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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六名私人保镳、两万多名员工的“畅流货运集团”董事长王畅,今天都忍不住打电话到安全部关切了两次。
董事长为人之严苛严厉严格难相处,商场上无人能出其右。
连对自己的独生子,董事长都不曾给过好脸色。三年前,董事长不顾董事会和大少爷反弹,强势主导让大少爷提前接班,他的顽固可见一斑。因为这样,大少爷的接班之路走得涸撇坷;最可怜的是,董事长不仅没给儿子任何关怀,还让他独自去处理公司派前所未有的抵制动作。
强迫不适任的儿子接掌公司,是董事长父子由陌生人转为仇人的关键。像董事长这种连儿子都不关心的人,居然会关心小梅,天下奇闻
不过话说回来,公司这阵子乌烟瘴气,就是跟大少爷受不了接班压力而胡搞瞎搞有关系,不然老董事长明明已经宣布退休,今天居然又临时召开董事会
看来大事不妙了,会不会是很会花天酒地和玩女人的败家子大少爷又扯出什么乱子了?唉,大少爷前阵子才因为涉嫌内线交易被约谈,害公司的股价跌到连当壁纸都没人要,大家都好怕公司会被大少爷弄垮了。时机这么差,工作不好找真不知道董事长到底是怎么想的
少奶奶真倒楣,嫁给大少爷这样彻底不负责任的丈夫
站在“畅流货运集团”总公司的门口执勤,王主任不胜唏嘘中,突然看见又有一辆车子抵达公司门口。他赶紧趋前为前来参加董事会的董监事们迎下车。身为畅流货运总公司安全管理部的老大,王主任观察到,这些足以左右台湾最大货运集团命运的大老们,今天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哎呀!我的高跟鞋”
一个惊恐不已的尖叫声响彻畅流货运大楼的天空时,王主任终于如释重负地看见让他担心了老半天的小伙子冲过红绿灯,左闪右躲过街道上的人群,快步跑了过来。
原来小梅今天是搭公车来啊,他的车八成又被拿去当救护车了。
咦!差两分钟就迟到了,真不愧是十一年来从不迟到不早退的铁人小梅。这种敬业精神,谁能跟他比!王主任对形色匆匆的小老弟露出执勤中不该有的笑容,并眼尖地瞄见梅应朗手中握着来不及收起的木块与砂纸,显然他连搭车空档都不忘工作。
疼惜与欣赏,在王主任日渐年迈的笑脸温柔地交织
“当然有!鞋跟刮到了!这双鞋子我第一次穿耶,你说怎么办嘛!”
王主任将系在衬衫领口处的迷你型对讲机拉高时,听到后面那位小姐还在喳呼个不停。他转头望过去,一边交代对讲机那头的人:“通知董事长,小梅没有事,他到了。”
看见为了鞋子歇斯底里的娇娇女,就是畅流第三大股东冯董的宝贝侄女冯蜜,王主任登时想起这位千金大小姐今天的身分是畅流第六大股东的法人代表,她今天是来参加董事会,可不是来玩的。
他赶紧走过去关切。
一下车就踩到水,冯蜜气到满脑子只剩尖叫。“房助理!你是不是故意把车子停在这里?!害我踩到水,鞋跟也刮伤了!”
男助理步下驾驶座,慢步绕过以造型流畅称霸跑车界的黄色蓝宝坚尼跑车,走到上司身边,低下头看着她的宝贝高跟鞋。这双高跟鞋的鞋跟非常细,做得就像一根大铁钉,设计师在创作这款鞋子的时候应该是有考量到实用性。男助理很确定,这双鞋其实是杀人武器。
鞋跟细成这样,难怪别人不会陷入的洞,她一下车就陷进去了。
实在看不出老板为何气成这样,男助理只好把眼镜推高一点再看一次。这次他在一根气到发抖的纤纤指头协助下,终于看到了老板的左脚鞋跟有一处浅浅淡淡、没拿显微镜放大五万倍绝对看不出痕迹的擦痕。
助理无言以对地沉默了一会,终于,他叹气了。
听到他的叹气声,自觉万分悲惨的冯家大小姐冯蜜倒抽了一口气,猛然抬头尖叫:“你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高跟鞋对我的重要性!”
“冯小姐,需要我帮忙吗?”王主任战战兢兢地接近。
“不用了!”又气又怒地瞪一眼可恨的助理,冯蜜脸色难看地打开蓝宝坚尼后座的车门坐下来,准备好好地、郑重地处理她的宝贝鞋子。看着鞋子受损的部位,她一向娇滴滴的嗓音因为心疼而激烈地颤抖起来。“这个残局谁都无法帮我收拾,我只脑瓶自己。”
言下之意,闲杂人等部许乱碰她的宝贝鞋子就是了。
男助理不禁又叹了一声。
“气死人了!你让我清静一下好吗?!”冯蜜很想拿鞋跟k死他算了。
嘴巴压根没张开过,房助理对王主任云淡风轻地耸耸肩。
“你气死人了气死人了!”冯蜜的头顶仿佛长了眼,冥冥中感应到助理可恶的动作似地,扯嗓怒叫时美腿激动一蹬!本来是想把高跟鞋上那滴可恶的水珠蹬掉,不料她一时激动过度,下小心把鞋子给踢飞了出去!
“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吓得花容失色的冯蜜迭声乱叫,一拐一拐地拔腿追鞋去了。
看着上司惊慌失措的背影,房助理终于开口了:“天作孽犹可悯,自作孽嘛”
好毒。这是王王任冒着汗的心声。
梅应朗及时赶上下午两点的值班时间。
身为董事长的贴身保镳,他虽然拥有不打卡的特权,但是梅应朗坚持人在其位谋其职,做什么就要像什么,因此只要老板到总公司上班的日子,梅应朗就会跟其他公司的员工一样打卡上下班。
打完卡后,梅应朗走进一楼大厅,准备跟王主任办理交班事宜。
“小梅大哥,小梅大哥!你有东西在这里哦。”
梅应朗回头,看见他为了赶打卡借放在总机美眉柜台上的木块和砂纸。“谢谢。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不用,我看到人了。”
梅应朗抓起他花了大半天修饰的重要木头零件,匆匆朝大楼外走去。总机美眉以为今天终于可以跟他多讲几句话,看见梅应朗这次居然停留不到三十秒钟,她一阵愕然。
请同事帮她照应一下,她抓起冷饮追出去。“小梅大哥,小梅大哥!”
走出大楼,梅应朗立即被迎面而来的阳光刺得眼睛发麻。他摇着头朝王主任走去,一面拿左掌的掌心抵着他微汗的眉心边揉边说:
“王叔,我”话没说完,梅应朗突然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
“小梅大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脚滑了一下。”
梅应朗无心理会她的脚是滑了一下还是五下,他瞪着空空的右手掌,手掌还不敢置信地握了一握,这才相信不是他眼花,而是他手上
果然没东西!
一阵罕见的惊慌掠过梅应朗英气逼人的脸上。
他迅速抬起头朝街上东张西望,看见靠排水沟方向的行道树下有个女人蹲在地上抱着一只鞋子哇哇大叫,情绪激动,不过这不是梅应朗关心的重点,他关心的是
梅应朗惊恐地看见他花了六个小时才磨好的家具零件,在人行道弹跳着,就要朝他突然拔腿狂奔,一只手激动地向前指去,边跑边吼:
“喂!那边的人捡一下!”
冯蜜心疼地抚摩又刮出一道丑陋擦痕的高跟鞋,杏眸滚着泪珠。
“喂”
看看时间,董事会快召开了,她是法人代表,不能任由个人情绪影响到她的专业态度。冯蜜心痛不舍地又摸摸鞋上那道新添的刮痕,当她揩着噙泪的杏眸起身想把鞋子穿上时,突然看见一个东位返叩叩地向她这里跳了过来,然后就这么滚、滚、滚、滚
冯蜜眨了眨眼,睑跟着滚过她面前的小东西向后转去,并且听见身后有人在吼着谁
“喂!我叫你捡”
咚!梅应朗焦急的吼声,在他终于冲到排水沟的时候戛然而止。
他抓着围栏,绝望地看着将他的心血瞬间吞没的大排水沟,水沟黑不见底,到处飘浮着垃圾,水面被觅食的蚊蝇触碰出一圈圈涟漪。
一种似曾相识的无力感涌入梅应朗心头。
他知道与其花时间在这里打捞,不如赶紧重做一个;他知道他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应付个人的情绪上。十一年了,他被现实生活磨到很实际,他知道应该怎么取舍,不过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化为乌有,他却只能旁观而无能为力的感觉,还是很差劲太差劲了
梅应朗有点沮丧地把双掌抵在额头间喘着气,试着振作心情。
“小梅,怎么样了?”
目睹惨案发生的王主任深知时间对梅应朗的重要性,赶紧过来关心。两个男人在围栏前探头探脑时,冯蜜事不关己地扶着行道树,套着高跟鞋边问朝她走来的助理:
“这里开完会后,伯父让我过去他公司一趟”无意间瞥见了什么,突然眨了眨杏眸。
“小梅”王主住看着黑抹抹的水沟,忽然想起一件事,并祈祷这种事不要发生在梅应朗这个苦命孩子身上。“这零件,不会是你特地请工程部的李工程师帮你用电脑计算角度的那个吧?就你说有客户订做一组规格特殊的骨董衣柜,是不是那组家具的”
梅应朗下巴一绷,收回视线,眼神阴郁地看着发出恶臭的排水沟。
王主任一看到他细微的表情波动就知道答案了。他推推梅应朗,催促道:“你回去上班。我下班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来想想办法。”
“王叔,不用麻烦,我回去再重做”
“说什么麻烦。你麻烦王叔,总比麻烦工程部那群陌生的小伙子好吧?走吧走吧,别看了,董事长三点要开董事会,该上去准备了。”
冯蜜愣愕的视线从前方那两人身上调回来,她决定应该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她一手继续向后拙著脚上的高跟鞋,继续交代等很久的助理:
“我伯父想了解亚洲青年总裁高峰会的筹备情形,你把外烩公司传来的资料和场地”她突然又眨了眨眼,然后会电人的杏眸像痹篇什么似地突然垂下沉思数秒之后,又抬了起来。
冯蜜朝左前方那个居然没有拜倒在她美色下的男人瞟过去,一边继续对助理交代事情,声音却随着她转眸瞥人的弧度而飘舞起来。“你今天把资料带过来了吗?”
“我带来了。”因为上司实在太不专心,虽然不喜欢凑热闹,男助理还是循着她的视线向前望去。
那个不晓得有什么东西掉进水沟里的可怜男人,和负责畅流安全事务的王主任,两人商量过后,很明智地放弃打捞臭水沟的念头,朝这里走回来了。应该是准备回公司执勤了。看到这里,房助理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你刚才为什么不帮他捡?”
“帮谁捡什么?”
“”他上司眼中果然只看得见自己的高跟鞋。
冯蜜打遍上流社会无敌手、据说带着五万瓦电力的妩媚双眸,突然跟梅应朗的浓眉大眼对上了。两人只对看了一眼,梅应朗便把脸转开,继续跟王主任谈着交班的事宜。
冯蜜眨了眨愕然的美眸,不可思议地问着:“你看见没有?他”
一只手向身后指去,脸跟着忿忿不平地转头看去,冯蜜不平的声音在梅应朗长长的影子如泰山压顶般辗过她、越过她而去时,突然不见了。这回房助理倒是看得一清二楚,他终于知道上司的情绪为什么会一直激动了。
“你看见没有、看见没有?!他”
“他瞪你。”简洁语毕,男助理低头翻开手上的记事本,做起简报来。“今天下午因为临时追加了冯董的行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