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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六年初夏,共和国万里长空乌云翻滚电闪雷鸣,“五一六”通知揭开了大幕。此后十年,九州大地演绎了多少惨绝人寰的故事!
每天清晨到黄昏,农场场部门前高音喇叭响个不停,反复播送“两报一刊”社论,评这评那充满杀机的批判文章,以及各造反组织的声明决定。《大海航行靠舵手》和铿锵的语录歌响彻云天。唯一抒情歌曲是那首凄婉哀绝的“天上布满星,月牙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
政治处主任吴半德抑制不住内心激动,叫来铁杆心腹由红录问,听早新闻没有?大革命号角吹响了,向各界资产阶级代表人物猛烈开火!政治处是全农场神经中枢,你把头脑里那根弦绷紧,历史的重任落在我们肩上!
由红录紧忙宣誓:主任放心,你指哪我冲向哪,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他再度替小兄弟尤红山进谗言:子弟校那两个人毫无悔改之意,拉琴唱歌形影不离,尽是些靡靡之音,与林白纵容庇护绝对有关。该采取组织手段了!
吴半德找到他“猛烈开火”的突破口——林白是右派分子老婆,孙军湖宠信她担任校长。点燃毛山农场革命造反烈火,拉孙军湖下马取而代之,就拿他的黑干将林白开刀。蒋乐生不过是黑爪牙,从学校赶出去!
于是他告诉由红录,要尤红山做毛山的聂元梓,贴大字报炮轰林白,矛头指向她的老板孙军湖!
因木材计划供应不足,毛山农场组建采伐队,赴小兴安岭圣女河林区,春季育林夏秋修路冬天采伐。抽调平青云等三名老干部带队,二百多就业农工整装待发。
深山密林人迹罕至,仅有拖拉机碾压出的便道可以出入。不封冻的季节交通阻断邮路不通,与外界完全处于隔绝状态。吴半德想这是发配蒋乐生的绝好去处,不叫流放的流放,不是软禁的软禁。
他吩咐人事科长老薛:调蒋乐生去采伐队。他的课尤红山兼,让林白代上几节,反正她不突出政治。
由红录一旁帮腔:那个蒋乐生,只有资产阶级代表人物赏识他。
人事科长老薛找来蒋乐生,表情冷漠口气冷冰冰的,说采伐队缺个会计调他去,革命工作干什么都一样。蒋乐生开始觉得意外,想起由红录“采取组织手段”的话便全明白了。他抱着一线希望恳求道:学生只差一个月毕业,送佛到西天,等他们考完试我走行吗?
老薛翻了翻记录本摇摇头:不行。今天二十三号,你回去准备一下后天进山。
食堂晚饭已近尾声。蒋乐生满腹心事,草草吃完却不知道吃了啥。暮色苍茫他在回校的路上踽踽独行。抬头看见丛静的身影在学校门口徘徊——她在等他的消息。
为了避开尤红山,他们离开校园,踏上通往毛山脚下的小路。路边一丛丛榆叶梅还没有放叶,但已繁花满枝,阵阵幽香沁人心脾。
一听说把蒋乐生调到采伐队,进驻深山老林,丛静气愤地说:借口!什么工作需要?明明是拆散咱们的阴招损招缺德招,无赖家伙串通上头搞的鬼把戏,找他们说理去!
蒋乐生劝住她:一丘之貉,跟他们哪有理可讲?
丛静想了想提议:去找孙书记吧,他一直很赏识你。我估计这事他不一定知道,下面瞒着他搞的。你咋不问问薛科长?
一向文雅的丛静急成这样,蒋乐生心里热热的。他说老薛今天态度很反常,一个劲打官腔。晚饭时我也想过去找孙书记,再一想不是办法:他若知道说明他也同意这么办,找他反而会批评我不服从组织调动;他若不知道,擅自作主张的人想必很有能量,现在木已成舟,孙书记岂能为我收回成命,得罪不可小觑的人物?
丛静点点头,赞同他的分析和判断。
下弦月从毛山圆锥形山头背后升起,缺损一小半但是很亮。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呈现明丽的灰蓝色。
两个人肩并肩慢慢朝前走。沉默好长时间丛静问:你跟那些就业农工呆在一起,和服苦役有什么区别?
蒋乐生哀怨激愤地说:有什么办法?我心生翅膀难高飞,徒有双腿迈不了步!离开脚下这方土地我就是黑人,没有粮食吃没有工作没有活路。我真羡慕电影里那些吉普赛人,他们生活在社会底层,但浪迹天涯自由自在,哪象我,禁锢在巴掌大范围内,窒息至死也没有选择余地。难怪由红录说“你有天大本事,离开组织啥也不是”。唉,只有听凭他们摆布了。
他苦笑笑,睫毛上闪着泪光。
丛静突然扑向他,伏在他肩上痛哭起来。她哭的浑身抖动,嘴里重复着一句话:都怪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蒋乐生慌了神,哄小孩似的轻轻拍打她后背,语无伦次安慰道,红莲我不怪你,我怎能怪你呢?我万分感激你!你从来不歧视我,真心实意帮我,你就是我心目中大慈大悲观世音。。。。。。
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良久,蒋乐生挪开她臂膀说,走走吧,被人看见了不好。唉,这一别天各一方,不知何年何月再到一起。
丛静拉过他的手昂起头:怕什么?咱们光明正大,谁有权利干涉?
蒋乐生捏着她软绵绵的小手,一股暖流传遍周身。
二人不知不觉来到山脚。这是一片稀疏的白桦林,朗朗月光下树干如银色珊瑚,枝条上芽苞刚绽开,地面布满干枯的陈年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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