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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帅!”
目见郑守义血葫芦般回来,周德威扑上来把住他的双臂,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这老黑在银州闹了他的酒宴不假,可是上阵不怂。
若非郑守义执行命令坚决,尤其在右路解救及时,化了李继鸾的危难,今天是生是死就难说了。
正如杨师厚看出这边硬扎,周德威更是明白对面难打。
方才看旗子与造型,发现好像是李仁福在前,郑爷兴奋呐。
若是拿了这厮,不管死活,这夏州城哪怕不能投降,也得又乱。
所以,郑大帅发了狠,逮着老党项猛追。可恼那厮跑得太快,老郑座下的马爷都跑得快口吐白沫也追他不上,最后只好放弃。
待他回转,便听到鸣金,两边士兵正在如潮般各自退去。
“怎么不打了?”
屠子爷只看着李仁福猛追,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李继鸾险些崩溃。
周德威道:“用兵,讲究避实击虚。再打下去,无非两败俱伤,得不偿失。杨师厚不愧梁贼虎将,麾下儿郎俱称精锐。
这般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不打也罢。”
“嗯。”避实击虚,不到万不得已不硬拼,一直是大李的用兵原则,郑二也非常认可。夏州远处西陲,确实犯不上在此打生打死。道:“我看这银夏之地也没甚油水,不如归去。
银州不好走,你我走河南地,先去天德军,自北面绕路回去。
看看路上有无党项羌,也不白走一趟。”
就郑爷对掳掠如此上心的精神,周德威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经过此战,两人也有些惺惺相惜,战斗友谊嘛,不复早前尴尬。
主要还是郑守义放开了怀抱。
当初辽王安排他做副手,老郑很不情愿,辽王就说,让他跟着周德威多学学。彼时郑大帅哪里听得进去,心说,这厮跟梁兵也就打个七上八下,半斤八两,有甚好学?
经了此战,郑爷感觉大哥就是大哥,这把还真是学到不少。
那不顾人命黑心肠地攻城就不说了,就折嗣伦和今天这阵上的状况,郑爷算是明白辽王让他学什么了。
从前都是自家兄弟上阵,不论是跟谁搭档,肯定不用担心临阵脱逃这种烂事。
如今嘛,事业大了,往后不可能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弟兄。
会有折嗣伦这种混蛋,也会有李继徽这种友军。
今后,不但要防着敌军,更得防友军。
被友军出卖这种事,过去没少听,但是咱郑爷没经过呀。
好么,这把体会了。
看后路的说走就走,招呼都不打。
都上了阵,临阵说走就走,几千人呐,拦都来不及。
劫后余生的李继鸾等周德威、郑守义两个肉麻完,凑上来一拱手道:“今日多谢周帅、郑帅救命之恩。某铭感五内,无以为报,请受某一拜。”说着竟跪下去了。真悬呐,慢一步,就全完了。
大唐官员,若非重要场合、重要事项,见天子也就是拱手鞠躬而已。
大殿议事,那是坐而论道。臣拜君,君亦要回礼。
至于官员之间,下官若给上官无故下跪就很失官体,会被同僚戳脊梁骨骂地。
如今大唐是没了,但风气依旧,只怕还要更好些。
真命天子都没有的待遇,你凭啥?你也配?
李继鸾这一拜着实不轻。如他所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无以为报啊。
周德威晓得是怎么情况,受得坦然,但郑守义不清楚啊,顺手一把就将李继鸾拉起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何须如此。”前面李继鸾打得很硬气,那刀刀见血,郑爷很是尊敬。心中一动,道,“哎我讲个趣事。
那岁,究竟哪年我忘了,朝廷封赏李头,中官儿跑营州来送敕旨。李三那厮一听敕旨到了,噗通就给跪下,哈哈,被他阿爷一顿好打。哈哈。这厮。”回头找找,看张忠就在不远,指着道,“便这厮送敕旨来地,哈哈。”
老黑这么一打岔,方才的凝重气氛也就一扫而空。
李继鸾道:“大恩不言谢。”又向周德威、郑守义,甚至还向卢八哥挨个鞠躬到地。
这厮左一个大恩,右一个救命,郑爷就有点糊涂,茫然道:“这是怎么?”
边上张忠察言观色,便来解说道:“方才梁贼狡猾。
前阵骑军身后藏有一阵,欲混淆视听来袭我军右翼。岂料郑帅明察秋毫,先以一阵挡开前敌,又以卢指挥铁骑在后,将梁贼后阵打断。
时李继鸾将军苦战多时,若非郑帅应对巧妙,可不就危险了。”
这小中官一直在将台上,将局面看得分明。
还是挺悬的。
周德威道:“敌骑来得快,我只及令亲军于中军右侧列阵,却不及调兵拦阻敌骑。郑帅实在是神来之笔啊。”同样是心有余悸。
“啊,啊哈哈哈。”郑哥脑袋转得不慢,闻言立刻还原了当时的场景。
其实哪是他明察秋毫、神来之笔,完全是看李仁福冲得快等不及卢八哥,自己先走。八哥那是因为马慢跟不上,阴差阳错罢了。
不过呢,这运气也是实力嘛。
遂大言不惭道:“嘿嘿,用骑,何时轮到梁贼嚣张?
那岁在成德,故晋王便曾用大股骑队在前遮挡,而后数千精骑突敌侧翼,杀得成德大败,血流漂杵。这都是爷爷玩剩下地,梁贼班门弄斧,自取其辱哇。”
周德威经他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那次他也在场,只不过彼时他在步军。心说,这老黑真是能扯,不过打了个旗鼓相当,成德败而不乱从容退走,哪来的血流漂杵。
不过此时也不拆老黑的台,看对面梁军已经缓缓退回夏州城,周德威道:“苦战一日,众将士辛苦,回营吧。”
“对对!”郑守义好像才回过神来。
这大热天披甲折腾一日,够累人地。糊了一身血都不说,主要那屁股底下简直跟泡发了一般,裤子湿粘在腚上,别提多难受了。
左扭右扭也无用,得赶紧回去换换。
……
既然都吃不掉对方,两边也就都不想打。
休息数日,周德威拔营,从北边绕过银州,经麟州向东,渡过黄河回师。
郑守义与他在银州以北分手,周德威向东,郑大帅向北,仍沿来路穿过河南地,在中受城附近渡过黄河,再向东折回朔州。
算算账,感觉这一回打赔了。
一路连死带伤折了四五百人,主要都是与梁军阵前步战损失。
抢的那点牛羊财货,走一路也就基本吃光,回来又是抚恤又得赏赐,里外里一计算,可不就赔了。
……
放下郑大帅怎么跟辽王哭穷要钱发赏赐不提,却说那中官杜廷隐。
这厮感觉杨师厚来者不善,怕被人扔到阵前送命,找个由头就脚底抹油,溜了。一路是风驰电掣跑回洛阳,来向主人表功。
说来也巧也不巧。
听说夏州有事,梁帝已驻跸陕州督战,但杜廷隐赶到,圣人却并没把他这个中官当回事,不着急见他。急得杜廷隐有功无处表,心里直抓挠。
不几日,定难军露布飞捷,言杨师厚在夏州大败周德威云云。
圣人闻讯情绪大好,也就想起还有个杜廷隐这个人物,将他叫来问话。
杜中官心情激动地扑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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