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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
清池。
义昌节度使刘守光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慌得满脸长包。
自打柏乡辽王取胜,刘公子哦不,刘大帅就开始惶惶不可终日。
跟李大郎太熟了,这厮绝不可能轻轻放下。
因为幽州严查奸细,自张万进过来之后那边的消息基本断绝。尽管刘守光抓紧向梁朝示好,也换得梁朝册封,但是一纸册书他不解决问题呀。
他需要援兵,需要援兵,需要援兵。
他需要实实在在的支持。
可是,认真讲也不全怪梁朝不发兵,或者说,并非梁朝不愿发兵。
实在是刘守光也有自己的难。
请神容易送神难呐!刘某人既需要梁朝实实在在的支援,可是又不敢让梁军入境。魏博罗家的榜样历历在目啊。罗绍威欲图引梁兵镇压本镇骄兵悍将,结果呢,骄兵悍将倒是一扫而空,然后魏博就成了朱三的天下。
就朱老三这个搂草打兔子、见缝插针的本领,刘守光敢让梁兵轻易进来?
可是怎样既能借着梁军自保,还不让梁军把自己给爆了呢?
为此,两边的使者往返数月,也没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后来听说李大死了,刘守光还以为能喘口气呢。谁料想李老三这个王八蛋,上台就公开扬言要打他,一点情面都不讲。
嗯,李老三确实是这么个人。
比李老大坏太多了。
当初他刘大帅镇里穷,为了做买卖在漳河入海口搞了个码头,嗯,后世就在天津那一带。本来说好是拉着郑二合伙干,也不知怎么郑二就缩了,然后李老三主动贴上来跟他谈条件,就变成卢龙与义昌合伙办码头。
那阵子南边人脑子打成狗脑子,粮食奇缺,义昌就卖粮食。
后来淮南、浙江局势平静生产恢复,粮食不好卖,义昌就办起丝绸贸易。
看官们不要意外,义昌也是种桑养蚕的,而且是盛产丝绸。回去看看历史地图册,河北可是唐朝的重要丝绸产地,义昌就是重中之重。开元天宝年间,户税就是收丝绸,于是河北道以全国四分之一的户口,缴纳了全国一半的户税。
全是丝绸。
全是丝绸。
全是丝绸啊。
那时节,河北的丝绸沿着永济渠,一路到洛阳,再向西转运到长安。在那里,这些丝绸的相当部分被朝廷发卖给胡商,然后远渡关山,经河西、安西,经向天方,走向远方。
这曾是一条流淌着奶油与蜂蜜的商路,沟通着大唐与远方,而丝绸,就是这条商路上的血液,川流不息,所以后人称之为“丝绸之路”。
总之,唐末以来天下大乱,很多地方百货奇缺,尤其是生活物资短缺严重,河北因为遭灾少,各项生产丰富,刘老二就靠办丝绸贸易,走海路到广州卖给胡商赚钱养家,得利不少。
去程以丝绸布帛为大宗,有条件再弄些马匹牲口,又或者于拉些粗瓷器都行。回程则带来南方风物、海外奇珍,例如香药,甚至弄些粮食回来,自用也好,转手给李老三也行,里外有赚。
结果今年正月,李老三都不等李大回幽州,直接就派兵接管了埠头,断了他刘某人的财路,连他义昌镇存在码头库里的一点财货都一股脑笑纳了。
搞得刘守光措手不及。
有点后悔。
十分后悔啊。
这个把月幽州那边管束是宽松了些,刘守光也听说那边有点乱,但是他敢信么?李老三又不是不认识,绝对是个小阴皮。他敢放开让你看,那就绝对有恃无恐。保不齐已经挖好了大坑,就等他刘老二往里跳了。
这回赵铤也是彻底麻爪。
俗话说药医不死病,死病无药医,如今这怎么看都像是病入膏肓了。
奶奶地,本来跟着卢龙混你好我好大家好,刘老二你吃饱了撑的要去撩拨,还关键还给玩砸了。真胆子大,你趁李大在柏乡直扑幽州插他一刀,又或者直接出兵向西搅混水,拖后腿。
不管成不成,也都条汉子。
结果呢,顿兵景城无所作为,落个左右不是人。
眼下既然开罪了卢龙,如果没有负荆请罪的决心,那就该赶紧重新找靠山。
倒是跟梁朝联络了,还是三心二意不真诚。
那朱老三是好糊弄地?
好嘛,几个月下来,除了得个义昌节度使和燕王的册书,啥实惠也没捞着。反倒给卢龙李老三送了个开战的借口。
此次卢龙大张旗鼓讨伐义昌叛逆,义昌接受逆梁伪号就是罪过之一。
辽王因为跟逆梁作战,受伤殒命。作为辽王的好兄弟,义昌却受了逆梁的封号,不打你打谁,名正言顺啊。
当然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这么搞,是不是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
都知道就是个借口,李老三刚刚上台,这是要烧一把火稳固权力。
但也都知道,这把义昌不好混过去呐。
又是一天毫无意义的讨论,在实力面前,说啥都白搭。
赵铤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饭吃到一半,刘霸就登门拜访了。
这厮本名赵霸,当初为了捧刘仁恭的臭脚,拜得老刘作义父。后来刘仁恭失事,因为还在刘守光帐下效力,刘霸这个名字就继续沿用了。但是在心底里,人家跟赵铤才是一家人。
让人给刘霸也布下餐食,赵铤吃罢碗中粟粥,道:“怎么,外间又有甚事?”
刘霸草草吞了口红烧肉,心中感慨如今这贱肉也不骚了,味道还很是不错,将嘴一抹,道:“叔,家里来人了。”
“哦?”赵铤听了眼睛一亮,道,“哪个?”
“信使,赵行实派来地。”
嘿嘿,老赵家在幽州其实也并非无名之辈。硬要攀扯,不忌讳出五服的话,只怕都是亲戚。
刘仁恭借独眼龙的势力回镇后,投过的赵家人可不少。比如这赵行实,就也在军中谋了个队正起家。后来刘仁恭坏事,赵铤等人留在义昌,赵行实则还在卢龙发展。
说有意两头下注也好,说大伙抱团取暖也罢,嘿嘿,赵行实,赵珽,一笔能写出两个赵字来么?
屋中只有他二人,但赵铤仍压低了声音道:“人没错么?”
刘霸道:“没错,是家里一个后生,俺都认得。”
义昌大厦将倾,赵铤哪能坐以待毙,一直就在谋划后路。
这老汉换过好几个东家,脸皮也厚,经验也丰富,知道此时一定要胆大心细,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别看刘霸长得虎,其实心不虎。听他这样回答,赵铤才道:“怎么说?”
刘霸道:“若我家能开了城门,助大军迅速平定义昌,一切好谈。”说着比出一根指头,“一州刺史,或回幽州任职,皆可。”
赵铤心说,这个条件虽然不高但是很有诚意,听着就像是能给落实的安排。又问:“幽州大变,我闻诸军多有调换,贸然发兵,不怕有意外么?”
老赵一向是走智慧路线,这阵子没少费心卢龙的变故。他倒是能猜到,李三急着打义昌,一是想赶在朱梁缓过气之前动手,免得受掣肘,一是想用一次胜利巩固地位。
问题是过于仓促了些。
胜了固然是好,一旦不利可不是得凉凉么。
嘿嘿,卢龙虽然势大,但义昌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而且逼急了,刘二破罐子破摔,引梁兵入境是必然的。
一挑二?
赵珽相信李老三有搞事的决心,但是不大相信他搞事的实力。
这必须考虑明白,可不要再下错了注。
刘霸摇头道:“这却不知。”
赵铤边想边说道:“义昌南邻大河,卢龙得义昌,则威胁淄青,梁朝东路不稳。若梁朝得淄青,精骑北进,数日可抵幽州城下。梁朝已委杨师厚为帅,总掌河北军事,不论刘帅怎么谈,都不会坐视义昌失陷。
卢龙换帅未久,军心不稳,成败亦未可知。
哎,你我身家性命全在一念之间,万万那不可莽撞了。
这样,你且虚应了那厮,仔细打问明白,李公究竟有何依凭要打这一仗。
我观此人并非无智之徒,务要搞清因由才好举措,明白么?”
刘霸道:“晓得。”心中却想,事情恐怕难办。
赵行实是刘仁恭坏事后才投的李大,有些勇力不错,但是人家那边最不缺的就是勇夫,所以这些年混下来也就是个副将。
据说这次是给李老三忠心表得好,入了新设的什么平卢军,又因为与这边有亲才让他派人传话。至于李老三的底牌,这厮能否搞清楚真是很难说了。
……
郑守义十一月初一到达幽州,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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