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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前方传来了脚步的声音和塑料袋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轻晚将神思收回,转眸向声源地望去。一个佝偻着背的妇人左手拿着几块纸板,右手正艰难地拖动着一个巨大的塑料袋,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她穿着一件打了很多补丁的棉袄,因为驼背的关系看起来整个人更像一团球。妇人的面容看起来很慈祥,有一点亲切的感觉。
妇人的动作看起来艰难极了,手也许是因为冻僵的关系,没了多少力气,最终那袋笨重的塑料袋掉到了地上,然而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个人影,动作迅速地将地上的那袋塑料袋飞快地拖走。妇人一惊,急忙转过身追了上去,口里还喊道:“哎小痞子,你给我站住。”
那身影跑得很快,边跑边说:“老太婆,你就快死了,捡的那些垃圾也卖不了多少钱,还不如给我的好”说完影子拐了一个弯便不见了。
妇人一个趔趄跌坐在了地上气喘吁吁,刚才已经费了她好多力气。她的动作越来越不利索了,好不容易捡了一天的东西就这样被别人抢走了。
妇人坐在地上喘着气,刚才跑得太急,脚扭伤了,她得快点回去,不然被如笙知道了又要替她担心了。
就在她艰难地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双臂被人温柔地搀扶起来。
“阿姨,你没事吧?”
轻晚小声问道,刚才的一切她都看在眼底,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没礼貌了,竟然对一个妇人那么粗鲁!
妇人站起来,喘息了几口气,憨厚地道谢:“小姑娘,谢谢你啊!”她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与轻晚隔着一段距离,正常人一般都不愿意跟她这个老太婆靠得太近的。再加上她刚刚从垃圾场回来,弄脏了别人的衣服就不好了。
轻晚自然没发觉,还在一旁甜甜地微笑:“阿姨,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妇人连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再走几步就到家了。小姑娘你也快回家吧,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的。”
“没关系的,阿姨你放心,她有我保护呢!”一个大咧的声音传来,两人同时回头,是不知道已站在后面多久的苏艺。
苏艺小跑了过来,十分热情地搀着那妇人,笑道:“阿姨,让我们送你回去吧!上幼稚园的时候老师就经常教导我们要尊老爱幼。你可不能打破老师在我们脑海里的深刻印象。”
妇人愣了愣,接着竟笑了起来:“呵呵,你这孩子,真逗。”
“嘻嘻。”苏艺笑得可乐了,像找到了组织一样“阿姨也认同我的说法是不是?那就不要再拒绝我们的好意啦。”
“好好好。”妇人大概是无奈了,和蔼地笑“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这一身脏就行了。”
“怎么会?”轻晚走到她的另一边“您看起来就像是我们最亲近的长辈一样,阿姨,我们快些走吧,天气很冷,你看您的手都冰凉冰凉的。”
妇人也没再拒绝,大概是第一次碰见这么热心肠的人,况且她的脚是真的扭到了,笑了笑便由着她们搀扶着。
三人刚要走,一个声音便传来:“妈!”
轻晚背脊瞬间僵硬。
第七章你让全宇宙失眠
苏艺最先转过身,瞧见依旧是依着沉稳步伐走过来的男生,嘴巴先是大到塞下两个鸡蛋,然后对着一旁的妇人迟疑的开口:“妈?”
范如笙见到她们俩的最先反应便是蹙眉,语气颇为淡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们是”苏艺连忙闭嘴,差点把今天守株待兔的目的吐了出来,瞥了一旁的轻晚,她正呆呆的望着自己的白马王子,没回魂呢!
倒是妇人先有了反应:“如笙,她们是你的同学吗?”
范如笙怔了怔,还是没回答,走到自己母亲身边,眉头拧成一根解不开的绳子:“妈,你又去垃圾站了?我不是叫你不要去捡了么?你怎么总是不听!”
妇人谄谄的笑:“今天如萧去学校了,我一个人没事,我就想,闲着也是闲着如笙,你别生气,我以后不去了不去了。”
范如笙抿着双唇,点头说:“我们回去。”
“那她们呢?”妇人说的是轻晚和苏艺:“你的同学来找你肯定是有什么事的吧?要
不你们先进屋再聊?不过我们家有些简陋,希望你们别介意才是。”
“不用了。”还未等被邀请者开口,邀请人的儿子就出口拒绝:“妈,你先回去,我跟她们在这里说清楚。”
“可是”
“阿姨,要不然我先送你回去吧?”
苏艺跳出来自告奋勇,把空间留给两人。
“这不用了”
“用的用的!”苏艺很坚持,和范母几乎是半推半就的离开。
远远的还能听见苏艺亢昂的声音:“阿姨,我叫苏艺,是范如笙的同学,以后我们可以经常开你们家里玩吗?怎么会?我们才不会介意,您不要把我们想的太娇贵啦,我们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小孩”
接着,空荡荡的小巷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偶尔还有冷风呼啸吹过,再加上面前一个大冰山,真冷!轻晚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她低着头,双眸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鞋尖,等着他训人。
半响,才听见他开口:“你究竟想怎样?”
好像从她开始纠缠他初始,他就一直在问这个问题——你究竟想怎样?究竟想怎样啊?
其实她并没想怎样啊就是想要追到他而已。
好难过,一颗心就像被谁的手揪住一般,难道这就是心痛的感觉么?
她闭着眼睛,世界一片黑暗,死命的往前跑,仿佛要甩掉的不是呼啸而过的风,而是他冷漠无情的话。
不远处,一辆摩托车飞速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特别的明显,但是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一道有力的臂弯将她拉进怀里,隐隐的听见什么东西与摩托撞击的声音,然后是摩托车更加飞快的离开的声音。
接着,闷闷地一声哼吟传入耳膜。
轻晚立刻抬起头,瞧见范如笙在黑暗里紧皱的眉头。
“血!”她惊呼:“范如笙你怎么了?你伤到了哪里?不要吓我。”
范如笙没心思理会她,他尝试移动痛到麻痹的手臂,直钻到骨子里的痛楚,他的额际很快便飚出冷汗,看这情况,估计是骨头错位了。
“你受伤了!”一声惊呼,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被她拉着跑。
“医院,我们快去医院。”
他出其不意的被拉了一段路,脚步突然定住,拒绝配合。
轻晚拉不动他,奇怪的回头。
范如笙说:“我没事,不必去看医生。”他自己就是学医的。
“可是你的手臂伤的很严重!”她的表情充满了愧疚与不安。
“没事,我自己处理就好。这么晚了,你回去吧。”他说完,转身就往回家的路走。
一抹小身影挡在他面前,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神情特别的坚决:“跟我去医院!”
他蹙眉:“我说没——”
“去了医院,只要一声说没事,我就不会再缠着你了!”
看清她眼底的坚决,如笙心中泛起莫名情绪,若是不答应她,说不清她会一直和他耗到底。
他沉默,最终妥协。
轻晚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当真是因为他听见自己说不缠着他,才答应的这么爽快的。
小小的心脏,又紧缩了一下。
和白天不同,夜晚的医院显得特别的安静。
轻晚眼睁睁的看着医生抓着如笙的手臂东按按,西搓搓,最后一个明显的骨骼声敲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吓的她大气都不敢吭一声。但见如笙眉头皱的死紧,额际都冒出隐隐的汗珠。
一定很痛吧?她在心里想,小的时候她因为从滑滑梯上摔下来,也扭断过手,接骨头的时候痛的她大哭了一场,至今她还能记得那种痛。
将骨头接回原位,医生松了力道,接过护士拿来的药和绷带,亲自帮他上药。
一边笑看着轻晚:“你怎么看起来比他还痛?”
“啊?”轻晚回过神,顺着一声的眼睛看去,才见自己竟在无意识中将衣袖拧的跟皱坏了的抹布一样。
她呵呵的笑,关切的问:“他没事了吗?”
“嗯,上下药,将手用架子固定几天就好了。”医生边上药边说:“范同学不错,接骨头的时候哼都不哼一声,我以前接过很多人,连中年人都忍不住会冒出眼泪。”
如笙嘴角微勾了勾。
轻晚问:“那要多久才会好呢?”她没忘记如笙一天有好多工要打。
“差不多两个星期,如果好好修养的话,会好的更快。”
“那平常要吃什么对手恢复的更好呢?”
“呵呵。”医生忍不住轻笑了笑:“其实这样的伤不算太严重,吃的跟一般健康人的日常饮食一样,选用多品种、富有各种营养的饮食就可以了。”
“哦。”轻晚点点头,将医生说的话都记在心里。
“还有就是每过五天来上一次药。”说话的同时已经将如笙的手臂用纱布包扎好了。她赶紧上前拿过他脱下的外套帮他披上。
医生看她的举动,好笑道:“你就是宋轻晚吧?”
“啊?”轻晚诧异的看着那医生“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医生神秘的笑笑。
轻晚问:“该不会又是你女儿跟你说的吧?”
医生挑眉。
对于两人的对话,范如笙根本没兴趣,淡然却不失礼的对医生说了声谢谢便起身离开。
“如笙!”匆匆的跟医生道了谢,轻晚快步追了出去“你等等我。”
如笙站住脚步,瞥了她一眼:“我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第二天清晨,轻晚来的出乎意料的早。
如笙远远的就看见了她,穿着白色的羽绒衣,带着白色的帽子和白色的手套,笼罩在清晨的薄雾里,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团白。
似乎是很冷,她站在原地直跺脚,白皙的脸上染上了薄薄的红晕,是被冻着的关系。
他情不自禁的站住步伐,远远的看着她。
起初本以为她做这份工作只是三分钟的热度,但是几个月过去了,她天天报道,双休日的时候比谁都来的早,往往他是第一个进门,没过几分钟便可以看见她跟进来的身影。
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变成对端盘子已经熟能生巧的服务员,从来都没有喊过累,更加不再会跟他出乱子,总是一个转身,她便站在那,挂着一张笑脸。
他没想过她会如此认真,从她的举止外表,和身边不经意的传闻都可以知道她出身良好,现在这样的社会,一般的家庭都把自己的孩子当成掌上明珠,基本上的人都没吃过苦。他以前甚至还讽刺过她,但是她总是不弃妥,细嫩的手有洗盘子时不小心的划伤,也有端盘子的时候不小心的烫伤,可是她却不像普通女生一般夸张的尖叫,无论什么事情,她总是抢着做,也应付自如。
有这样一个女生在身边,说不感动,怎么可能?
他范如笙不是铁石心肠,只是她要的东西,他给不起。
既然给不起,又何必给别人希望?
神思恍惚间,便见她转过身来,看见了他,眼神里先是掠过一抹诧异,接着依旧露出一抹展颜。
如笙别扭的转过视线,走到店门口,掏出钥匙开门。
“我来我来!”
她热情的走上前,一把夺过他的钥匙,手脚利落的开门。
也就是说,她这么早在这里实际上是为了帮他开门?因为他的手现在不方便?
“如笙?你怎么不进来?”
拉回略略恍惚的心神,他没说话,将目光由她的身影上收回,径自走到里间去换员工服。
如果说别人眼中的范如笙都是无所不能的高智商人才,那么人才也是人,也会遇到做不了的事情吧?就比如现在——
该死的!
如笙瞪着自己被吊着的左手,在瞪着一旁被揉成一团的工作服。怎么穿个衣服都这么困难!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声,他回头,只见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无辜的瞅着他,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头,胆怯的问:“要我帮忙吗?”
“”今天因为是双休日,中午客人不是很多,晚上倒是和往常一样的忙碌。原本范如笙的左手受伤应该休息的,经理也说放他假,可是他说什么都不愿意,硬是要带伤工作,于是餐厅里便可以经常看见这一幕——
范如笙刚要端起一个只放了一盘蛋炒饭的托盘。
“我来我来。”动作比声音更迅速的抢掉他手中的托盘,轻晚朝他露出一个微笑,看了看盘子上的牌子,乐颠颠的向九号桌跑去。
刚端着盘子返回来,又有一道菜从厨房里送出来,这一次,如笙连盘子都没碰到,就被她抢先:“十号桌是不是?我来就好了。”
如笙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事再一次被抢走。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几次了?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送完餐回来的曹洲暧昧的朝他眨眨眼:“这年头这么好的女生打着灯笼都找不找了,真是难的,可以娶来当老婆了!”
对于他的调侃,他完全当作是耳边风,连眉毛都没挑一下。
曹洲撇撇嘴:“啧,学医的,和尸体面对久了,都快没表情了,为什么那些女生会看上你?真是有眼无珠。”
范如笙白了他一眼,不屑回答这种没营养的问题,转身到员工室去了。
曹洲在后面哼哼叽叽的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刚要去厨房就看见门口大摇大摆走进来的苏艺。
“啊,美女的同学,你是来找美女的?”
苏艺一脚踩在他鞋子上,嚣张的听他鬼叫一声,抛给他一个活该的眼神:“什么叫
美女的同学?我不美吗?哈?!”
果然每个女人在这方面都一样,他曾经听某个哥们说过,女人要是听见别人说她不美,比欠了她钱还恐怖,欠了钱那是恨不得一刀把你捅了才好,说她不美,那不是一刀两刀捅完就能消气的。
“你美你美。”曹洲赶紧拍马屁“美女,你是我见过世界上最美的美女了!”真不知道轻晚同学那么温柔怎么会有一个这么泼辣的好朋友。
斜眼瞧见轻晚正向这边走来,曹洲连忙找空闲闪人。
“小艺,你今天来的好早!”轻晚跑过来笑着向她打招呼。“闲着也是闲着。”将包包随手一搁,递出保温瓶:“你要的汤。”
“哇小艺,谢谢你!”轻晚感激的接过,昨天她还在抱怨寝室限制电不能做汤,没想到今天苏艺回家竟帮她煲好了带了过来“真的好谢谢你。”
轻晚抱着保温瓶就像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和经理打了一声招呼,她走进员工室,窗外的天已全暗,里面开了灯,一进门便看见了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的如笙,额头上刻着淡淡的川字纹。
范如笙本想进来休息一下的,早上的时候头就有些昏昏沉沉,应该是感冒的预兆,在里面坐了一会儿,眼睛就像会粘合起来一般,只能沉沉的睡去。
他不知道自己半昏半醒的睡了多久,隐约的鼻尖传来一股排骨汤的清淡香气。
肠胃立刻叽里咕噜的叫起来,可是他全身像中了定身法一般,眼皮更是千金重,睁眼都变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意识模糊中,他知道大概是因为受伤引发的高烧
有一只温暖的手按在他的额头上,不一会儿,他的身子被扶起,由动作可以感觉到那人的小心,直到他平躺在长方形的椅子上,接着,额头传来湿凉的触觉,他胀痛的脑袋稍稍感到一丝冰爽。
耳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如笙?来,喝一点汤。”
接着,一股异样的香气传进鼻尖,肚子更加激烈的叫了起来。
半昏迷状态的他张嘴,把汤喝了下去。
轻晚细心的用纸巾替他擦拭嘴角,细细的打量着他,病了的如笙看起来很温柔,那双紧闭的双眼退去了平常的睿智和冷漠,使人亲近了几分,他的脸色看起来差极了,这个人啊,就算病成这样了都默默的放在心里,不说出来,他从小到大,究竟吃了多少苦?
轻晚在心里长叹了一声,心却是窃喜的,也有一半感谢他的病,让她有一次亲近他的机会。
慢慢的喂他喝完了一碗排骨汤,她站起身,刚想要出去帮他买药,想了想,将碗先放下,脱去自己的羽绒衣盖在了他的身上。
感冒的人一般都很怕冷吧?她记得自己感冒的时候就是这样。
走出门,轻轻的将员工室的们关了起来。
现在餐厅是最忙碌的时候,大家都忙着做事,无暇顾及这里。反正她刚才有跟经理请假,也幸好街对面就有个大药店,她穿着毛衣便跑出了餐厅。
刚走到外面,她便冷不丁的打了个冷战。
真冷啊!牙齿都被冻得直打哆嗦,两手臂交叉的搓了搓,见车子过去了,才跑到马路对面去。
回来的时候,大家依旧在忙。
直到半夜餐厅打烊了,经理先离开了,其他的员工也陆续的走了。
曹洲半掩着门,伸出半个脑袋,朝轻晚道:“小师妹,真的不要我留下来么?”
“真的不用啦。”轻晚有唇形告诉他:“我一个在这里就好了。”
“那好,那我先回去了。”
见她点头,他缩了回去轻轻的合上了门。心想,如笙这小子如何还是执迷不悔那真该要被雷劈,如果他有一个这么好的女生在追自己,就算出门会撞车,走路会掉水坑,他都要好好珍惜。
“喂师兄,你等等。”他转身,是轻晚。
“怎么了?”
“我是想拜托你明天能不能早点过来,差不多四五点这样子?”
“”曹洲想了想,点头“ok,没问题。”
轻晚的眼睛又笑成一条缝:“谢谢你。”
“不客气。”曹洲说:“那我真走了。”
“好的!再见!”
“拜。”
走回员工室,她轻轻的走回椅子边,坐下,他没被惊动,显然睡的极熟。
难得能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他,轻晚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自己都没发觉的笑。她的目光贪婪的想要一次将他看个够,将他的五官深深的刻划在心版。
为什么她会如此迷恋他?她不止一次在心里问过自己,是因为小时候他被别的小孩欺负时倔强的眼神,还是在她好心的想要扶起他时,他盯着她的小手时冷漠的眼神,或者是他对自己妹妹撒娇时露出温柔的眼神?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他也会有温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