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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就与他说,往西不好去了,应该回来。当时郑守义还犹豫,也是李老三反复要求,加上他老黑也确实担心后路被断,这才一窝蜂往回来。
撤兵的道理,李老三之前已跟郑守义反复说过了,但这厮还想听,李崇武也不介意再说一遍。便听他道:“李存勖此人,你万莫小觑了他。看这厮杀叔叔,破夹寨,杀伐果断,是个狠人。敢想敢干。
但是呢,他虽然敢想敢干却不能胡整,他有顾虑。
晋军那个德行你我尽知,说白了就是不得人心。
他就有个困境,在晋阳猫着,代北就完了,那也是个死。倘若他大军北上,让你我到了晋阳城下,可能都不用打,晋阳都能降了。军眷家属可都在城里,丢了根本,一样完蛋。
所以呢,先击破我军,再北上对付大兄,这是他唯一一条路。
在哪里下手我不知道,但是肯定会在前面埋伏。
所以,摆在我军面前也是两个选择。要么就闯过去,其实我觉得胜算也不小,若直接击破李存勖,基本河东就拿下了。但是,我又觉着这样过于冒险,犯不上。
我承认,开始我是有些侥幸心理。但到了石艾,又觉着犯不上。
与其冒险西进,不如去与大兄合兵,就压垮他得了。
孤悬深入,毕竟是反了兵家大忌。非不得已不用。
就这样。”
郑守义默默听着,却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可是自己又想不明白,就寻思着回头找张泽那厮参详参详。
对付小白脸,还就得让小白脸上。
“老王?”郑守义下意识呼唤大寨主,这厮用了十几年过于顺手,一时都改不了口。看看没人注意,将郑老五唤来,让他去检查备勤。
胜是胜了,也要防着人家杀个回马枪。
待吩咐完毕,郑将军道:“那么,下面怎么打?”
李崇武道:“不急,先去镇州走一趟。来都来了,不能白跑这一回吧。”
郑守义乐道:“啊,有理有理,哈哈哈哈。”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李公佺一溜烟跑回镇州时,王镕已从干儿子王德明处得知了前线的噩耗,真真是一脸的愁容。
石希蒙立于身后,温柔地给赵王殿下揉捏太阳穴顺气。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苦也苦也。
若按他意思,就给老朱报个信就完了么,你他妈非要摸老虎屁股。
好,膀子都咬没了。
二万大军呐,早上出城,晚上就全军覆没。陆续回来五六千人,后面还能活下多少,赵王殿下是一点准谱都没有。
而且死人是一桩,马呢?
哎呀,想想又得破财免灾,血管怕不都要流干?
王教主只觉每个毛孔都在呻吟。
果不其然,次日午后,郑大帅就趾高气昂来到城下。
此时城里还有万多兵,本来要从各州调军队过来,这人还没来,前面两万就崩了。城中人心惶惶,守城或许还行,但是出城浪战,嘿,想都别想。这次王教主再不听劝,果断差遣周至出城,怎么挨骂这都不管,一定要谈个好价码。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还不如好好谈谈。
王教主心想,只要肯走就行啊。
五十万食粮,二十万匹绢,再赔上一万匹马,郑大帅大人有大量,也就不计较了。周至依旧是价也不还,直接回来禀报,王大帅继续力排众议,立刻应允。
一万匹马城里就有,粮食也不缺,王大帅果断安排畜牲驮了一万石粮出城,承诺其余粮食、绢布随后送到。
郑大帅也不怕王镕反悔,拉着马匹回转定州去了。成德主力新丧,这边随时能来,便同意王大帅将剩余的钱粮用船直接去瀛州。
那边有李承嗣在,这厮诡得很,不怕大教主玩花样。
目送了贼兵远去,数年积蓄,又要搬空。王教主看看李弘规,神色复杂。老李羞臊得顶门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可他毕竟是老臣,赵王也晓得自己的身份,没有这帮老货撑场面,他也玩不转,犯不着再多计较。
他妈地,今夜定要好好出一口恶气。
大教主左右瞅瞅,向小石一招手,道一声:“走。”
下城去了。
石希蒙莲步轻抬,跟在后头,心中又是畏惧又有兴奋,两条腿一阵猛夹。
在其身后,梁公儒来在老伙计当面,轻拍了李弘规的肩膀,心说,何必呢。
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
河东,晋王行辕。
自打听说义武军到了石艾,李存勖是日也盼、夜也盼,只等了黑厮自投罗网。结果苦待数日,也不见义武军来。
李嗣源遣李从珂去查探,发现一路空空荡荡,哪有敌军的影子。
追到石艾,倒是城上有些人影晃动。
李从珂未敢轻举妄动,只躲在远处密林间窥探。等得半日,发觉不对,遂豁出去跑到城下,便见城头的人一窝蜂全散了。便见小城无人看守,城门洞开,满心疑惑的李从珂战战兢兢进城一问,才知道义武军早就走了。
至于城头的人影,那是行前让城中百姓穿上破衣烂甲在城头晃悠。
李从珂一面遣人回报,自领斥候又向东查探,一直跑出了土门关。
便见战场已被打扫,但是满地的血渍依旧清晰,显然曾经爆发过激烈的战斗。这里已是成德的地盘,李从珂在方圆十数里查探一圈,本想捉个舌头问话,可惜一无所获。
想想也是,杀成这样,不是死了就是跑了,哪里有人。
李存勖听说,有些不敢确信,道:“义武跟成德打起来了?”
虽说成德与河东向来不睦,但这是唯一可能的解释。晋王立刻脑补出一幕大戏,成德王镕发现义武兵过境,起了歹心要掏后路,郑守义怕后路不稳,就杀了个回马枪。
胜负么?成德兵对上卢龙就没赢过,十有八九还是成德完蛋。
就此一闹,郑守义自然不敢再来,回去了。
李嗣源亦道:“当是如此。”
周德威道:“王镕意欲何为?”
李存勖默然不答,心中盘算这究竟是好是坏。
其实,他更希望郑二能来,让他狠杀一阵,重创了这厮,东边这路暂时就不用惦记了。现在走了是了,可是人家随时还能再来啊。
至于说王镕掣肘义武?快歇了吧。
李存勖甚至怀疑,这是否是一计呢?那黑厮是等着自己北上,再来?
不怪晋王多疑。他手头就这点可用之兵,岂能不慎之又慎。
李嗣恩这是首次追随这位新任晋王打仗。上次打潞州,他在汾州防备晋州方向,没参与。这次他带着千多精骑在,对这些弯弯绕,李嗣恩想不大明白,道:“既然退了,不若留些兵马看住山路,我军还是速速向北。”
对于东路,李存勖岂能放心?可是北面更为急迫。两个坛子一个盖,晋王难呐。左思右想,认真地看着周德威,李存勖把心一横,道:“镇远。你速遣人走一趟镇州,问问情况。”
周德威唱个喏应了。
李存勖又道:“阿兄。你引三千骑先往北去,在忻州等我。”
李嗣源也唱个喏应了。
“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