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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勖希望自己也能像哪一座高山,扫平天下,开创自己的盛世。
为此,他愿意效法先贤,亲冒矢石。
太宗皇帝常亲为斥候,侦察敌情,所以他李存勖也常领精骑百余前出。
太宗皇帝曾引披坚执锐,引突骑破阵,所以,他李存勖也想有一天,能够铁骑纵横。昔年,太宗皇帝洛阳一战擒两王,当下,就是他李存勖的洛阳之战了!
见这位义弟表情淡然,唇角却微微颤动,估计他内心还在激烈斗争,从晋王这只言片语的询问中,李嗣源甚至感觉他仍有疑虑。
敌众我寡,命悬一线,哪个不疑虑?
李嗣源筹措一番词语,又道:“兵贵精,不在多。梁军虽众,却并非老汴兵主力。魏兵,无死战之心。同华兵,虽较魏兵强些,但围城一载有余,军士疲敝必矣。我军虽寡,然只需攻破一二处。梁兵在寨中,并不成阵,只要够快,便能乘势搅乱夹寨,大事成矣!”
破寨之法,当年在晋阳城下,李嗣昭、李嗣源他们就干过。
其实这些话,有些李存勖自己就说过,有些,周德威也说过,并无甚新奇之处。但是李亚子正在患得患失彷徨,闻得此言,似乎又有所得。
之前看父亲李克用做决策,有时李亚子甚至会觉着父亲老了,不复早年的果决。此时此刻,他这个新任晋王才晓得,这个家,不好当,这个主,不好做。
尤其是出于下风之时。
因为他输不起。
攥攥拳头,李存勖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道:“阿兄所言甚是。”
这一日,恐怕是李存勖有生以来最长的一日,比在晋阳杀叔叔难过多了。
按照河东的规矩,大将回镇都要交卸兵权,除了家里养着一点护院,或者不超规制的亲军,手下其实没有太多人可用。哪怕叔叔李克宁主管军政多年,但只要不聚兵,同样是个光杆司令。
而若论卫队,其实晋王府的卫队好歹是要多一些的。
现在想来,晋阳的事算个屁,无惊也无险。
眼前才真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搏命。
十几万汴兵当面,狭路相逢勇者胜。
说着容易做着难呐。
怎么说来的?胆小的当时吓死,胆大的事后吓死,能他妈不怕么。
哎呀,腿又有点抖。
李亚子忙将两手假装捶腿,在大腿上猛砸了两拳,看看无人注意。如果,当初就让叔叔坐了此位……罢,罢,事已至此,唯有死战了。
等待。
……
夹寨。
“哥俩好啊!”
“六六顺呐。”
错了,看官领会精神吧。
康怀贞、符道昭各抱着一囊柳烧,就着酱肉边吃边喝,与亲兵军将们同乐。
“据说城里彻底断粮了。”康怀贞摸摸鼻子,道,“总算要熬到头喽。待拿下上党,你我再接再厉取了晋阳,呵呵。”
符道昭从潞州跑回去后,圣人并没有拿他怎样。胜败乃兵家常识嘛。不多久,圣人又让他来了潞州前线,到如今快有一年。
“嘿。”以袖口将嘴角的酒渍一擦,符将军笑得有些邪恶,道,“前几日我见李嗣昭这厮在城头摆宴,嘿,似乎有酒有肉。老子怕他酒肉不够,便往城头射了几轮箭。嘿嘿,这厮倒是会装,还在那里吃。
哼,酒?水吧。
那肉,嘿嘿,怕不是人肉。”
如今这个技术条件,攻城实在是个苦差。如果守军不肯开城投降,想要破城路数不多。要么蚁附攻城,要么耗得城中粮尽。引水淹城?想多了。筑城时都有考量,防的就是这一手,若非因缘际会,根本没戏。
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不是胡说。
这蚁附攻城是拿自己人的命填,围而不攻耗得城中粮尽,那就是拿城里的人不当人了。
围城年余,城里连兵带民十万人有没有?得多少粮食养着?终于到了吃人这个环节,离城破也就不久喽。
康怀贞正咽一口酱肉,突然觉着别扭,呸呸两口吐了。听到“人肉”两个字,心中就跳出冒出“盐尸”这个词来,老康顿时觉着腹中有些翻江倒海。瞥一眼边上符道昭还抓着酱肉猛嚼,心说这厮心是真大。
感觉被坏了兴致的康将军挥挥手,想让人现杀头羊过来下锅,又觉鲜肉也没胃口,啃下两口饼子凑数。忍不住感慨道:“这就快了。”
符道昭是将一个“虎”字奉如圭臬,看康大帅不吃,干脆将老康的盘子端了,三五口全部下肚,又将一口酒润喉。
这柳烧真是够味。
酒足饭饱,符将军半躺在坐榻上,以小指甲剔着牙道:“康帅,何时回镇呐?”
他是随口一问,却偏巧戳了康将军的心窝子。
康怀贞的正官是陕州保义军节度使,从关中出来,他裹了不少兵,原想着在潞州熔炼一番增强实力。他这几万兵,有近半是新丁,老兵里还有许多俘虏兵,真正贴心能战的也就一二三万?且达不到老汴兵的水平,有那水平的可能也就三五千。废话,有六七万老汴兵,他还用围城一年么,早把李嗣昭脑袋砍了。
节度使是节度使,可惜陕州这地方不好,就在后世三门峡一带。此地守着关中东大门且十分逼旮,说难听点就给洛阳、汴梁挡刀的。治理吧,没甚发挥的空间。就算治好了,哪日天子说让移镇,能不走么?都是白干。
所以康大帅根本不想回去。
金角银边草肚皮,其实老康的想法是要么去关中谋个地盘,要么去东面发展,比如打淮南?那边闹内乱正好下手。据他所知,天子回汴梁多半也为这事,反问道:“符帅呢?有甚打算。”
符道昭仿佛喝大了酒,也没注意康怀贞根本没回答他的问题,答曰:“俺有得挑么,圣人说往哪里,俺就往哪里。”其实心里在想,拿下河东,这是泼天的富贵,能否在河东分个地盘呢?
河东节度使不可能,估计天子得把河东拆了。拆了好,或者能给自己分个一州之地?可恨资历浅呐,有好事也不知能否轮得到。
符道昭开始扯淡道:“哎,刘知俊那厮却会做人,不来这边,跑晋州去了。”
康怀贞听说,面露微笑道:“是呀。”虽然他现在只是行营都虞侯,上面安排了一个刘知俊做顶头上司,但是在潞州前线、夹寨这一亩三分地,还是他老康说了算。
哪怕前阵子李思安在此,对他也很尊敬。
可是这个刘知俊嘛?投靠天子更早,功劳也比自己大,更要命这厮还很有想法,与李思安那等一条筋的勇将不同。他若过来来,康怀贞想想都觉着难受。不过这货倒是知趣,天子在的时候晃了一眼,就去西线猫着了,并没有在潞州这边碍事。
嗯,这倒是他好我也好。
符道昭又说:“据说这厮要回关中了。”
康怀贞回想自己在关中的经历,叹口气道:“关中兵都在这里,那边不就空了么。最近传说李茂贞不消停,鄜、延等州皆失,咳,前两年算是白打了。”言辞似乎在惋惜,但符道昭却丝毫没听出可惜的感觉,更像是毫不关己的洒脱。
喝了不少,主要是这柳烧劲儿大,二人都有点困。符道昭缓了片刻,晃晃悠悠起身,向康大帅招招手,道:“俺,俺回了。”
康怀贞眼都不睁,挥挥手,权当为老符送行。
前路茫茫,何去何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