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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都看不出来。”何如初摇头苦笑,连声分辨不是的,不是的,一脸认真的神情。弄的范里都笑起来“哎呀,何如初,你真可爱。”
她见大家都在笑,讪讪地不说话了。大家说了几句闲话,范里想钟越心急火燎地找何如初,只怕有事,当着自己和夏原的面不好说,于是邀着夏原先走了。夏原送她回宿舍,路上说:“这个钟越跟何如初又是怎么一回事?”
范里沉吟了一会儿,说:“听钟越说,俩人以前是高中同学。何如初好像出了什么事儿,他急着找她,一刻都等不得。”夏原转头“哦,是吗?”轻轻一句带了过去。钟越那个人,遇事沉稳,可不像是会轻易着急的人。俩人心里虽各有想法,却都没有说chu来。
第23章
这里,钟越看着何如初,叹气说:“你变了很多。”刚才也说过这样的话,此刻全然是两样的心情。何如初勉强笑了下,说:“都上大学了,不是小孩子了,跟以前当然不一样。”
钟越从未听过她这样萧索黯然的语气,抬头看她,往日纯真无瑕的眉眼似乎已有了哀伤,心里堵堵地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微微抱怨:“你人在这里,也不跟我们联系。你知道,我——”硬生生打住,没有说完。
何如初抱歉地笑“不是我故意不说,先前我并不知道你也在清华,大家在哪都不知道,也没有联系方式。高考,估分,录取的事我一概不知。”
钟越沉默,问服务生要了纸和笔,说:“你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何如初说了。他端端正正写在纸上,小心翼翼收起来,放在里面的口袋里。沉吟半天,还是问了出来“高考完,我打电话找过你,还问过许老师,一点都不知道你的消息。你——还好吗?”
何如初来回拨弄手里的吸管,眼睛看着某处发呆,缓缓说:“这几个月,我在美国待着呢。家里——出了点事儿。姑姑在美国定居,就把我接过去住了几天。本来说让我在那边继续升大学的——”
钟越问:“那为什么又来这里念了呢?”她用勺子挑了块冰出来,含在嘴里,直到完全化了才说:“那里是个很奇怪的地方。整日整夜说英语,又快又难懂,粗声粗气的,东西超级难吃,说话做事跟我们反着来,什么都不一样。有一次在街头还看见过持枪抢劫——反正不喜欢,就回来了。”以前从没有想过出国念书,所以一点准备都没有,心理上所受的冲击更大。
钟越默默点头。她左右看了看,说:“大家都吃完饭了,咱们出去说吧。”俩人沿着柳堤慢慢走着,深秋的微风吹在身上,虽有凉意却不觉得寒冷。钟越想起来,问:“韩张早就知道你在这儿吗?”她摇头:“昨天晚上才知道的。我来这里念书,除了家里人,其他人都不知道。
钟越很想知道她为什么会缺考,却始终不敢问出来,一直按捺着,说起其他事来“有一次我在图书馆,像是见到你,抬头找时,却不见了。”何如初笑了笑,说:“好不容易办了一张你们图书馆的卡,我统共只去过一次,是为了借参考资料。我是九月底才回的国,直接就到现在这个学校参加入学考试,第二天得到通知说录取了,我就来这里念书了。”
钟越问:“那这中间你没有回上临吗?”她顿了顿,点头“没有,直接来念书了。因为我到的那会儿人家已经开学了,是因为入学成绩特别好,人家才破例收的,所以没有回家。”特意解释这么多,不能不说是掩饰和逃避。她怎么还愿意回家呢!想都不愿再想。
走到桥边,她抬手看了看表,说:“下午我还有课呢,要先走了。”钟越便说:“我送你去教学楼,离这儿挺远的。”转身又送她回来,随口问:“都学些什么?跟我们一样吗?”
她摇头“不一样,主要是学英语,还有专业课。课本都是英文版的,那些蝌蚪文一看就烦,读起来非常吃力,对着文曲星,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查。老师基本上是外籍教师,不会说汉语,全英文授课,一碰到专业名词,听得半懂不懂的。跟人家说的一样,鸡同鸭讲。”她都这样,班上的其他同学就更不用说了,完全是云里雾里,似乎讲台上的外国老头儿说的是法语,听不懂理所当然。
钟越安慰她:“刚开始不习惯,慢慢就好了。”她点头,笑说:“以后等我完全听懂了,基本上就成才了。”钟越又说:“其实我觉得你这个学校很好,不论是硬件设施还是师资力量,都很不错,专业性非常强。只要好好学,将来出了社会,只怕比我们学校的学生还厉害。”
她微笑不语。是啊,只要好好学,到哪都要好好学。教学楼近在咫尺,她站在台阶上,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进去了。
钟越看着她右边滑下来的头发遮住了眉眼,很想替她别到耳后,手指张张合合——这样做,毕竟是太冒失了。一个暑假过去,彼此的心境似乎发生了改变,他不敢确定她的感情是否和往日一样。尤其是再次见她,身边已坐了其他人。夏原,看起来很不错。他还是第一次在清华见有人长得那么好看。
下午没课,坐在自习室里左右定不下心来,干脆收了书本,过来找韩张。韩张见到他有些惊讶,笑说:“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请他到大讲堂附近的小咖啡馆坐。他笑着摇头“我还是头一次来北大,都说未名湖漂亮,正好看看。”韩张便领着他逛,笑说:“看多了也就这样,绿化好,比你们学校精致些。原本就是王爷的府邸,没什么稀罕的。”
俩人沿着白石板铺成的小径一路逶迤走来。钟越交给他一大张纸“这是这次同学聚会的名单,一共有十三人,你看看怎么安排好。”韩张谢过他,收起来,调侃:“十三,真不是个吉利的数字。”原以为他是特意送名单过来的,其实打个电话就成,没想到他说:“我今天见到何如初了。”大吃一惊,忙问:“是吗?”
钟越转头看他,眼中神色有些复杂“你昨天晚上打电话说有事告诉我,就是何如初的事?”韩张点头“是啊,昨天晚上本想说的,听见你们宿舍有人骂大半夜的打电话嫌吵,想着今天告诉你。早上我还去找了她,匆匆忙忙赶回来上课,转头就忘了。”没有说何如初叮嘱他不告诉大家尤其是钟越她人在清华一事。又问:“你怎么碰到她的?”
钟越含糊带过:“同在清华,总有遇见的机会。”其实不然,若不是缘分,擦肩都会错过。缘分这种东西,要有缘也要有分,才是好的。
韩张迟疑了一下,问:“那她都说了些什么?”钟越回答:“她说她这段时间其实待在美国,所以一切事情都不清楚。我来找你是想知道她为什么缺考,你大概知道。这么大的事,其中必定有变故,我不好直接问她。”怕惹她再伤心一次。本来她应该快快乐乐在名牌大学就读的。
韩张支吾半晌,犹豫着要不要说。后来想,何如初家里发生的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于是告诉他:“她家里出事了。高考那天,她母亲一时想不开,割腕自杀。最后一场理综,她本来走了,又折回来拿东西,家里没人,哭着打电话叫的救护车。所以,就缺考了。”
韩张讲的平平淡淡,三两句就结束了,钟越可以想象其间的惊心动魄。何如初从小被保护的滴水不漏,何尝经历过这样的事,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挺过来的。心里隐隐作痛,问:“后来呢?她母亲——没事吧?”
韩张叹了口气“幸好刀片不快,割的不深,抢救及时,已经没事了。”钟越舒了一口气,欣慰地说:“那就好。”他自己从小就没有母亲,知道没妈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光景。
隔了半晌,低声问:“那她父母,现在——”韩张皱眉:“在闹离婚,非常纠结,只是不敢让她知道罢了。所以她母亲一没事,她父亲就送她去美国姑姑家住,也是避开的意思,眼不见心不烦。这些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钟越不知道短短一个暑假,她的家庭居然发生这么多事,足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此刻才明白为何见到她,身上有一种压抑的气息,脸上虽然微笑着,笑意却没有伸到眼睛里去。他不知道她从天上一下子掉到地上,是如何熬过来的。
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替她心疼。
想着要去找她,可是没有借口。在食堂吃饭,碰到同宿舍的李琛,叫起来:“哎呀,钟越,你这一下午到哪去了?到处找不着你!系里的郑教授找你呢,挺急的,不知道有什么事。”看了看时间,又说:“郑教授晚上要开会,这会儿大概还没走,你快去吧。”
钟越听了,饭也不吃了,赶着去系里。原来系里有个很有名的社团,叫“风行天下”全都是计算机系的高材生,和外面一些上市公司合作,专门开发编程设计软件之类的,这个社团因为高质高量,在业内都小有名气,每年要招收优秀新生,吸收进来,进一步培养。只是要求非常严格,一般人不容易进。钟越是郑教授的得意门生,因此向社团推荐了他。
社长孟十目前是研一的学生,已是一位独挡一面的人物。看了他的资料,颇感兴趣,说要见见他。钟越见过郑教授便去找他。社里正好在开会,孟十请他也坐下听听,说说意见。对其他人笑说:“早就听郑教授说是一位帅哥,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钟越对孟十这个传奇人物早就有所耳闻,没想到能得到他的青睐,忙认真倾听,会上也提出了几点中肯的意见。孟十点头,用赞赏的眼光看他“不错,对一个刚大一的新生来说,大有潜力。不过,你想入这个社,还得考考你。你照着这上面的要求,开发设计一个网站,时间有点紧,三天后就要。”递给他一份要求书,又说:“不是故意为难你,大家进这个社,都要过这么一关。我当初入这个社团,也是这么过来的。”
钟越忙说知道,回去立马就忙开了。盯着电脑一动不动,屏幕上的微光一闪一烁,只听见键盘鼠标敲击的声音。等肚子咕咕乱叫,才知道饿了,想起晚饭还没吃呢。冲了杯热咖啡,靠在椅子上慢慢喝,袅袅热气不断升腾,空气中飘过一阵清香。站起来活动腿脚,拉开窗帘往看,已是夜深人静时分,楼下偶尔有晚归的学生经过。
不经意抬头,看见西北方向矗立着一栋高楼,依稀记得似乎是国际学院的教学楼。
第24章
自然而然想到何如初,心又隐隐地疼起来,就像以前开运动会被她狠狠撞倒在地时的那种疼痛。他突然难以抑制,心想,今天一定要再见见她,说几句安慰的话,鼓励鼓励她。想起一样东西,正好带给她。不然大半夜的找上门去,没头没脑的,实在难为情。
站在“菊苑”门前,才想到这么晚了,她也许已经睡了。可是既然来了,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到旁边的小卖部打电话,心情有些紧张。一个女孩子很快接起来,问是谁。他说找何如初。
何如初听见是自己的电话,还以为是韩张又来骚扰她,待知道是钟越,有点惊讶,说:“这么晚有事吗?”看了看时间,都十一点半了。
他清了清嗓子,问她有没有睡,说有东西要给她。何如初答应一声,说明天过去找他。他尴尬说:“我现在在你宿舍楼外边呢。”她随便披了一件外套,连忙赶过来。
银白色的灯光透过树的缝隙照在灰白色大理石地面上,如同撒了一层亮粉。周围十分安静,偶尔有风刮过,枝动叶摇,簌簌作响。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踢踏踢踏——踢踢踏踏”有规律性的由远而近,以前还在零班声,不用抬头,便知道是她来了。他静静听了会儿,转身,见她穿了一件掐腰长风衣,随便扣了几个扣子,脚下靸着一双鹅黄色流氓兔式样的拖鞋迎面走来。
何如初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淡淡笑问:“看你穿的这么少,冷不冷?”他还是和白天一样,只穿了件蓝白条纹心领毛衣,身下是一条深色棉质长裤,身段颀长,越发显得骨骼清奇非俗流。
他笑说不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巴掌大的红本本,解释说:“这是你的高中毕业证。我想人人都有,你也应该拿着。毕竟是一种纪念。”一纸文书,结束了数年的苦读生涯。
她接过来,封面上有“上临一中”几个烫金大字,下面是校徽。打开看时,左边贴了一张自己的一寸照片,那时候还是长发,穿一件红白翻领横条纹线衫,咧着嘴笑的无忧无虑,右边是公文,盖着韩校长的签字章。她看了半晌,笑问:“怎么会在你这里?”她没有去拿,应该在许魔头那里才是。
因为零班的人差不多都上大学去了,所以高中毕业证要不要无所谓。许魔头也不重视,抱了一摞签好字盖好章的毕业证交给他,让他把空缺的名字填完,然后发下去。因为这事是高考完才做的,大家都离校了,很多人都没要。他也就扔在那里,惟独随身带了何如初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上面有她的照片。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只含糊说是许魔头让他带给她的,所以收在身边。
何如初不疑有他,连声道谢,叹了口气,低声说:“其实,我挺怀念零班的。那时候,虽然整天是考试,一天到晚抱怨个不停,但是——那种感觉再想起来却很好——”话没有说完,可是她的意思,他完全明白。在零班时的她,还没有经历这么多的变故。
钟越微微点头,说:“零班有很多人在北京,大家搞了一个聚会,你也一起来吧。就像回到以前一样。”
她默然不语,好半晌说:“韩张也跟我说过这事,我已经跟他说了不去。”他极力游说她:“为什么不去?以前同班同学上了大学还能聚在一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等大家学习生活忙了,人要这样全,恐怕很难。”
她不做声。他便说:“你还是去吧。”听在耳内是这样的熟悉。她忽然想起高考前的篮球赛,她不愿意去,他也是这样说:“你还是去吧。”将她的心搅成一团涟漪。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俩人之间似乎隔了许多许多东西,差距越来越明显。下午看见范里,想让她不自卑都不行。
钟越见她不回答,小心翼翼问:“你在担心什么吗?”当然,她怕见到以前的同学。零班所有人里,就属她最没出息。所以,宁愿躲起来当缩头乌龟。见钟越一直期待地看着她,实在抵不过,只得说:“我再想想,看到时候有没有时间。”钟越勉为其难说:“好吧,不过,大家都希望你能来。”
俩人静静立在柳树下,风吹过柳条,拂上她肩头。钟越伸手,拿掉她身上沾上的柳叶,轻声问:“这段时间,你——还好吗?”从韩张那儿回来,一直想问她这个问题。
她微微点头“还好。”钟越又问:“一个人在外面,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吧?”听着他这样轻柔的询问,心里忽然觉得酸酸的,眼眶有点湿润,清了清嗓子回答:“刚开始有,现在都好了。”钟越又说:“不要想家,有什么难事就找我。”
她终于忍不住,眼角涌出泪滴,连忙拭去了,低头说:“好的。”可是声音低沉沙哑,带有哽咽之音。因为角度关系,他看见她脸侧在灯下闪耀的光点,怔了怔,明白过来是眼泪,心下一阵绞痛,半天问:“家里——还好吗?”
何如初抽泣了下,忙忍住,摇头说:“不知道。”待情绪渐渐平稳,缓缓说:“我一直都没回家。他们大概是不要我了——”无声抽噎着,犹极力告诫自己不要哭不要哭。垂头落泪的样子,真是可怜可叹。
钟越伸手想抱她,她却退后一步,挥手说:“快十二点了,我们有门禁。先进去了,有事再联系。”留下呆立在身后的钟越,转身去了,越走越快,却止不住噼里啪啦往下掉的眼泪。
自从一个人来到北京,这还是她第一次掉眼泪。不敢让人看见,一个人躲进洗手间,待泪收住了势,用冷水擦了把脸才出来,倒在床上又想起不久前发生的那些事,却感觉像是前世今生般遥远。
父亲的外遇,母亲的自杀,高考的失利,全是她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整个世界一夕间“轰然”决堤,原来自己一直住在空中花园,愚昧而无知。母亲自杀的场景吓的她连续做了半个月的噩梦,明白事情的真相后,再也不肯跟何爸爸说话。何爸爸又急又无奈,担心她留下心理阴影,影响一生,心想暂时离开应该比较好。于是让她姑姑回来接她暂时到美国散散心。
何爸爸也曾打电话给她,她还是拒绝跟他说话。从她姑姑那里得知,她整天不言不语,整个人都变了,瘦了一大圈。何爸爸因为愧疚,不敢轻易去*****儿。一切事情都是她姑姑做主。当姑姑问她要不要来美国上大学时,她想了许久,摇头说不喜欢这里。姑姑考虑到她以前没有出国念书的心理准备,难免不适应,目前她又是这种状况,一旦来了,只怕弄巧成拙。于是帮她找了最好的国际学院,让她在国内先准备准备。
母亲的消息一概不知,也不知道过的好不好。父亲偶尔会打电话过来,低声下气跟她说话,她有时候接了,拿着话筒不出声,一句话都不说,连最简单的“喂”也不肯说。何爸爸到后来已经习惯这种情况,费尽心思想,每天打一次电话,只怕她嫌烦,若是一个星期打一次,又放心不下,于是定了时间,每周三、六晚上打一次。每次叮嘱许多话,注意身体,按时吃饭,早睡早起;天气预报说北京明天有寒流,记得多穿一件衣服;要刮大风了,外面脏,最好不要出门;衣服不会洗,拿到外面的干洗店去
听着听着觉得心酸,常常是她先挂了电话。还记得父母携手带她去动物园的情景,为什么转头母亲就自杀呢?一直以父母为骄傲,原来竟是假的她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从来都是大大咧咧,丢三落四,可是受到这样的创伤,一时半会儿很难痊愈。就算痊愈,恐怕也要留下深深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