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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见她的应答。
杨独翎心胆俱丧,更无心作战,身形顿展,如一颗流矢般冲了出去。
他心中昏乱,根本不知自己奔向何处,只是茫无目的奔走,不住想道:“我怎么没想到护着她?我怎么又令她受了伤?”
几番探她鼻息,幽幽细细,若有还无,若停还续。
“亦媚亦媚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一定要救你!”
怀中传来了一缕细细的声息,恍若痛极的轻吟。
“亦媚!亦媚!”他大喜若狂,大声的叫着。
怀中女子轻笑:“傻子,我给你弄得气也喘不过来啦。”
天上的星光,一点点淡淡洒了下来。
杨独翎糊涂了良久,总算是彻底明白过来。
沈亦媚根本就是存心叫的那一声,存心假装受伤而引他离开。
他怔怔看着怀中少女,笑靥若花,脸色虽仍是极度苍白,笑容之中却隐含着淡淡的喜悦。
“对不起,杨大哥。我不喜欢看见流血、杀生。”沈亦媚微笑着“你生气了吗?”
杨独翎苦笑道:“没有。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吓我了。”
沈亦媚笑道:“反正,我总要死的,也是迟早的事情。你早早体验一下——”
看看杨独翎脸色不善,赶忙换个话题:“杨大哥,他们始终不动手,有一些关键之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动上手,反倒是豁然贯通了呢。”
杨独翎看看四周,找了个背风之处坐了下来,道:“你这鬼灵精怪的丫头,又想到了什么?”
“杨大哥,你说,嫂夫人——”沈亦媚眼看着杨独翎吹胡子瞪眼气呼呼的模样,噗哧一笑,改口道“那位江姑娘平白无故,为甚么要陷害你?”
杨独翎又被她提起最不愿意提到的事,恨恨道:“这种女子的恶毒心思,我怎么猜得破?”
沈亦媚微笑道:“倘若你是武大郎,或者是陈世美,那倒还另当别论”
杨独翎听着满不是滋味,暗暗心想:“啊,原来我若长得跟武大郎似的,那就是死有余辜。”但见她苍白的脸颊上一缕淡淡笑容,又是美丽,又是顽皮,实是她中毒以来精神最佳的一日,一看之下,便呆住了。
“但你不是,非但如此,还是个有口皆碑的好郎君。那么,有什么是她值得这般铤而走险?”
原因很多。杨独翎默默想,嫉恨,私情,权力。
第一条可以立即排除,自成婚以来,自己从来也不看第二个女子一眼,专情得让别的女子嫉红了双眼才是。
若说私情,可能性也不大。成婚两年以来,夫妻俩行止同息,如胶似膝,须臾也舍不得分离,便是他在处理公务时,妻子也在一旁陪着。但是,这女子既能连下两年的毒而自己毫无所察,如果另有一段私情隐瞒着自己,那也说不定。
但与私情相较,权力也许是更大的原因。
金风堡,是江南武林的执牛耳者,谁能取得金风堡的权力,谁就将获得权倾天下的力量。
沈亦媚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摇头,道:“不,你想差了。让这女子疯狂而至歇斯底里的,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一些利害关系,关系到她,和她所切身利益相关的一些人和事。”
“利益相关的人和事?”
“杨大哥,我不是很了解,在尊夫人嗯,她自称怀孕之前,你堡中是否有大事发生?”
杨独翎微微一凛,前后事若电光闪现,一一串连起来,叫道:“我明白了!她也是闪族人!”
闪族是一个奇特的民族,他们行吟,歌唱,居无定所,如浮萍无根,从这个地区飘泊到那个地区,又从这个国家流浪到那个国家。从没有人得知他们的来历,这仿佛是一个从天而降的民族,又或者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危险种族。
他们有着奇异原始的信仰,崇拜月亮,崇拜蛇,酷杀生,嗜鲜血,他们躲在封闭的圈子里,寄居于某块土地上,不接受当地的人,而当地居民也不接受他们。认为这个民族危险,邪恶,他们是犯下了不可恕的罪行,被老天罚为永远行走不息,死后将下地狱
江兰舟托言怀孕前面一段日子,杨独翎常常和朝廷枢密使龙谷涵派来的人密议,配合朝廷,把潜伏于中原的闪族流民彻底赶出中原。
若非喜宴生变,杨独翎已答应与朝廷签订条约,运用他对于武林的影响力,率领此次行动实施。
沈亦媚说到江兰舟装扮习惯与中原人不符时,他便有了隐隐不安。因为穿两个耳孔,穿鼻环这些在他眼里看来十分丑陋的习惯,正是闪族人所有。
天罗地网的出击,无疑证实了这一点。天罗地网正是闪族人中最有名的伏击手,中原武林人数次围歼而被他们逃之夭夭。另外那些使用暗器偷袭的人,所用暗器手法,相当特别,应该也是闪族人。
沈亦媚轻轻说道:“我一早便在怀疑,你是不了解飞花丝雨的毒性,我却深知,按常理毒发应该是你身亡之时,但以你的情形来看,毒发期提前了至少一个月。江姑娘既能耐心等上两年,为甚么等不了最后的一个月?”
杨独翎怒道:“这邪恶的女子!早知她是闪族人,我宁死不娶她为妻!”
沈亦媚脸上温婉的笑意泯了一泯,道:“你和闪族人有仇么?”
杨独翎冷冷道:“那是个邪恶的民族,中原人同仇敌恺,应以把他们或歼或逐,赶出我们的国家为己任。”
沈亦媚身子明显一震,默默无语。
天将破晓,星光迷离,钩月乍隐乍现。
伤后的精神,只能容她支撑这么一会,脸上掩起一层倦容,亮如秋水的瞳仁,渐失光彩,整个人陷入深睡的状态。
象脱了力一般。
只想就此深深的睡去,睡去。
杨独翎弯腰,把她抱在怀里,深深凝眸,恍惚中,仿佛听见一缕幽远叹息,自她褪尽血色的双唇中悠悠吐出。
“亦媚?”
怀中女子不曾回答,杨独翎手指之上,却沾到她眼角溢出的丝丝泪意。
杨独翎把她背负起来,返回刚才遇袭之处。
那里当然是一个人也没有了,戈壁沙滩上,隐隐留下深夜一场激斗的痕迹。杨独翎细心检视,把其中几样暗器捡起来,随身放好。
沿着夜行人退走的方向,大步走去。
他理清了双方的关系,其中一些脉络登时清晰起来。
江兰舟这个家族来到中原已有数十年,但由于中原对闪族人异常抗拒,一旦他们的底细被发觉,江家在中原仍旧是难以立足的。因此江兰舟嫁到金风堡,她的使命就是害死丈夫,把金风堡的权力彻底拿在手中。
这计划本可顺利进行,谁知杨独翎决定将闪族赶出中原,迫使其等不及毒发,便先行下手。
飞花丝雨在中原绝迹罕见,连杨独翎这样可算得上是江湖上的大行家也不曾听说,十之出自闪族。由此推断,六指魔亦是闪族人。
照这样看来,江兰舟说出六指魔在雪域琉璃堡,应该是不怀好意,想让他自投罗网,借六指魔的力量除去这个心腹大患。因为杨独翎活着一日,对闪族的威胁便一日不除。
只是他心中还有一个疑惑,这一切事关闪族的机密,为什么沈亦媚看起来竟是那么了然于胸?她好象对自己仇视闪族有些不满,难道她和闪族之间有着什么关系不成?
寒荒枯竭的戈壁迎来一道青葱。那是一个山坡。杨独翎找到一汪泉眼,稍事休息。
沈亦媚一直没有醒来,杨独翎喂她喝了一些水,午间阳光阳耀,直刺肌肤,他找了一片青草葱郁的地方,大石阴处,暂时把她放在那里。
来到水泉边,用水囊装满了水,又到周围查勘了一番,采了果子等可吃的一些东西,以防不备之需。
等他回到沈亦媚安睡的地方,大石下面,空荡荡,连一片衣角也未留下。
冷汗刷的一下流遍了全身。
以沈亦媚此刻的伤势,决计不可能自行离开。
甚至,离开了他时不时的以内力输入相济,沈亦媚都很难活得下去,撑足七天。
只有一个可能,她被昨晚伏袭的那帮人带走了!
天罗地网是闪族最有名的伏击手,自身武功也许泛泛,但追踪、伏击人的本领却是一流的。他太掉以轻心了!
他掠上山坡至高点,远眺极望,只见一带起伏不平的山口,荒无人烟,空旷的天地之间,死气沉沉的静止着。
“亦媚。”
他咬着牙一字一字的叫着她的名字,被猛然来袭的剧痛所击倒,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可怕,浑不似一张生人的脸。
在他飞一样的身影掠向远处之后,大概半个时辰。
沈亦媚歇息过的那块大石微微转动起来,露出一条缝隙。缝隙越来越大,等转到可容一人穿行的时候,一条青色人影摇摇晃晃的钻了出来。
广袖飘飘,神情潇洒儒雅,风流隽秀,募地出现,恍若绝塞神仙。
摆了摆迎风扬曳的两道广袖,仿佛在地洞里呆得久了,手足急于伸展,舒适地伸个懒腰。
眉眼间笑意融融,看起来是那样的漫不经心,绝不正经。
“真是个狠心的丫头啊,就这样平空消失,也不管人家急成那个样子。”
深黑的洞里传出了一个微弱却又充满笑意的声音:“我说他是个莽张飞脾气么,也不想想这么一转眼的功夫我能跑到哪里去,糊里糊涂就追出去了。”
“喂!”
青衣人瞪大了眼:“人家是关心你,当局者迷。有这份关心,你不感动,反而取笑人家?”
不闻回答。
青衣人俯身探头,问道:“你不想和他一起走,可是你中的毒,除了六指魔以外真的没有人救了。来吧,我陪你走一趟。”
女子声音无奈道:“不会吧,才出狼穴又进虎窠。我就是不想去琉璃堡,才找你的。”
青衣人脸上笑容不见,问道:“为什么不愿意去,你眼巴巴的等死吗?”
女子沉默了一会,说:“没用的,六指魔恨不得食我之肉,喝我之血,怎么肯出手救我。葛先生,我拜托你去助杨大哥一臂之力,最好能化解他心中的偏激,这样我总算做了一件能对得起师祖的事。”
青衣人摇头道:“丫头,你什么都好,就这一点逃避现实,很不好。碰上你师妹,又好大大教训一番了。世事都会有转机,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杨独翎这混小子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如果不碰上你,他是彻底没救了,找到我也没用。再说,你那个杨大哥,刚才那么可怕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只要你不出现的话,他恨不能把六指魔生生撕裂了,还指望能化解他心中的偏激?”
女子笑道:“哎呀,你比我师妹还唠叨。”
“还说!”青衣人笑骂“你活蹦乱跳地到我卡塔雪山来闹事,结果就这样回去了,你是反正可以听不到你师妹唠叨,我还想安度余生呢!”
他把手伸出来,静静地等待着。过了好一会,一只皓白如玉的手犹豫不决的伸出来,连着半截湖水蓝色的衣袖。
青衣人用力一拉,沈亦媚趁势从里面钻了出来。
脸色虽然还是略带憔悴的病容,却已回复了一些生气。
她淡淡的笑着道:“我吃了你的药,似乎好了很多呢。胸口也不痛了,嗯,该不是卡塔仙人的药是万效灵丹,我已经好了罢?”
青衣人虎起脸,骂她:“胡说八道!别找理由了,我们走。”
“葛先生。”
沈亦媚叫了一声,慢慢低了头。眼角一颗晶莹的泪珠,颤颤的,坠落下来。
青衣人心下一软,半哄半骗:“我都明白。丫头,我会居间调停,照顾好你的。走啦,六指魔再可怕,总不会比你这时到黄泉底下见你师祖可怕吧?”
沈亦媚啼笑皆非,忍不住怀疑:“葛先生,你是想救我还是想气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