,回头朝朱娉婷喊着:“再会了!”
朱娉婷目瞪口呆,没想到世上竟然会有像韩雍这样坚决不肯做她驸马的男人。等她再回过神,韩雍早就跑得远远的了。“韩雍你混蛋!”
“娘子”韩雍从元宝黛身后环抱住她,低低唤了声。
白天他从朱娉婷手上抢回了绣袋以后,便头也不回、拼死命地奔回家里。这辈子从来没跑过那么快。他又怕那个缠人的小鲍主追到家里来,忙唤家仆将韩府大门关起,吩咐什么客也不见。几次旺福来报外头有一个小姑娘怒气冲冲地要找他,他装生病、装不在,躲在房里死也不肯出来,希望她知难而退。幸亏她没有坚持太久,不到晚上就离开了,他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定情绣袋找回来了,那个不讲理的公主也被打发走了,终于赶在元宝黛发现他闯了个大祸之前把所有麻烦都解决掉,现在他心无牵挂地拥抱爱妻在怀--这两个月来,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愉快满足过呀
“怎么啦?”元宝黛任韩雍将下巴抵在她肩窝上,听他那口气就知道他又要撒娇了。“咦!你胸前鼓鼓的是什么?”
“呃,是-送我的绣袋”
“原来你把他藏在这里,难怪我好久没见你系在腰上了。”
韩雍心里猛然一跳。“是呀,系在腰上怕弄丢,藏在胸前比较安心”
“谢谢你这么宝贝我送你的东西。”元宝黛笑道,伸手拍了拍韩雍的颊:“对了,最近看你老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很不开心似的,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
“没有”即使有,也已经被他解决掉了。“现在唯一能让我挂心的就只有-,跟-肚子里这个捣蛋精。”
“他还没出生你就说他是捣蛋精,天底下有你这种爹亲的吗?”元宝黛掩笑。
“他还没出生就折腾得爹娘为他白天吃不好、晚上睡不着,这可不是捣蛋精吗?”韩雍数落着宝黛肚里娃儿的不是,毫不客气。没办法,他怕这捣蛋精生出来以后他就舍不得骂他了,还是趁现在骂一骂比较痛快。
“你呀,别只知道教训咱们的孩子,婆婆跟我说过了,她当年怀你的时候也是这么辛苦的。我还问过我外公,他说我娘怀我的时候照样干活儿,轻松得很,可见这孩子懂得这样折腾娘可都是跟你学的。”
“这样啊”韩雍有点惭愧,原来是这孩子不知学好,竟然学他爹当捣蛋精。“对不起啦娘子,都是我的错,-为这孩子受的苦就全算在我头上好了。”
“又算在你头上?你要不要算算记在你头上的帐可有多少了呢。”元宝黛双手覆在韩雍手上,和他一起抚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我知道、我知道,娘子为我受的罪太多了,我这辈子恐怕都偿还不完,所以我决定下辈子继续还。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韩雍向来言出必行,-下辈子可别忘了来找我讨债。”韩雍一边说,一边自己害羞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样说实在是太肉麻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跟宝黛做这样的约定,好像真的两个人之间说好了,来生就一定能像今生般恩爱
“一定、一定,你到时候别不认帐就好。”元宝黛忍不住笑出声。韩雍却沉默了好久,才将怀里的元宝黛拥得更紧些。
“娘子”
“嗯?”
“我真的好爱-”唉,还是把脸埋在她颈后,说肉麻的话比较不会脸红。
“我知道。”元宝黛声音带笑,更带着甜意。
“那-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记得--我爱。”
“你放心,我会一辈子都记着。”
元宝黛毫不犹豫地点头允诺,让韩雍觉得安心许多。至于他为什么感到不安,他自己也不晓得。也许是因为今天晚上的月缺了一角,显得有些黯淡吧。
几天后,宫中忽然传来圣旨,命韩雍夫妇进宫晋见。韩府众人皆不知所以然,元宝黛更是疑惑,只有韩雍一听那圣旨便呆住了。
进宫晋见皇上与公主--娉婷公主!韩雍心中挣扎,几番想将他遇到朱娉婷的事告诉宝黛,却总是说不出口,直到此刻,他们夫妻俩已经跪在金銮殿前。
“都起来吧。”皇上手一抬,要他们俩平身,韩雍抬头,看见皇上脸上大有不悦之色,而坐在一旁的娉婷公主则是一脸委屈。“原来你就是锦田伯的儿子韩雍,果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难怪公主会对你如此钟情了。”
元宝黛听至此,惊讶地转头望向韩雍,韩雍连忙伸手抹抹满脸的冷汗。
“请皇上恕罪,但草民实在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娉婷已经把你们俩的事都告诉朕了,你无需多做隐瞒。本来娉婷和鞑靼王子的婚约都已经说好了,但娉婷是朕唯一的女儿,朕实在不忍将她与所爱之人拆散。你既然曾允诺过要当娉婷的驸马,就不该反悔,朕命你尽速择日与娉婷完婚。”
“皇上!草民从未曾允诺过娉婷公主什么,我根本不认识娉婷公主!”
始终坐在皇上身边的朱娉婷霍然起身,指着韩雍怒道:“你敢说你不认识我?那日你为了你的妻子红杏出墙而黯然离家,是谁在你身边陪着你?!”
韩雍哑口无言,愣在原地。元宝黛看了朱娉婷一眼,又回头看韩雍,轻声问道:“相公,你真的认识这位娉婷公主么?”
“娘子,我”韩雍欲言又止,元宝黛霎时明了了。
“公主,就算我相公认识-,我相信他也不会答应当-的驸马爷。”元宝黛面带微笑,不疾不徐地道:“正如公主所见,韩雍他已有妻室。”
“他虽已有妻室,但他当初娶-并非心甘情愿的,而且他对-有诸多不满,却惧于-这悍妻而敢怒不敢言,这些-可曾知道?”朱娉婷直视着元宝黛,开始将韩雍酒醉那日曾跟她说的他和元宝黛之间的种种往事,加油添醋地全说了出来。从他们如何相识、如何成了真夫妻、她如何教训想勾引韩雍的华小虎、如何逼使韩府众仆对她唯命是从、如何干涉韩雍在丰和行的生意、如何使得韩雍在外人面前一点男人的面子都没有、如何不准韩雍纳妾,却自己红杏出墙
元宝黛听着,不禁愣住了。这是不了解他们夫妻俩的旁人才会说的闲话,无非是想取笑她这个老是太急着替相公把事都做好,却显得相公太依赖她的妻子。她从不为这些闲话生气,但是这些事平常居于深宫内院的公主,为什么都知道?她向谁打听来的?谁告诉她的?难道是韩雍
“其实他老早就想休妻了,可是他心太软,-又如此凶悍,他始终不敢开口。但那日他与我相遇后,我与他彼此一见钟情他答应过我,会把-这个护妇给休了,然后当我的驸马爷。”朱娉婷脸上露出一副炫然欲泣的模样,哀怨地朝皇上哭诉起来:“我知道我不该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但韩雍他的确答应过会娶我,我也深信不疑,没想到如今他仍惧于那个妒妇而不肯对我负责我不怪他,只能怪我自己太容易相信人了!案皇,女儿喜欢的人就是韩雍,就算他不肯当我的驸马,我也不会因此嫁去鞑靼的!”
韩雍不可思议地瞪着开始掩面啜泣的朱娉婷,几乎快昏过去!这刁蛮女子为了不让自己嫁去鞑靼,简直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了。看看她这个信口开河、昧着良心诬陷他的手段有多卑劣。“喂!-怎么可以这么蛮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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