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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辅兵累死也干不完。陈新国算算,抽调人手帮忙也不够,干脆让张舅哥又出一把力,将附近庄户半夜赶起来干活,也就是能弄多少弄多少,来不及就得直接扛了粮食出发。
前方敌情没有变化,后边李大的信使倒是赶到了。说是李刺史亲领着豹骑都二千、保定军一千、义从军一万以及刘守光的五千骑,另有辅兵二千,已于十八日出发,每日行军一百里,计划二十二日到达沧州。为何出发晚了两天?因为凑齐二万人的驮畜花了点时间。为何一日只行一百里,因为哪怕李大郎把幽州左近的驴都牵完,也只勉强凑出八万头畜生,人均四匹,这还是因为沿途都在卢龙境内,可以就地补给,畜生不用驮负太多粮豆。
有李大郎二万人做后盾,郑哥胆气很足,按计划休息妥当。
二十日晨,从沧州出发,向西搜索前进。
因敌情不明,所以郑哥也不着急,每日行数十里一停,连派捐带休息,养精蓄锐,只让扫剌、老马匪轮流派人在前探路。
二十一日,军至东光,前方斥候则已抵近百里外的长河。不过仍无刘大帅的消息。当然,这数日来也始终没有信使被截获,由此,郑将军完全能够肯定,老刘摊上大事了。
二十二日午后抵达安陵,事情终于开始明朗。
老马匪亲自带回了三个逃兵。
说是兵,这是抬举他们了。一头草窝,人不人鬼不鬼,哭都哭得有气无力。若非老马匪说这是卢龙兵,二哥都怀疑自己眼瞎。听说这几个货两天跑了二百多里地,从临清逃到长河附近,被老马匪捉了,真他妈能跑。
其实是他们看到卢龙骑兵自己靠上来的。回想这三个货看到自己时那个激动,简直是见了亲爹也都不如,老马匪啧啧连赞。
赶紧上一盆羊肉汤,一人俩胡饼,风卷残云吃完,就见一汉哇地又哭。这次郑哥听得清楚。“完了,全完了。”边上大寨主一看老郑皱眉,劈掌抽下,骂道:“嚎个球。吃饱了听将军问话。”
郑守义问:“说说,前面如何?”
“全……
看这厮又要哭嚎,老马匪恨得又是一掌劈下,将他哭声生生打了回去。其实路上都问明白了,本想给郑哥留点问话的乐趣,看这厮不中用接不住,王将军也就不耽误工夫,道:“三月十五日,刘守文与汴军交战遇挫,单可及战死,损兵近三千。十六日,葛从周引汴骑数百出城,刘帅阵脚大乱,损兵数千。
是夜,刘帅中军万余、刘守文部万余夜遁。城中追兵为刘守文阻挡。随后,汴兵、魏兵衔尾追击。
十八日黄昏至临清。汴、魏追兵亦至,刘帅见走脱不得,回身欲战,奈何将士疲敝,军心涣散,未触即溃。刘守文遂引骑军护送刘帅遁走,中军溃乱,汴、魏兵追杀溃兵东来。此三人都在中军,这厮是个队正,这俩是他队中弟兄。”
郑守义闻罢,良久不语。
刘仁恭出事,他猜到了,但是单哥儿阵亡就很意外。虽然曾经有些过节,可是早就翻篇了。其实到后面,他俩人倒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之前这厮木瓜涧大捷后,还曾来信一封夸功,字里行间是何等意气风发。这他妈就死了?虽说陶罐不离井上破,将军不免阵前亡,然而郑哥还是觉得非常恍惚,不可置信。
郑将军问那逃兵道:“且住。刘帅有十万大军吧,十六日止撤了二三万,其余人呢?”那队头只顾哭哭啼啼,老马匪看着眼晕,一掌又劈在这厮后脑,呵道:“问你话呢。”这厮支支吾吾半晌,方道:“俺也不知。那日入夜了,忽然传令撤军,俺只是跟着走,其余各营如何,并不知晓。”
“不对呀。”郑守义对王义问道,“这么说刘帅和大衙内都跑出来了,又是乘马,怎么你没有遇见?还有那些乱兵,步军且不提,总有马军逃散出来吧,也没遇到么?”大寨主道:“乱兵不少。多在扫剌那里,我先带了这几个回来。扫剌还在前面搜捡溃兵,估计晚些就到。”郑哥一听,猜测扫剌这厮肯定是忙着掳掠去了,因为军令不许骚扰地方,这帮胡儿早憋坏了,看见溃兵还能不抢?
可怜。虽说都是燕军兄弟,但二哥此时也顾不得为他们做主了。
哦,派捐,那怎么能算骚扰地方呢,又不是在卢龙。
“至于刘帅么,我估计是绕路走了。刘窟头心眼多。”老马匪揣测。
二哥亦觉有理。
陈新国取来地图,看了片刻道:“刘帅总要回沧州,算算李帅应该到了,速给李帅去信吧。”二哥便让陈新国去写军报,自己看了无误赶紧差人送走。看这三个蠢货也没啥用处,二哥不耐烦挥挥手,道:“带下去洗洗,脏样,还是个人么。”等人都被带走,二哥道,“这一二日,估计会有溃兵遇到。汴、魏有多少骑军清楚么?”
王将军一脸无奈,道:“我问了几个,还未见追兵影子,刘帅才说列阵迎敌,这帮杀才就一哄而散了。待追兵赶到时,已全乱了套,这些蠢货哪搞得清楚。骑军有肯定有,多寡难说。有那骑军败归,我说找他问问,远远看见爷爷就跑,也就扫剌一心去追,要么还没回来呢。”
“陈新国,你给算算,汴兵、魏兵是个甚情况?”最近郑二发现,李三调教出来的这个货有点意思,看个地图啊,弄个辎重啊,盘算这些道道啦,特别门清。眼前局面有点混乱,二哥感觉脑仁有些处理不来,问问这厮。
陈新国在地图上琢磨半天,道:“汴骑按二成计算,李思安部万余军,骑军估计应在二三千,加上葛从周部,三四千左右吧。魏兵么,这个难说。魏博不缺马,又是魏州牙兵,出个三千骑应当不难。步军么,汴兵不是有个万余。魏博出个五千,总计一万五二万估计大体不差。”
“六七千骑?”那一万多步军二哥直接忽略,又不打算跟他们硬碰,比较麻烦就这写骑兵。挠挠腮边虎须,郑老板盘算就自己这点人,还是消停吧。人家士气正盛,贸贸然撞上去只怕吃个大亏。可是就此无所作为,郑哥又不甘心。
郭屠子突然说:“溃兵能跑到长河,只怕骑军追击不多。”
二哥闻言,把眼去看这厮。他刚才其实在想,如果六七千骑兵都在前面追,后头的步军可不就没有骑兵保护,腿短眼瞎的,这不正好拿捏么,盘算着能不能绕过去偷一把。但老郭这意思,恐怕是自己一厢情愿。
那不打了?
郭屠子见郑老板先是定定地看着自己,然后脸色越来越黑。本来就漆黑如碳,也不知郭将军是怎么看出来更黑了。眼见郑哥烦恼,郭屠子又道:“我军可向西远走,绕至追兵身后。”
嗯?不怕被人家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