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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后头却有人突然唤住了他。
“太好了!王爷!您果然在这里啊!”瑞祥一愣,回过头来,只见一个身著官兵制服神色紧张的男子,正跪在地上向他禀报。
“有话快说!”瑞祥神色一凝,严肃地道。
“禀王爷,义仓被人抢了!”
“什么?!”
“闻风而来想分一杯羹的人越聚越多,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啊!我家大人要我赶紧来通知王爷您过去主持大局!”
“”瑞祥不禁无言了半晌,原本欲进屋而抬起的脚登时悬在空中,看着产房大门、又看看那跪在地上的官兵,心中一时挣扎难下,然而
他终是缩回了脚,转身面向那官兵。
“义仓是国家的财产,也是皇上的财产,虽说原本就是为救济灾民而储备的,但若是任由他们胡乱劫掠,后果将不堪设想。事不宜迟,快带我去义仓想办法阻止他们!”
“是!”那官兵立即从地上跳了起来,带著瑞祥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客店,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产房的门打开了!
“王爷”烟儿的脸乍时由笑转变成了惊愕。“王爷?”
* * * * * * * *
“他走了?”
这是躺在床上的宫千巧,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烟儿抿著嘴,为难地看着她,试图安慰。“王妃别胡思乱想,王爷也是不得已,灾民抢劫粮仓,王爷说什么都该去一趟的”
宫千巧闻言,摇了摇头。“别说了,我明白。”
她明白吗?不她其实不明白,不明白为何只是进来看孩子一眼的时间他也不愿浪费;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何在她为阵痛受苦的时候,他又显得那么关怀体贴如果要她做一个归结,她只能想得出一个结果。
那就是因为她生了个女儿。
女儿
“孩子呢?”宫千巧虚弱地以气音问道。
“在这儿呢!”烟儿连忙将包裹得紧密扎实的小婴儿给抱了过来,只见那缎被里一个娇小的孩子,握著拳头正安详地闭目恬睡,天性的怜爱油然而生,宫千巧将她揽了过来,手指颤抖地抚著女儿的脸颊,由衷地笑了。
“啊瞧她,像只小猴儿似的好小、好小啊”她一边说,声音竟忍不住哽咽,随即不争气地掉下泪来。
“哎呀,王妃,您怎么又哭了,您刚产下小小姐就这么折磨自己,很伤身子的啊”烟儿慌了手脚,连忙去拿帕子,可是却被宫千巧叫住了。
“烟儿,你不必为我忙。”
“王妃?”
“我哭,不是为自己伤心,毕竟毕竟我早就明白,自己不会是他心中的第一顺位我只是,为了这孩子”
“王妃”烟儿越听越困惑。“烟儿不懂”
“你不必懂。”宫千巧轻轻地叹了口气,望向窗外。“我懂,那就够了。”
烟儿看着她的表情,不禁沉默了下来,憔悴的王妃、落寞的王妃是多么的孤独啊!而使王妃成了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王爷,这教烟儿也不禁对王爷生起气来,都是他!一直一直的冷落王妃!都是他!不断不断地让王妃伤心!都是他都是他都是他!
“叩、叩、叩!”
正当烟儿兀自在心里打抱不平的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声,烟儿喜道:“说不定是王爷,烟儿这就去开门!”
床上的宫千巧一听,失意的神情突然一绷,撑著身子勉强坐起来,偏偏这时烟儿打开门,只听见她失望的声音。
“噢,是你啊,你来干什么?王爷呢?”
原来门口的人并不是瑞祥,而是当初送她们到客店来的护官,只见那护官恭恭敬敬地道:“是王爷吩咐我来接王妃回驿馆的。”
“但王妃刚刚产下小小姐,身子虚弱不宜移动,至少要休息个一、两天才好下床,这是大夫吩咐的。”
那护官可为难了。“可是王爷说无论如何都要把王妃接回去”
烟儿见状,便压低了声音,问道:“我问你,你知道香云吧?”
那护官点头,烟儿再问:“她也在驿馆?”
“当然,她一开始就跟著王爷来了,我们初时还以为她就是王妃”
“胡说八道,真是不长眼!”烟儿气极。“大夫已经说王妃不宜移动,不能在这个时候回驿馆。你就这般回禀王爷吧,烟儿相信王爷既然关心王妃健康,绝不至于为难人的。”
“这这”“什么这这那那的,快走!”烟儿不再理会,当着护官的面就把门关了,然后走回床边。
“王妃”
“谢谢你。”宫千巧打断了她,虚弱地扯出了一个微笑。“一路上,你陪著我,一声苦也没喊过,我一心想着见王爷,却半点也没为你和这孩子著想,真是对不住你”烟儿闻言大惊,连忙上前道:“王妃千万别对烟儿说这种话,奴才服侍主子是应份应当的,烟儿只恨自己不够周全妥贴,怎敢叫苦?王妃这么说,烟儿真的受不起啊!”“一样都是人,分什么奴才主子?”宫千巧抓住她的手。“人家待我好,我也待她好,这才叫应份应当,是不是?”
一段话说得烟儿红了眼眶,不住点头,哽咽地道:“王妃您实在是对烟儿太好了”
“说我对你好,你怎么反倒还哭呢?”宫千巧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岁的女孩,心中有著千般感慨,如果可以选择,她多么希望自己从来不曾来过皇城、从来不曾遇见过瑞祥?那么,她就能永远这么单纯、永远不要知道情之一字,有多么磨人、多么苦涩还累得旁人如此,教她情何以堪?
她累了。
“让我休息一下吧。”宫千巧对著烟儿说道。“你也累了,我们都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烟儿守在王妃身边。”
“你这样,我反倒睡得不安稳。”宫千巧拍拍她的手。“去睡吧,让我也能好好休息。”
听到她这么说,烟儿也就不再坚持了,但她仍是担心。“那我就睡在外间榻上,王妃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宫千巧只得点点头,她其实已没什么说话的力气,烟儿才一走到外间去,她便累得再也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然后,夜深了。
正当烟儿睡得深沉之时,突有一只手轻轻将她摇醒,烟儿不情愿的醒过来,却在看到眼前人时大吃一惊。
“王”字都还没吐出口,嘴巴就被按住,来人对她摇了摇头,然后将手上一个东西交给她,烟儿接过来,才发现正是小小姐。
“外面有马车接你回驿馆,快带小小姐出去。”
“那王妃”
“本王自有安排。”
烟儿不敢再多问,连忙趿著鞋子,抱著孩子出去了,瑞祥见到她离去之后,这才进了内室,宫千巧睡在靠著窗口的床上,临窗洒进的月光将她象牙般的温润脸庞照得更加洁白,瑞祥定定的看着那张脸,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
床上的人儿半梦半醒之中察觉到不对劲,缓缓地睁开了迷蒙的双眼,但却在这时被人从床上拥起。
“唔”瑞祥轻抚著她消瘦的背脊,万般的怜惜、万般的不舍,然而千言万语却如鲠在喉,只化作一句。
“我来带你回驿馆。”
同样是追著他来到这里,他对香云的感觉却没有如同对千巧一般强烈而震撼,香云的积极只让他更加懒得搭理,然而公务在身,一时也无暇处置。而千巧却不一样,一听见她来,他就像浑身著火似地非得在第一时间赶来见她,但她她的身子何时变得这么瘦小?何时变得如此单薄?
宫千巧还以为自己在作梦。
是是瑞祥?
眼下已是半夜三更,他怎么怎么来了?
仿佛要确定是真是假,她伸出了手,轻触了触眼前人的脸颊,直觉指尖传来一阵冰凉冰凉的感觉,显见他是趁著夜露而来,一身的冷意未褪,她想问他觉不觉得冷,脱口而出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孩孩子呢?”
“我让烟儿带著坐马车回去了,随行有好几个护官,不必担心。”瑞祥道。
他的脸背著月光,让宫千巧看不清楚,只能努力的睁大双眼。
她想看清楚想看清楚他这么晚还来见她,为的是什么?
然而还未及细想,宫千巧便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她已经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温顺地任瑞祥拥在怀中,熟悉的温暖与胸怀同时也让她感到一阵酥软,这是瑞祥的怀抱,一个她再也没敢奢望能得到的避风港
瑞祥拉过斗篷,将怀里的人儿密密地扎了个结结实实,然后站起来向外头走去。
客店外边,店小二睡眼惺忪地拉著缰绳,站在簌簌寒风中发著抖,瑞祥看都没看他就接过缰绳,丢给他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没你的事了,走吧。”
店小二千恩万谢地回去了,瑞祥将千巧抱上马背后,自个儿也翻身上马,然后便策马离开。许是怕她产后身子劳累,他并未轻骑快逐,反倒是刻意放慢了脚步,这一趟路竟走得比平时还慢、还久、还远
月光洒来,一地银辉,宫千巧窝在瑞祥的怀中,困意越发浓重了。
“我希望这趟路”
“嗯?”瑞祥轻轻回应,然而没有听见妻子的下一句,忍不住俯首而视。
宫千巧已然再度闭目睡去,丹唇轻启,喃喃自语的最后一句话已成了让人听不清楚的咕哝。
她希望她希望,这趟路
永远也走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