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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相当荒凉的小渡船,一位文士雇舟过河,船家说,够五人才摆渡。文士道:“在下给五人的渡资如何?”
船家道:“小的摆渡是为了赚钱,也要兼顾来往交通,要是来一个客人就过河,小的还没有发财,八成先被累死了!”
文士笑笑,道:“说的也是,在下等一会就是了!”坐在船上浏览对岸的风景,但他却有郁郁之色。
船家坐在后艄上吸着烟,不久,岸上来了三个人。嘻嘻哈哈地上了船,船家还是不开船。
三个年轻人和船家争吵起来,说他太死板,只差一人就不渡,船家也倔强,不渡就是不渡。
三个年轻人自己动了手,有的用橹,有的用篙。但是船入河心,因水流很急,船就打起转来,原来操橹不容易。
三人手忙脚乱,船家索性不理,让他们胡整。原来这三少正是“人间天上”的小帮主;燕子翔、燕子飞及燕雁。
燕子翔再次去划橹,结果橹公一滑就离开了橹母;差点就栽入河中,而河中央水深,篙子入水底,只剩下三尺在水面上,根本无法撑。
所以船还是往下流去,船家这才接过橹划船,向对岸驶去。
燕子翔道:“这位仁兄可真沉得住气。咱们弄得人仰马翻,他老兄坐在前面头也没回一下。”
燕子飞道;“是啊!好象他是大爷!”
燕雁道:“我来教训他一顿,看到没有?他好象根本不卖这份帐哩!”
燕雁往船头一窜,揪住文士的肩衣一拉,突然一楞,失声道:“你你不是娘吗?”
燕雨丝眼眶润湿,她一直在外流浪。她听到风声,她的子女也不谅解她。本来子女是站在她这边的,现在却同情他们的父亲了。
世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会在此遇上他们。
他们三兄妹正是出来找她的,找到了又如何?原谅她?要她回帮?抑是怕她继续在外和辛南星胡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两件没有办法的事。
燕子翔是老大,他感到的羞耻比弟弟及妹妹深重。道:“早知如此,我宁愿不到这个世界上来。”
这是多么尖厉的嘲刺?燕子飞道:“辛南星那贼是不是也在附近?被咱们抓到,不剥他的皮才怪。”
女孩子毕竟和娘较近,燕雁道:“娘,你怎么会荒腔走板到如此程度?娘,你为什么不回帮?只要你回帮,什么事都没有了!”
当然,事情并不像燕雁说的那么轻快。燕雨丝道:“雁儿,你们都长大了,好好照料自己,把我忘了吧!”
燕子翔冷冷地道:“我们真想把你忘了,可惜总是忘不了!”
燕子飞比哥哥温和些,但母亲做出这种事,他总是以为丢脸。仅仅是“丢脸”二字就够了。
他们并不能去想此事的起因,是由于他们的父亲和石绵绵胡来,首先破坏了数十年来的婚姻。只是以为这件事很丢人!
“娘,跟我们回去吧!”
燕子翔道:“燕雁,你不以为没有面子?你没有想想看,归乡归大叔和霍大叔他们怎么想?还有很多的人用什么眼光来看我们?”
燕雁道:“大哥,别那么绝好不好?她毕竟是咱们的母亲”
“不,她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和敌人的门下胡搞,这样的母亲。”
只有燕子飞不出声。他以为大哥说的不无道理,却又以为小妹也有她的道理。到底值不值得原谅呢?他无法确定。
船到了对岸,燕雨丝丢下一块银子。跳上岸就走。燕雁呼叫着追上去,道:“娘,你不要我们了?”
“是你们不要娘了!只不过娘并不怪你们,雁儿,忘了娘吧!见不到娘,也许你只会思念,见到以后,烦心和痛苦是远超过思念的!”
“不,娘,雁儿并不怪娘!”
“雁儿,我知道你不会怪娘,只不过娘自己不能不怪自己。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速度加快,把燕雁逐渐抛在后头了。
“小妹,不必追了!”燕子翔道:“她说的对,她不会放过她自己的!”
燕雁道:“大哥,我发现你很残忍!”
燕子翔道:“小妹,是我残忍吗?一个作长辈的做出这种事来,使作晚辈的见了人抬不起头来,到底谁残忍?”
燕雁道:“人生在世,谁都会走错一步路的。”
燕子翔要反驳,燕子飞道:“大哥,不要争执了,娘已经去远了!她固然不对,你也太狠心了些。”
燕子翔道:“咱们回帮去吧!以后你会知道我到底狠不狠。”
燕子飞道:“大哥,你的品行就完美吗?”
“我,我有什么重大缺点吗?”
“娘身边一共只有五个使女,你玩了几个?”
“什么?”燕雁大声道:“娘身边的丫头你也可以随便玩弄?大哥,你这副德性,有什么资格责备别人?”
“子飞,你少在这儿捕风捉影。”
燕子飞道:“你和小凤在你的屋中胡来,我亲眼看到听到,小凤当时还揭了你的疮疤,说你和小兰及小华也有一手。你当时不承认,小凤说是小华和小兰亲口说的。因为小华已怀了孕。”
燕子翔冷冷地道;“子飞,真相未明的事,不要随便传播,我们回去吧。”
口口口
唐耕心和“一瓢山庄”的外总管到附近镇上购物时,二人都骑马,筱飞还牵了一匹马,马上驮了不少的东西。
在中途林中小径上,十二骑一字排开,挡住去路。
唐耕心道;“我待会和他们动上手,你速回庄内报信,叫他们小心!”
“姑爷,这些人是什么来路?
“‘人间天上’有所谓‘十二天使’及‘十二地使’这二十四个的身手,每—个都十分了得,每一个都仅逊于归乡和霍金,这其中有‘十二天使’六人,‘十二地使’六人,非同小可。”
“鹞子”筱飞道:“姑爷,既然这些人如此厉害,我怎能留下你一个人来对付他们?”
唐耕心道:“筱兄,你留在此处帮不了我多大的忙,必要时我会抽身,你快走吧!”
“姑爷,十二对一,这局面如何应付?”
“记住,我一动上手你就走人。”唐耕心道:“你们是‘人间天上”十三天使’和‘十二地使’中人?”
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子,和“天使”真扯不上半点关系,道:“你小子知道的事还真不少哩!”
唐耕心道:“目前你们帮中内忧未除,何必到外面来惹事?奉劝各位,还是回去吧!”
那汉子道:“当然要回去,只不过是把你一起带回去。”
唐耕心道:“掂掂你们的份量成吗?”
那汉子一声“上”十二个人先上了六个,三个“天使”中人,三个“地使”中人。这正合小唐的心意,一出手就是“乾坤指”才出五招就伤了一个。
十招内又伤了一个,对方也很灵,十二个立刻全上了。
筱飞奔出百余步,回头望去,隐隐看出小唐左冲右突,凌厉而勇猛,但对方也知避重就轻的打法,—味游斗。
筱飞立刻飞奔而去,这儿距“一瓢山庄”约六里光景。
“十二天使”比“十二地使”略高些,所以刚才受伤的都是“十二地使”中人。现在这十个人中,六个“十二天使”非同小可。仅是这六个,就已经够小唐调理的了。
“十二天使”—色用刀“十二地使”一色用剑。这用刀的比用剑的难应付。
攻击时默契太好,六把刀好象串连在一起。
“十二地使”差些,他们助攻,专找孔隙。小唐剑芒连续地炸开,有时像一堵光焰之墙,滴水不透。
十个人在六七招时又伤了一个,凡是伤的,都不能再战。但百招左右又伤一个“十二地使”之后,对方就不再受伤了。
八个人中五个“十二天使”三个“十二地使”攻守有据,狠辣无比。这个人几乎和归乡和霍金联手差不多。以唐耕心的实力,目前固然功力大有进境,仍然接不下八个高手有进无退的合击。
一百二十招之后,他开始守多攻少,不久就开始失招了。先是左后肩被割了一刀,接着小腿上也被刺了一刀。
虽然都是皮肉之伤,只要一流血,总会影响斗志。
能伤他的都是“十二天使”他能伤到的,都是“十二地使”所以仅是这五个“十二天使”他就应付不了。
右大腿又被划了—剑时,他就很不稳了。几乎同时三把刀两柄剑,自五个不同的角度上闪电攻到。此刻,小唐心知无法全身而退,至少,他全力应付,还要挨上一两刀。
就在这瞬间,人影一闪,接着传来了一阵金铁交击及惊呼声,一柄刀,两柄长剑脱手,这三个人伤滚带爬,带伤滚出圈外。
另外几人也一起暴退七八步外。现场上只有喘气声和阵阵松涛声。一个年轻蒙面小女子倚剑而立,一双含情美眸注在小唐身上。
为首的络腮胡子大嚷道:“姑娘可否见告芳名?”
这少女也绝,一言不发,抡剑向那汉子攻去,那汉子深知厉害,立刻再次暴退,带人离开了现场。
小唐一看身材就知道她是谁了,道:“多谢石姑娘援手。”
“唐大哥,你还和我客气!”
“今日之赐,他日回报,就此告辞”
“唐大哥请留步,何必如此匆匆忙忙地?”
唐耕心道:“外总管筱飞已回去通报,只怕家中的人不放心。”
“唐大哥只怕不是怕家人不放心,而是怕接近我。”
唐耕心道:“石姑娘你是聪明人,有时瓜李之嫌的确不能不避。”
“唐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石姑娘何必明知故问?”
“何谓明知故问?”
“试问,石姑娘若无特殊遇合,今日如何解在下之围?”
“是的,我是有一次遇合,唐大哥瞧不起我?”
“没有,只怕最瞧不起你的是你自己。”
“我自己?”
“是的,你先露出口风,怕别人不愿接近你,这类话都是你自己说出来的,是不是这样的?”
的确,心中有病的人,由于保卫过当,往往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穿帮行为。再聪明的人也不免。
石绵绵道:“唐大哥都知道了?”
“道听途说,不知确否?”
石绵绵沉默良久,道:“唐大哥,如果此事果真,你会看不起我吗?”
唐耕心道:“那仍要看看事情是如何发生的而定。”
“唐大哥还知道些什么?”
“还知道由于你的事而使燕雨丝行为失检,以致和辛南星有一段。”
“以这两件事来说,唐大哥以为哪一件比较值得原谅与同情?”
唐耕心未想到她会这么问。他想了一下,道:“我个人的看法是,燕与辛的事比较值得同情。”
“为什么?”
“因为燕雨丝先受打击,最初她是被害者,一种自然的反击心理使然,无可厚非。”唐耕心道:“何况燕、辛之邂逅,是在燕失意而酒醉之下,发生与进展都十分自然。”
“自然?你是说一个有夫之妇及有子女的妇人,发生这种事也能算是‘十分自然’?”
“辛南星是个老实人,三十出头仍是鲁男子,我敢相信他们的事值得同情。”
“辛南星既为鲁男子,而且他并未饮酒,此事的发生,是不是暗示主动者是燕雨丝?”
唐耕心道:“以辛南星的为人,假如燕雨丝太主动,他可能会起戒心而及时疏远,既未如此,足证事情的发生是在合情合理,水到渠成之下完成的。”
石绵绵冷冷一笑,道:“唐大哥真是辩才无碍,这种红杏红出墙的事,居然能用上‘合情合理’四字,那么小妹的事就大逆不道了?”
唐耕心漠然道:“石姑娘,那件事是由强xx施暴所引起,而最后他以传你绝技为赔偿使你妥协的吗?”
石绵绵突然转身离去,她不能回答这问题,虽然谭起凤当初乍见石绵绵时曾暗示,陌生人进入他的斗牛坪的严重性。然后又以绝世武功诱之。但是她仍然不忍以“施暴”二字推卸责任。除非小唐对她有明显而热情的举措。
可见她虽然未对谭起凤产生爱意,却也感激他的成全。她对小唐百般迁就,就以为小唐必须应该作相对的反应。
她似乎忘了以前阻挠风妮治病,在唐耕心的心坎上所造成的创伤,尽管她为小唐做过不少的事,那都微不是道了。
小唐并未招呼地,掉头奔向“一瓢山庄”石绵绵居然默默跟随。她对小唐的心不逊连、颜二女,可惜的是,不如连、颜二女那么执着而又专—。
小唐选择一条偏僻小径,这小径近得多。此刻距“一瓢山庄”已不超过五里路了。
小径曲折,林木茂密。石绵绵相距百十步暗暗跟着,这工夫人影自天而降,一位中年绅士负手而立在她的面前。
石绵绵心头一凛,居然是谭起凤。这使她相信,不久前发生的一切,可能都落在谭的眼中。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石绵绵很聪明,自然要先看看对方的反应再说。
两人四目相接,她可以看出他眼神中有怒色、妒色和杀机,但瞬间即失。
“绵绵”
“起凤”
他张开双臂,她投入他的怀抱中道:“起风,你会不会以为我朝秦暮楚,拿不定主意呢?”
“你说呢?”
“起风,我过去对你说过和小唐的交情吧?”
“露过—点,只不过目前看来,你们之间是否有什么情感,就很难说了。”
“起风,大概也受了传言的影响。”
“什么传言?”
“别装糊涂成不成?我的耳朵都满?!”
“怕那个干什么?人生在世,畏首畏尾,怕东怕西,那活得多辛苦。”
“起风,我知道你会怪我和小唐接近,人类的情感毕竟不能说忘就忘了吧!”
“也许!”
“就以你和你妻子来说,虽然现在不可开交,但相信你对她仍不无怜惜之情。”
“也不过是怜惜而已”谭起凤“咯咯”声中,两个穴道被制,一脸惊凛之色瞅着她。
石绵绵把他放在地上,道:“谭起凤,如果我把你交给白道手中,结局会如何?”这真是一个残酷的事实。
谭起凤的穴道被制,而且都是要穴,自是不能出声。
石绵绵道:“我相信武林中的纷争和杀机,立刻消失无踪。”
谭起凤怎么想?的确,只要把他交给唐云楼夫妇、龙潜、萧笠和班达喇嘛等人手中,武林大势立刻改观。
石绵绵道:“眼前就有—位,是可代表白道来接收你”唐耕心自林中走了出来,道:“如果你真能把他交给我,我自然很高兴,也为整个武林高兴,但是,我也会很难过。”
“难过,为谁难过?为何事难过?”
“为谭起风难过。他临老入花丛固然不对,但‘感情’二字往往也不受年龄所限,他才五十不到一点,应不算老,以他传你的绝技来说,谭起凤爱你至深至纯”
石绵绵道:“莫非你能因同情他而不接受?”
唐耕心道:“我不接受这个武林公敌,可能会被万人唾骂,但是,我不在这种忘恩负义之下捡现成的。”
“你真的不要?”
唐耕心微微摇头。石绵绵笑一笑道:“唐大哥,你比我想象中的更伟大。”
“这却不敢当!”
“如果我要杀他呢?”
“你只要有理由杀他,我就不插手。”
“他想统御武林,奴役武林,这罪名还不够?”
“够!但你没有资格杀他。”
“也就是说,我一旦杀他,你就会动手?”
“不错!”
“你真是个死板的君子。像这种为武林立大功的机会你都不要,到底你是聪明人还是愚笨的人?”
“你就视我为愚蠢的人也无妨。”
石绵绵“格格”笑道:“其实这是试你的。”
“考验我?”
“对!他是使我扬眉吐气的恩人,他改变了我的人生。”
“你是不是暗示,你并未制住他的穴道?”
“不,制是制住了!但相信他自己解了穴道。”
果然,谭起凤一跃而起,拂去衣上的泥尘,向小唐一揖,转身就走了。如果小唐不是君子,今天他能脱出谭起风的掌握吗?
这局面很诡秘,到底是不是石绵绵说的那样?也只有谭起凤知道了。石绵绵微楞一下,立刻向谭起凤追去,道:“起风起凤等等我。”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唐耕心不能不想,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情感?刚才是不是石绵绵说的那样?
果真是石绵绵说的那样,谭起凤一跃而起,向他抱抱拳,却未向石绵绵打招呼,这是为何?
唐耕心总以为,以谭起风的身分,不可能和她演戏,故作被制穴道倒地,弄了一身的泥尘。
极可能是真的点了他的穴道,本以为他不可能立刻解穴,没想到他会藏穴,等于根本未被制住,大概旨在试探石绵绵对他是否有情感?
石绵绵大概由谭起风的眼神中看出,他根本未被制住,才诡称是试验小唐。生擒谭起凤这个饵是很香的。也只有如此,谭起风才会拂袖而去吧!
石绵绵追上了谭起风,道:“起凤,你不会误解我的意思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会以为我真要出卖你吧?”
“那你的动机如何?”
“看看人性中到底有多少尊严?又有多少劣根性?”
谭起风笑笑,没有说什么。
“起凤,你不信?”
“绵绵,由于我太喜欢你,即使你犯了错,我也能原谅你。刚才的试验,对我来说是很不妥的。”
“对不起!起风”又投入他的怀抱之中。
他抱起她,疾驰而去。连夜入镇,进入一幢民宅,这是谭起凤的私产,别人不知道。在中原一带,这种私产他有二十余处之多。
石绵绵服待他洗澡。她也有娇柔的一面。柔起来,蚀骨飞魂。其实她即使不刻意去迷他,他也会死心塌地。
好象未发生任何事一样,他们尽情的缱绻。
只要他还和她做这件事,她就有把握使他忘记一切不愉快的事。
口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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