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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束响亮的声音将夙凌的神智拉回,只见韩束除了表情有些古怪之外,并无异样,以他的性格,若是青末在府中遭袭,他不应该是这样的神情,夙凌压下慌忙不安的情绪,一边倚天苑的方向疾步行去,一边问道:“到底什么事情?”
紧跟着夙凌的脚步,韩束眉头纠结在一起,满脸茫然地回道:“倚天苑附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被一股寒气包围,冰冷异常。我本来想进去看看,走到院子的时候整个人都快冻僵了,不得不先出来,不知道青姑娘在不在房里,要是在就麻烦了!”
寒气?冰炼虽冷,却不至于让人走到院子就受不了的程度,夙凌也不明所以,不过听不到夜袭,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只是脚步丝毫没有停滞。
年纪稍长的守将拴好马回来,两人早已没了影。这时前去报信的小将小跑着赶回来,没等他站稳,守将急道:“你刚才看见将军了吗?”
小将摇头回道:“没有。”
“夙统领呢?”
小将挫败地回道:“也没有找到,他不在自己的院子里。”他还去书房找过了,也没看见统领,他明明没有出门,怎么就不见人了呢?
夜风瑟瑟的夜晚,守将急出一头汗“我刚才好像听到韩前锋说,倚天苑出事了,青姑娘不是住在那吗?”
“现在怎么办?”小将也跟着紧张起来,早知道是这个情况,刚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青姑娘出府!
拳头紧握,守将心一横,说道:“你在这儿守着,我去倚天苑禀报将军青姑娘出府的事情。”知情不报,罪更重!
“嗯!”小将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点头。守将拔腿就往倚天苑冲过去,越往里走,只觉得一股透心的寒气直逼而来,竟是不自觉地抖起来。
韩束和夙凌赶到倚天苑的时候,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一时间动弹不得。
一人多高的院墙上,结着一层薄冰,瓦片上结着一条条两寸有余的冰柱,茂密的树叶在夜风的吹拂下生硬的摆动着,本应该是叶片摩裟的沙沙声,此刻因为树叶也结了冰,发出一阵阵小石头敲击般的怪声。整个倚天苑笼罩在寒冰之中,月色下发出莹莹的流光。
倚天苑外,夜巡的将士看着这样的奇观,全都目瞪口呆地僵在院前,一个劲儿地哆嗦着。
夙凌最先回过神,朝着院门走去,韩束直直地瞪着院墙上的冰柱,忍不住怪叫道:“我的天!刚才我进去的时候还没结冰住呢?这才十一月,怎么会有这种怪事!”穹岳位处南方,京城更是选在温暖舒爽的好地方,一年下来,唯有新年那几日会飘些雪花,几时见过这种场面?
夙凌走到门外,院门忽然从里边打开,一股极寒之气立刻涌出,所有站在门边的人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一到高壮的身影拍着身上的碎冰,一边咒骂着走出来“冷死老子了!”
从门外看去,屋内透出炫目的白光将院子里照得一片敞亮,草地上结了半尺厚的冰,窗棂屋檐上全是冰凌,站在院外,已经能感受到入骨的冰寒,若是置身其中,那滋味可想而知。夙凌急道:“晏叔,她在里面吗?”
夙宴赶紧关上院门,一边搓着僵硬的手指,一边哆哆嗦嗦地回道:“那丫头不在。冰炼不知道发什么疯,离它一丈以内的东西,全被它冻成了冰块,白光炫目得扎眼。没想到冰炼的能力居然这么强,若不是他有四十多年的内功护体,怕是进的去出不来了!”
“她不在?”那她去哪儿了?夙凌一把推开院门,要进去一探究竟。冰凌会这么不对劲儿,一定是知道她发生什么事。
院门一开,涌出的寒气竟然不刚才更加刺骨。夙宴缩了缩脖子。一把把夙凌的衣袖,急道:“凌,你别进去,冰炼今晚很不对劲儿!”多年来,冰炼虽然一直都寒凉,但是夙愿人家碰触它,它都会收敛寒气,即使依旧冰冷,却不会冻伤他们,今晚他进去,冰炼非但没有收敛寒气,反而在他靠近的时候,寒气更盛,若不是他身手敏捷地跃开,一定会被冻在里面。
夙凌皱眉,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滋生,她一定出事了,不然冰炼不会如此。握紧手中的赤血,夙凌回道:“我有赤血,没事!”越是如此,他越是要进去,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暗红长剑,夙宴放心了一点,终于放开了手。
夙凌踏入院中,反手将院门关上,屋内的冰炼似乎感应到他们的到来,本就耀眼的白光越发炫目,此时,始终安静的赤血也开始不安地抖动起来,一股暖流由掌心涌入,替他挡了不少寒气,助他顺利走近那座几乎被冰封的小屋。
夙凌用力推开门,只见偌大的房间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冰炼正悬于半空,正如夙宴所说,它身边一丈有余的东西都被它凝冻成冰,变成空的大圆柱。而在那炫目的白光坚冰反射下,更是刺得人睁不开眼。
夙凌强忍住凌厉如刀的寒风,跨入屋内,焦急地问道:“冰炼,她人呢?”
他不问还好,一问之下,立刻触怒了冰炼,隔着一丈多厚的寒冰,冰炼忽然朝着他袭来,随着它的移动,寒冰也随之移动,就在瞬间,坚冰携着极寒之气和毫不留情的力道直逼而来。夙凌大惊,后跃一步,手中的赤血一剑横劈而出,猩红的剑气撞上冷冽的坚冰,轰的一声巨响,坚冰赫然被一分为二。可惜夙凌和赤血也没占到便宜,胸口的闷痛提醒他,刚才那一剑反噬的力量让他差点受了内伤,而赤血在刚才那一剑之后,那现在还在抖!
夙凌鹰眸微敛,还想再进去,手中的赤血忽然横在他身前,不让他再往前多走一步,隔着碎裂的坚冰,冰炼似乎也不服气,疯狂释放它的寒气,碎冰居然又一点点地凝结起来,看来冰炼是不打算和他罢休了,夙凌思索了一会儿,不再往前走,转身退出院外。
门才拉开,他立刻被一只大手拽了出来。夙凌出来的时候,不仅浑身上下都是冰屑,就连头发和眉毛上都结了冰花,呼吸间,白白的雾气升腾,可见在里面也是冻得够呛!看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就知道,赤血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夙宴赶紧帮他把身上的冰拍下来,焦急地问道:“怎么样?”
夙凌黑着一张脸,回答道:“冰炼在暴怒,我也不能靠近它。”
夙凌莫名其妙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不见了,冰炼又莫名其妙地发疯,夙凌被发现的状况逼得心火直冒。
此时,夙全和夙任也来到了倚天苑前,看到眼前的景象,就连总是笑眯眯的夙全也是一脸严肃。“青末知道冰炼选妻的事情了。”就在夙凌一头雾水心焦忧虑的时候,夙任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道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她知道了?“谁和她说的?”夙凌寒眸怒视着夙宴。夙宴赶紧后退一步,急道:“不是我!”
夙任低叹一声,解释道:“羽今晚喝醉了,正好青末遇上,他心里难受就口不择言地说了,谁知”是他疏忽了,一个如此骄傲的女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自己不过是一把剑的附属物。
夙凌心一沉,她走了?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守将急忙上前一步,说道:“回禀将军,青姑娘在小半个时辰前,出府去了。”
“她去哪儿了?”
夙凌的怒吼吓的守将脸上发白,哆哆嗦嗦地回道:“她她,她说随便走走,我们没敢问。”
“混账!你们为什么不问她去哪儿了?为什么不跟着她!”
夙凌烦躁的怒吼声,不仅真正地吓傻了站在一旁的守将,就连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暴怒的样子惊到了。
关心则乱,夙凌显然已经乱了方寸,夙任赶紧给他分析道:“大哥,她有影卫保护,没事的!等族长回来,把影卫召回来,就能知道她在哪里了。”影卫只保护夙家人,也只接受族长的号令。夙任很淡定,夙凌却没有这么好的修为,毕竟失踪的是自己的女人。
“你在府里等族长回来。有青末的消息立刻派人拦住她。无论如何,一定要给我找到她!”丢下一句话,夙凌也不管他们的反应,转身就往府外疾奔而去,只留下一群被他怒火扫到的男人们心有余悸地站在那里。
盯着那道旋风一般而去的高大身影,韩束心下了然,将军如此慌乱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青末在他心中的位置已不言而喻,于是转头看向同样面色凝重的夙任,问道:“现在怎么办?”
“她没有骑马,走不远,我在这里等族长,你安排将士分成小队,把京城翻一遍也要找到她!”找不到她,三弟就惨了,就算大哥肯放过他,他自己也能把自己逼死。
韩束点头回道:“好,我这就去。”
“韩束。”夙任忽然又叫住了他,思索了一会儿,才交代道“小心谨慎些,别落人话啊。”
韩束拍拍胸口,同道:“放心。”
韩束话音才落,一阵咯吱咯吱的脆响在夜晚徒然响起,众人沿着声响的方向看去,只见墙上的冰居然如蔓藤一般,开始缓缓地向地面延伸莹亮透明的冰凌很美。但是这样沿着地面一路吞噬而来的样子,却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眼看着寒冰就要攀上脚背。夙晏如梦初醒般地大吼道:“后退!”围着倚天苑外的人赶紧退后,盯着地上还在逐渐延伸的冰屑。夙任的脸色也开始有些发白,对着韩束低叫道:“快去啊!”“哦!”回过神来,韩束飞也似的往校场后的营地去。寒冰还在疯狂地往四面八方延伸,夜巡将士们哥哥心惊不已,这青姑娘不回来,将军府不会被冰冻起来吧?
将军府内乱作一团,顾云却丝毫不知情。
顾云沿着青石板小巷慢慢地走着,抬眼看去,头顶上只有几块云雾遮盖下的的暗淡星辰,就连月光都不明朗,巷道的前方亦是一片漆黑,似乎看不见前路,她就这样一步步地走着,心由一开始愤怒,到后来的失望,再到此刻的迷茫,或许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只有她的脚步声和心跳声清晰可见。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因为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第一次,她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
她十七岁入伍,十九岁入选武警特警不对,侦察、野战、围捕、解救人质、反劫机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执行过多少次任务,直到二十四岁执行反恐任务时,右肺被soae口径沙鹰枪击中,半边肺叶切除,她不得不退役。退役后中请调入市局刑侦大队,如愿进入警界,之后次次考核都全部优秀,破案率极高,各种任务完成得很出色。
然而,到了这样男权至上的世界里,她以为可以靠自己的实力获得认可。结果才知道,原来一切不过是她的自以为是,她其实就是一把剑的附属品。在他们眼中,她是谁或许根本不重要。
她现在只想知道,那个时常对她吼却总是会答应她的要求,急躁得没有耐心却会默默地陪伴她喝药,总是黑着一张冷眼却会别扭地说出“我愿意”的男人,是否看中的也不过是那把剑?他到底是喜欢她,还是习惯性地认可夙家神剑的眼光?
脚步变得由此而沉重,顾云背靠着冰冷的石墙,缓缓地坐在路边的墙角处,将自己隐藏到黑暗中,头轻轻地搭在膝盖上,缓缓地闭上眼睛。
她一直以为她不在乎,但现在她的心为什么酸涩得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