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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守义看看这老货,漠然摇头。
听王义说,这老货突然身子骨就垮了,如今已将队伍交给了后生阿如那,自己则回到部中养老。郑二打趣道:“草原苦,要你去朔州养老怎么不去?”
对自家弟兄,郑大帅是很讲究的。
愿去幽州,愿留朔州,又或者有其他想法皆听凭自愿。
如需置办产业田亩,郑二也都会让人帮忙安顿。
不论是在镇中的,或者他力所能及的地方,还要定期差人登门问候,了解情况,纾解困难。
总之,凡是跟过郑某人的弟兄,就要尽心看顾,不论汉胡。
老牧人笑道:“城里过不惯呢,还是睡帐篷踏实。呵呵。”
郑守义又摇摇头道:“帐篷有甚好睡。”
帐篷?反正他老屠子是睡够了,还是房里的软榻舒服。晴天还好,若遇上雨天,外面大雨里面小雨。又或者是冬日宿营地寒,不管铺多少干草,哪怕架起毡床,也不论被袋怎样用料扎实,都免不了寒意透骨。
为啥大唐的军士都要膘厚肚儿圆?抗冻啊。
八块腹肌?呵呵,不存在的。
嗯,还耐饿呢。
李枢密笑道:“你我也是有缘。大顺年间我头次出塞,好好的买卖不做,就是你老小子想来给爷爷下黑手。哎呀,那夜真是吓得老子腿抖。”
说着也点了别都鲁,李老三道:“还有你。狗日地给这老货帮凶,追了爷爷几天几夜。幸亏元哥儿机警,没着了道,看看。”将两手一摊,露出布满疤痕的手掌,“松手慢了,被槊杆烧脱一层皮,找牛鼻子老道看命都没法看。”
这么些年过去,彼此底细早就摸得通透。
几个老牧民都知道李三郎就是说笑,也都纷纷咧嘴陪乐。
别都鲁脑子里浮出一个远去的靓影,瞪了兀里海两眼,无比惆怅地说:“哼,这老狗赚得老子助拳,打一半他先跑了,好悬没把俺陷进去。恨呐!后来在山北又见,反倒只有欢喜,一点怨气也无喽。”
“这是不打不相识。”也不管这话说得勉强,李枢密只管道,“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此人生四大喜也。
亲兄弟还不免磕磕绊绊,何况部落,何况胡汉?
说到底,都是穷闹的。
穷山恶水出刁民嘛。
先贤管子早有明训,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日子好了,谁还愿意打打杀杀?”
李三的高论老牧民们带头认可,若是日子过得,哪个愿意刀口舔血?
草原,好山,好水,好困苦啊。
李三郎来了兴致,音调越来越高,大手一挥,道:“我总说中华之与外邦不同之处,就在于中华不止有杀戮,更有建设。我等每征服一地,开拓一地,就建设一地,文明一地。
我们带去秩序,带去富足,而不只是痛苦。嗯,哪怕有点痛苦那也是短暂的,更多都是甜蜜。你看,凡是跟着中国的,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看几个牧民都听得呵呵直笑,李三郎就开始大发感慨。
带头大哥与一众兵头篝火夜话,免不得吸引许多军士围观。尤其是少壮军人特别热情,探头探脑地凑过来。
年轻人嘛,总想要靠近些,再靠近些。
李三郎干脆起身,看看周围,朗声道:“中华,从来都是开放包容,而非封闭自守地。何为华夏?着华服,崇夏礼者,即为华夏。尊我文明者,服我法度者,即为华夏。正所谓入华夏则华夏之。
隋末乱世,高祖、太宗弘业开国,而有煌煌大唐。
当今又是英勇用命之时,诸君且与我共勉,扫平乱世,重建华夏乐土。
待我大唐复兴,地无分南北西东,民不论老幼胡汉,皆能安居乐业。
来,饮胜!”
每到这个环节,郑大帅总会觉着出戏。
你说李三这些酸词他不对吧,好像也有道理。
可你说他有理吧?又总觉着哪里不对。
比如,日子好了就不愿打打杀杀了么?只怕不是吧。似郑某人就很愿意从军嘛。黄巢那个盐贩子就缺钱么?还不是造了反。
感觉李三是越说越亢奋,围过来的小青年也越聚越多。
这次出来,讲武堂的娃娃兵跟来了足足有五百。此时就数这些愣头青最上头,叽叽喳喳闹得郑二心烦。
实在觉着无趣,郑大帅就让出位置,跟老马匪等另寻一个火堆说话。
讲到刘守光身死,老马匪王义不免感怀,道:“刘二可惜了。若这厮真能西去,嘿嘿,弄不好河西、安西皆要遭他毒手。头儿。”老马匪稍有踟蹰,道,“前阵子过来个商队,讲些秃头蛮之事。”
郑守义道:“哦,怎么说?”
卸任了毅勇都指挥使,王义如今独领一军,做了单于都护府的土皇帝。如今的老马匪算是彻底找到了旧日雄风,把他经营山寨的本领拿出,倒是将治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原先在此以沙陀等部为主,都被大李子带队屠戮一空。迁来的山北各部是忠实小弟,再后来陆续投奔的也是些乖顺小部落。老马匪除了练练兵,就是四处游荡。大口吃肉,大碗吃酒,时不常组织队伍去阴山以北抢一把……
哦不,是去巡查一下。顺手剪除一两个刺头。
总之这日子就过得惬意,发福不少,抖一抖,也是满身肥膘。
王大寨主道:“那年秃头蛮从山北跑出来,先躲在漠北养得数载。那草原胡儿是个什么德行?为其收拢一批。又探明了道路,便往西行。
数年前,阿保机先在北庭大破回鹘,继而借道往西,据称已在夷播海一带立足。嗯,其部据称有甲兵一二万,部众十数万。嗯,”老马匪略作停顿,方道,“据闻其以月里朵为后,诸王子中,有唤作耶律倍与耶律德光者……
似是华儿、光儿。”
额。
嗯?
他郑某人的儿子居然做了契丹王子?郑守义听了,直把两只眼珠子瞪大,好悬没有脱眶而出。这阿保机如此生冷不忌么?想想其实也正常。草原嘛,抢回来的女人、孩子,养着养着,就养成自家人的比比皆是。
铁木真还是刘邦的基因呢。呦呦呦串台了,这个知识点咱郑二可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郑守义难以面对的疮疤。
事发当时他在义昌前线,如今又隔了几千上万里地,他能怎么着?
拿酒囊与老伙计碰了一口。
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甚至不愿去想。老屠子道:“过几日还要向西,你带上队伍跟我走。总觉着李三这厮不会空手而归。二哥儿有意接忠武都,卢八确也不小了。此次看看能否捞点实惠,给老弟兄都安排妥当。”
正说着,卢八拽着好女婿就晃晃悠悠找过来。
老郑抬头来看,那热乎劲儿,好像儿子都是他的。
也不知是卢八耳朵尖,还是谁给透露了风声,卢八哥一屁股坐在老郑身侧,笑呵呵说:“郑哥儿,那可说妥了。这番随李三走一趟天德军,回来将忠武都交给二哥儿,俺便回幽州去了。累啦,还是咱显忠坊住得舒坦。”
如今的忠武都有足足两千骑。其中具装甲骑八百,甲骑千二,是毅勇军里的勇力担当。凝聚了郑二的半生心血,更倾注了卢八的全部努力。交给贤婿手里,卢老八是非常满意。
小屠子得偿所愿,同样乐得合不拢嘴。开心得感觉要飞,缠着老丈人左右不离,那是比对亲爹还亲。
趁着此次休整,郑守义也将身边的队伍略作调整。保留了亲兵万胜营与毅勇都,加入了卢八的忠武都和老王的常捷军,调换少部回去朔州休整。
老马匪疑惑道:“李三儿这厮莫不会要西征?”这老小子早就想追着契丹向西狠杀,当初是被李大硬生生搅黄了,兄弟俩弄得很不愉快。
如今李老三头顶再没人添乱,我王哥感觉很有可能。
几十年的交情,还能不晓得李老三是个啥性子?
对于老伙计的揣测,郑守义表示有限地同意。道:“镇内行军带一万辅军?哼哼,定然有事。不过具体打哪里么倒不好说。”
大军行动必须有保障部队没错,但是按什么标准保障,那门道可就多了。
倘若只是供给二万人吃用,内线行军,从幽州过来都是自家地盘,出了山,草原辽阔平坦,卢龙军马又多,机动快,沿途还有云中城等据点接应,不打算打仗的话,征发夫子、役畜就足够。
二万正兵带一万辅军出门,这是典型要搞事的节奏。
但是,李老三究竟要搞谁,郑二觉着还不能妄下定论。这老小子虽然酸,办事还算靠谱有分寸。征河西?呵呵,那今年的大会盟就别办了。
李老三放的下么?
大寨主蹙眉想半晌。心曰,天德军经蒲昌海奔袭甘州,先不说上千里奔袭的危险,就算打得成也有点得不偿失。除了抢点钱粮,根本不可能据有其地。
打银州或者夏州么,道理也差不多。梁朝在南边虎视眈眈,东边都应付得绞尽脑汁,再占个银、夏?
进漠北就更犯不上了。
如今胡儿孱弱至极,而且漠北比漠南贫瘠多了,他老王进草原打草谷也就是几千人的规模足够。胡儿们散沙一片,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这么多人过去完全就是赔本买卖。
想来想去,大寨主不很确定地说:“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