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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应该是不用了。”楚正玺在办公室里看演奏会的录像带,表情严肃,淡淡地回答。“我会留在美国。下个月的行程出来了没有?拿给我看看。”
“就是要确定你回不回台湾,我才能敲行程。”max靠在门屝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老板。
“干什么?你不相信我?”楚正玺抽空看他一眼,很快又回到他的录像实况上面去。
“也不是不相信,只是”max揉揉光洁的下巴“你真的放心得下韩小姐?不想回去看看她?”
握着遥控器的手微微僵住,楚正玺没有回答。
“连电话也不打?都不想知道她的消息?”max再接再厉的问“我本来以为你就算赌气,也只撑得了一两个月,没想到这次却撑了这么久。”
楚正玺干脆转过身,不太愉快地瞪着虽是下属,其实是他良师益友,而且越来越敢讲的max。
“谁说我是赌气?”他冷冷的说。
他俊秀的脸上看起来与以往一样,不过,担任他私人助理多年的max看得一清二楚,那抹始终没有消失的黯然,此刻又在他眉宇间浮现。
这一年来意气风发,在古典音乐界名气越来越响亮的楚正玺,私底下却是个情场失意的平凡男人。
“你明明还在想韩小姐,为什么不回去看她呢?”
“她不需要我。我的努力只会造成她的压力,让她更退缩。我没办法继续看她像个洋娃娃一样,不会哭也不会笑。”楚正玺好像背乐谱一样流利地说完这一串,走回桌后,把自己抛进那张高背皮椅里,重重叹了一口气“max,这些话我已经重复过至少一百遍了,你到底还要问多少次才甘心?”
max还是揉着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这么说,你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没有打算回台湾?”
“为什么会变?我刚刚就说今年冬天不回去了,你中文退步了吗?要我改讲英文是不是?”
完全不介意老板的不耐烦,max点点头,然后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封信,扬了扬,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那我想韩小姐寄来的信,你大概也不会想看了。唉,我就自己处理掉吧。”
佞臣!这就是标准的佞臣!max明明在美国长大,怎么古代中国官场的那一套,学得这么深刻且运用自如!
max作势要把信送进碎纸机时,手腕被狠狠扣住。
“我以为你不想看?”他还在取笑。
眼光可以杀人的话,max已经死掉了。他笑着让楚正玺抢过那封信。
“我先出去了,你慢慢享受吧。”max扬长而去,笑声被关上的门阻隔在外。
留下楚正玺,在悠扬的门德尔颂乐曲中,用微微颤抖的手,拆开那一封远渡重洋,薄薄的航空信。
信封上的笔迹和寄件人地址,证明了信确实是韩亦诗寄的,没错。
可是里面没有信,也没有卡片,什么都没有。
只有两张票,时间是一个礼拜之后,在台北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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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后,台北。
罢入夜的街头热闹非凡,车潮拥挤,一片繁忙景象。
柄父纪念馆里外都正喧腾着“采风”剧团推出的新戏,其实不算新戏,而是去年演出到一半,就因为刚开始崭露头角的女配角车祸身亡,而被迫中断的戏码。
当灯光暗去,幕起之际,华丽的音乐流泄在每一个角落。
舞台上,男主角用歌声诉说他的矛盾与挣扎,关于两个女人。
女主角的甜美天真,赢得了观众的心,可是当那个女配角出现时--
啊,该怎么描述那个女配角呢?
她一走出来,拨动大波浪的卷发时,全场都看得痴了。
娇娆迷人的姿态,美丽的大眼睛,诱人的红唇,这是天生的尤物,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在宣示着她的性感与魅力。
没有人敢相信这是那个温婉大方、气质优雅的韩亦诗。
可是,她是谁?
只见用她的眼,她的手,乃至于她的一举手一投足,撩拨勾引着男主角,以及所有观众。
红唇轻启,慵懒又柔腻的歌声响起,震撼了每一个人。
似曾相识,相像到令人不得不惊诧的嗓音,本该让这场调情戏,撩人、诱惑到极点的。
可是台下多少观众,以及亲朋好友,甚至是剧团的工作人员,乃至于在后台的演员们,都红了眼眶。
亦柔,那是你吗?
可知道有多少人,今夜为了你而落泪?
韩亦诗不再是她自己,她已经深深投入在角色里,放肆的哭,大胆的笑,用全身每一个细胞去感受角色的喜怒哀乐,完完整整,让台下一千多人都看到,她也是平凡人,是个会受伤,也会愤怒,会有欲望,甚至会贪心、会嫉妒的小女人。
男主角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最后,选择了最初的爱。个性刚烈的女配角黯然退场,在离开前,那傲然扬首,大声宣告男主角一定会后悔的姿态,那么任性又潇洒,小巧的下巴扬得高高的,嘴角不驯地撇着--
那是亦柔的表情、模样,也是亦诗的。
她们是姐妹,是彼此在这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人。
一定是亦柔帮的忙,要不然,亦诗不可能转变成这样。
台下,黑暗中,楚正玺安静地抬起手,抹去颊畔的凉意。
他,以及今晚所有的观众,都不可能忘记这样一场撼动人心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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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风剧团重新推出的舞台剧,演出空前成功,要说造成轰动也不为过。
去年的车祸,加上今年让姐姐顶替妹妹参与演出,话题性本来就已经足够,加上国际闻名的指挥家楚正玺连续三晚都到场,更是近日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超热门八卦。
媒体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演出前后,都有许多记者在演出场地流连等侯,希望能采访到韩亦诗,或是楚正玺。
可惜,这两人并没有如大家所预期的,有什么互动或交集。一个演戏,一个看戏,散场后就各走各的,完全没有办法采访。
终于,台北场暂时结束,剧团在准备南下巡回公演前,拗不过媒体的强烈要求,剧团方面由苏总监出面,开了一个记者会。
淡妆素净的韩亦诗,当然是记者们密切锁定的目标。
下了台之后,她文静端庄的应对,让人很难联想到,舞台上烟视媚行的女子,和台下这个韩亦诗,居然是同一个人。
懊说是剧团的密集训练奏奇效呢,还是她真有演戏天分?
“不,我没有打算投入这一行。”韩亦诗微笑着回答记者的问题。“这只是一个心愿,也是一个治疗的过程。当这次巡回公演结束之后,我就不会再参与演出了。”
“当然,我们也会继续跟韩小姐协商,设法改变她的心意。”苏总监笑吟吟地在旁边补充。
韩亦诗只是继续微笑。
“韩小姐,听说楚正玺先生专程赶回来看这次的演出,他每一场都到了,请问韩小姐,你们现在是在交往吗?”
“我们也知道韩小姐和楚先生从以前就认识,能不能请你谈一下楚先生?”
“韩小姐”
“这是韩小姐私人的事情,和这次演出没有直接关系,我看我们谈点别的吧。”苏总监笑呵呵地试图要打太极拳,帮韩亦诗解围。
没想到,韩亦诗伸手轻按了按他的肩,对他微微一笑,笑容很温暖“没关系的,我可以回答。楚正玺先生和我这次的演出,当然有直接的关系。”
此话一出,整个会场的记者都静了一秒钟。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受访者居然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韩小姐,能不能请你说清楚一点?”底下大x报的记者当机立断,挤到最前面,很迫切地追问。
韩亦诗脸上还是带着那抹温暖的微笑。
“楚正玺先生的母亲,是我的钢琴启蒙老师,我从很小就认识他了。”她面对着满室的记者,不惊不惧,落落大方又无比真诚地说:“我认识他几年,就喜欢了他几年,可是因为种种原因,我一直不敢告诉他,这次很感谢苏总监给我这个训练自己的机会”
“训练什么呢?”另一位记者急急问。
“训练胆量。”韩亦诗优雅的嗓音彷佛乐声,轻柔却坚定地说着:“有一天,等我像我妹妹一样,敢坦率面对自己的情感、诚实表达出来的时候,我就会去告诉他。这是目前的计划。”
“会是最近吗?你打算这一次趁楚先生回国,就向他表白吗?”
“还没有。”韩亦诗微笑中渗入了一点点的愁绪。“我还在努力,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等待吗”没人注意的角落里,一个低沉的嗓音喃喃自语着。
没有人注意到站在门边,刻意隐没在记者群之后的修长身影。
此刻,那个俊秀沉稳的男子,正低低地说着,好像在和台前众人注目焦点的韩亦诗,隔空应对着似的。
幽深的黑眸始终专注锁定着那张清丽容颜,彷佛一辈子都不想移开视线。
“别让我等太久。”像是命令,又像是请求,楚正玺低低地,送出了他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