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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速度走出它的办公室。

    唉,回去得多派几个老手去跟踪那个程明昌了,原先以为只不过是跟踪个刚回国没多久的毛头小子,几个兼差打工的大学生就足以应付,没想到这个程明昌竟然如此机灵,倒教人跌破眼镜!无论如何得加把劲儿了!毕竟现在这个年头找征信社查的案子五花八门,从捉奸到窃取业务机密都有。想我阿富在这行也是叫得出名号的人物,可不能任由那些后辈小子轻易的砸了我的招牌!他信誓旦旦的忖道。

    冉回头看看那闪著金光的钢锈招牌,阿富心事重重的点燃了一根烟,低著头快步走出骏永企业大楼。

    叹口气,搔搔原已凌乱不堪的头发,程嘉澍苦恼的盯著面前那份档案。面对这个教他头痛的人物,嘉澍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收拾他那顽劣的性子。

    明昌是他的侄子。应该说在名分上是他堂哥的孩子,但实际上却一点关系也没有。

    因为明昌是嘉澍的堂嫂也就是云屏画廊这家艺术中心的负责人李云屏的私生子。但嘉澍的远房堂兄程敬南却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不以为忤的收养了明昌,并且从小将明昌送到欧洲接受教育。

    明昌在绘画上头的天分是无庸置疑的,从幼年时期即已崭露头角,在各大比赛画会中夺得各项大贸,并且极受欧美画坛的重视。

    或许是因为他天生血液中的不羁基因深深的牵引著他,也可能是因为少年得志的狂狷,明昌在社交圈花蝴蝶似的名声,也跟他在绘画方面所获得的推崇不分轩轾从面前这叠厚厚的报告,轻易就可得到证明。

    对于明昌,嘉澍自觉有份相当沉重的责任。因为程家人丁单薄,而堂兄敬南始终未娶,只在晚年和云屏堂嫂相恋,但婚后不到三年即因中风去世,而尽管明昌并非程象的真正血脉,但既然堂兄已将他视为己出,那么嘉澍也没有理由不认这个侄子。

    另一个令嘉澍无法将明昌置之不管的原因,即是云屏夫人,云屏是程敬南的特别护士,她温柔且善体人意,在它的悉心照料之下,程敬南的健康确实是较云屏未出现之前好许多。程敬南过世之后,云屏曾以未亡人的身分主持公司业务一阵子,但没多久即要求嘉澍接手,因为她自觉不适于领导这么庞大又复杂的企业体系,所以宁可将产业都交到嘉澍手中。

    “嘉澍,敬南过世之后,我想了很多,觉得我不适合过那种瞬息万变的商业竞争的生活,况且我一个妇道人家懂得又不多,万一件了错误的决定,危害了公司所有员工的前程,那就太对不起敬南了。”那是个冬日午后,他们坐在有电暖气嘶嘶作响的阳台,云屏抱著她最心爱的波斯猫,轻轻柔柔地说出她的决定。

    “而且明昌在欧洲学的是美术,他也已经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如果要他回来接手骏永企业就我以一个当母亲的身分来说,坦白讲,我不认为明昌是那块料。”波斯猫佣懒的赖在她大腿上,在冬日阳光下享受女主人温柔的爱抚。

    “这些是可以学习的,只要明昌有心想学,我可以”嘉澍大感意外的看着她。

    云屏很快地打斯他的话。“嘉澍,知子莫若母,我自己的孩子我还会不了解吗?虽然他自小就离开我的身边,独自到欧洲受教育,但每年寒暑假可都是我去陪著他过的,对它的个性十之八九都可以掌握。嘉澍,明昌或许在绘画方面是个天才,但在其他方面,他依赖心太重,根本没法子搪负起这个重责大任。”

    “可是”嘉澍仍试图改变堂嫂的决定,他急急的想推翻她所说的话。“明昌现在还年轻,以后他还是可以再进骏永企业大展鸿图。”

    云屏脸上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餍。“嘉澍,别哄我了。唉,敬南生前就常提起,明昌那孩子要是有你一半伶俐干练就好了。那么他也不至于那样操劳,才会这么年轻就走了。唉,一切都是命!”

    “大嫂,你要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你自己的身子要顾好。”

    “嘉澍,大嫂百件事实在不怎么好启齿,但是却非说不可,是关于明昌的事云屏面有难色的看着嘉澍,似乎真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事在困扰著她。

    “什么事呢?大嫂,你放心好了,只要是我做得到的事,必定义不容辞。”嘉澍当时一口就应允了,没想到却为自己找足了罪受。

    云屏带著期盼的眼光迎向嘉澍。“嘉澍,明昌那孩子也不小了,他从小就在外头飘零,过惯那种自由自在的日子,照理说,他都这么大的人了,我实在不应该要他回来守在我身旁:只是年纪大了,总想有个人做伴,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明天就叫秘书订个机位让他回来。”嘉澍恍然大悟,原来大嫂是思念儿子,难怪这阵子总是看到她闷闷不乐。

    l云屏像是考虑了很久,才将猫放到地上,拉紧了身上那条羊毛披肩,缓缓踱到阳台栏杆边,靠著大理石堆砌而成的栏杆看着他。“嘉澍,我实在很不好意思说出来,但是明昌他已经快三个月没跟我联络了,我一次又一次的打电话过去,都找不到它的人,连管家也不知道他到哪裹去了。嘉澍,我真的很担心他,可是医生认为我的心脏可能负荷不了这么长途的飞行”

    嘉澍马上站了起来。“大嫂,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三个月很可能发生很多事的。”

    云屏一听马上红了眼眶。“我知道,可是我一直抱著希望在想,也许他到哪裹去写生画画去了,可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开始害怕了起来。”

    “我一把公司的事交代好,马上到欧洲去找他。对了,这三个月他的金钱开支状况正常吗?”嘉澍一问完,就知道自己提出个愚蠢的问题,因为云屏不出所料的回他一个茫然的表情。

    嘉澍气馁的摇摇头。“没关系,我到那边再查好了。大嫂,你保重自己的身体,至于明昌,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查查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过没几天,他风尘仆仆的跨越大半个地球,直扑向明昌在法国南部的一幢农庄式别墅。就如云屏夫人所言,裹面的华籍跟法籍仆人都没有人知道明昌究竟跑哪儿去了!而且听他们的语气,似乎已经非常习惯这种情况了。

    在嘉澍严厉的逼问下,那位头发斑白的华籍管家才透露出明昌有个叫莫妮卡的法籍女友,两人常在一起厮混。于是嘉澍押著那个管家找到莫妮卡的公寓,当时明昌已经是烂醉如泥,而地上还东倒西歪的躺卧著各种肤色的年轻人,他们绝大部分也都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明昌,起来!明昌?”嘉澍一把抓起明昌的领子,但醉眼昏花的明昌只是晃著手,断断续续不成调的哼著歌,丝毫没有认出嘉澍。

    旁边有个硕壮的黑人大汉以为嘉澍故意桃寡,觑著嘉澍没留神,偷偷的想出手攻击他,其他人则看好戏地在一旁鼓噪,大声叫好。

    一连后背捱了几拳之后,气得脸色铁青的嘉澍将明昌扔给吓得在一旁发抖的管家,迅速卷起袖子,朝那名黑人大汉挥出一拳,那大汉马上似一袋面粉般的垂直向后倒下。

    接连著又百几个发著酒疯的青年蜂拥而上,团团的将嘉澍围住。嘉澍干脆松开领带,摆出架式防卫那些青年的攻击,并且乘隙以他大学时代拳击手的功力,不一会儿工夫即将他们全部摆平。

    “明昌?”他气喘吁吁的抹去脸上的汗水,看到明昌绉巴巴的衣服和满脸的胡喳,他心疼的拎起桌上的花瓶,将裹面插著已然枯萎的花拔了出来,把整瓶已略有腐臭味的水朝明昌头上淋下。

    像头落水狗的明昌惊叫著跳了起来,他狼狈的胡乱用手抹去脸上的水渍。“怎么回事?whatswrong?”

    嘉澍捺著性子拉起他的领口,逼近到两个人的鼻尖几乎相碰触,并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著:“明昌,你认得我是谁吗?”

    明目原本迷惑的眼神逐渐再为清晰。“叔叔?嘉澍叔叔,你怎么含在这裹?我妈来了吗?她人在哪裹?”明昌说著,还脚步踉跄的到处搜寻著母亲的影子。

    嘉澍怒气难消的将明昌提到墙角抵著墙。“你还记得自己有个母亲吗?你竟然三个月没有跟她联络,难道你不知道她会担心吗?”

    明昌呆呆的望着嘉澍,似乎仍不明了他所说的话。“三个月?没有啊,没有那么久吧!”

    “是吗?你上次跟你母亲联络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次?”明昌仍有些迷糊的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才大叫:“上次就是我得到王室大赏的那一天嘛!我打越洋电话告诉她这件事,她说她很高兴。”

    “然后呢?”嘉澍不耐烦地将重心移到另一只脚。

    “然后?然后我就跟我的朋友们一起出去酒馆庆祝,后来我们又到摩纳哥赌他几把,再到莫妮卡她舅舅在西班牙的别墅去住一阵子就回到巴黎了。我一回来,我的朋友们就为我开了这个庆祝会,然后你就来了。”明昌说著还是一脸迷糊相的掴著头,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

    嘉澍气急败坏的大喝一声:“你就这样醉生梦死的过日子吗?你这副德行教我怎么能安心将骏永企业移交给你?”他简直气得都快发疯了,而明昌却还是那副天塌下来与我何干的态度,更加今他气结。

    “骏永企业?”明昌如果没有被刚才的臭水淋醒,这下子也被吓退醉意了,他那模样就像孙悟空听到紧箍咒似的焦躁。“嘉澍叔叔,我只懂我的画,我没办法坐办公桌过那种朝九晚五的日子!”

    “这也没办法,毕竟这是你的责任。”嘉澍冷冷地说著,拎起他朝楼下走。管家在一旁叽叽咕咕的用法文跟明昌说了一大串,嘉澍不懂法文,事实上他也不想去听懂管家在说些什么,他只是跨著大步伐下楼,把明昌扔进管家开来的房车后座。

    “嘉澍叔叔,你要把我带回台湾?”明昌跌跌撞撞的在车里试图要坐正,但酒精在他体内仍发挥著相当的作用,使他眼花对不准焦距的一阵乱摸。

    嘉澍将他固定好坐在身侧。“嗯,看来你的管家似乎很尽职嘛!”他打开公文箱拿出一叠文件,想利用将近一小时的车程时间看些公文,天知道为了找到明昌,他已经浪费不少时间了。

    “可是嘉澍叔叔,我不能回台湾去啊。我的朋友恨我的家都在这里,回到台湾我就什么都不是了。”明昌喷著酒气的脸几乎要凑到嘉澍身上,他像个被大人宣布不能跟朋友出去玩的小孩般地,哭丧著脸喃喃自语。

    嘉澍皱著眉头,将明昌的脸推开一点。“明昌,你最好摘清楚,法国的房子,还有你的生活费都是我签的支票。根据我所得到的线索,你这些年绘画所得的奖金都被你挥霍光了。我实在很不想这么做,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以后我不再无条件的供给你食、衣、住、行、育、乐所需的任何花费,除非,你乖乖的依照我的话去做。”

    明昌马上愤怒地捶著前压的椅背。“你怎么敢这样对我!骏永企业是我爸爸留下来的财产,我”

    嘉澍举起手阻止他说下去。“那好,你立刻回台湾,我将公司的经营权交给你。”

    明昌听了,脸马上垮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贸易根本就一窍不通,更何况还得一天到晚跟那些财务报告表作战,我怎么会经营公司呢?我只懂得画画!”

    还有吃喝玩乐!嘉澍冷冷地在心底加上一句。“无论如何,如果你不回台湾的话,我马上取消你在这裹的银行户头。而且,我打算把农庄改建成休闲旅馆,假如你想再住下去也可以,房租打八折,我想依你现在在画坛的名气,维持你以往的生活水准虽然会有些吃紧,但应该也不会困难到哪裹去!”

    明昌瞪大眼睛看着嘉澍,就像是他头上长了两支角似的奇怪。“你是说,我住自己家里还要付房租?”

    “错了,不再是你的家了。”嘉澍轻松地跷起腿,看着沮丧的明昌。“事实上我昨天已经跟装潢公司联络过,他们会把这幢别墅改建成旅馆;另外,我也跟律师和会计师讨论过托管的问题了。”

    “那那我不就没地方住了”明昌喃喃的说著,眼神急速地转动著。“那我妈妈呢?她知道这件事吗?你告诉过她了吗?”

    嘉澍长长地叹了口气。“现在总算想到你母亲了!”

    “我妈总不会就这样看着我流落街头吧!你有没有告诉她,要把别墅改建成旅馆的事?她一定不会任我无家可归的!”明目像是快溺水的人捉到根浮木般地,紧紧握住嘉澍的手臂,振振有辞地说道。

    嘉澍扬起眉头。“是吗?她告诉我,孩子长大了就有自己的想法跟生活,所以她决心放手让你自己去闯,毕竟这是你的生活、你的生命。”

    明昌愕然的半张著嘴,直到跟嘉澍一起坐上飞机,他还是不肯相信母亲会对他撒手不管,一直求证都不得要领之后,他才忿忿不平地闭上嘴巴。

    面对这个从小自由惯了的小野马,嘉澍只能用经济压力来控制他。但是仅是经济制裁似乎仍没法子让明昌脱去他那孟浪、对生活不在乎的态度,嘉澍只好请保全人员暗地裹保护他的安全。但没三天即被机灵的明昌识破而作罢。

    凭著明昌在国际间的声誉,嘉澍发现明昌要想存活下去并非什么难事。甫一回国,立刻有数所大专院校的聘书送到他手中,各大画廊也竞相邀请他做个展,各种公开活动都有人急著请他出席,甚至有私人画室要延聘他为专任讲师。各大企业积极地搜购它的画,在有心画商的炒作之下,明昌的画日前已经是水涨船高到洛阳纸贵的地步了。

    但是嘉澍跟公司的会计师查帐之后,却发现明昌的帐户经常处于透支状态。经过他调查后发觉,明昌的理财观念可以说是一塌胡涂,他根本没有概念,甚至连自己有多少钱,花掉了多少钱都不知道!这其中最大的花费当数他送给那些女朋友们的礼物,花、巧克力,乃至于钻戒、别针。几朵花、一盒巧克力的是花不了多少钱,但是明昌身旁的女人却从没固定过,如之以明昌结交的大抵是一些明星、名媛,甚或欢场女子,这类女子在其他方面或许跟平常女人没什么两样,但若说到搜刮男人财物的手腕,则是寻常女人所望尘莫及的。

    就拿目前这个王美云来说吧!她得意的在记者面前展示手上那颗两克拉的钻戒,可不就是明昌贡献的?再如前面那个李绢的那件紫貂大衣、林顺顺的豪华跑车、张霞的公寓套房依明昌这种手笔,他就是画一辈子也别想留下半毛钱!看着眼前的那份档案,嘉澍只能重重的叹口气,总该想个法子,否则这样下去还得了!他疲倦地用拇指和食指捏捏眉心,望着窗台上那株绿色植物冥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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