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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笑!要笑,自始至终只能笑!”
前几天,她的一个好朋友听说奇朔要去当兵,叮嘱她说:
“决不要掉眼泪!据说掉了眼泪,其中一个肯定会变心,两个人就会分手。当然,男人在军队里,没什么机会,大多数情况都是女方变心。”
茵宁当时不以为然地笑了。
朋友见她不相信,着急起来:
“你不信?女孩流泪就会造成两人分手,这可是一条不成文的定律啊!你仔细想想看,女人在就要入伍的男人面前流泪,意思就是说:‘我舍不得你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啊?’但男人不能不走,女人便有了变心的借口:‘我说过舍不得你走,你偏要走,我也没有办法。’还有,在战争影片里,凡是从怀里掏出爱人照片看的士兵,一定会牺牲,凡是拥有真心相爱的恋人的士兵也一定会牺牲”
茵宁当时气得无法自制,不等那位朋友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你有完没完?净说些不中听的!现在哪里会爆发战争?我已经够担心的了,整天提心吊胆,难过得要死,你还说这些,是不是想要我的命啊?快闭上你的乌鸦嘴!”
“茵宁,我在这儿!”
“奇朔!”
奇朔穿着牛仔裤和黑色的羽绒夹克,夹在接站的人群中高举着双手向茵宁挥舞着。他高高的个子,灿烂的笑容和像清澈溪水一样闪亮的目光,无论站在什么地方,都能让人一眼就看到。
茵宁夸张地用力眨了眨眼睛:
“嗬!几天不见,你好像更帅了!”
“承蒙夸奖。我就是帅嘛!”
“呵呵,就算是吧。你怎么拎着包呢?”
“顺便就走了,我已经跟父母磕头道别了。”
“这么早?不是说明天早上还有一趟车吗?”
“嗯,早上7点20分有一趟去论山的火车。可要是误了那趟车,就得花巨款打车去了。而且,要赶明天早上的车,恐怕今天一晚上都会辗转反侧担心起晚了,根本无法睡觉。”
“那你怎么打算的?”
“去论山的最后一趟车是9点10分,路上花两个小时左右,到论山大概11点。明天入伍的人大多提前一天去论山,在训练所附近找个地方睡一宿,跟我的想法差不多。”
“是这样啊”“你看一下手表。”
“那还有两个多小时我们做什么?”
“肚子饿不饿?”
“稍微有一点儿。”
“正好,我们去吃阳春面吧,这个车站三楼的阳春面很有名,据说味道好极了。”
两个人上了三楼,走进面食中心,面对面坐下后,点了两碗面,笑嘻嘻地对视着。茵宁注意到奇朔眼睛里时而有亮晶晶的东西闪现,就更努力地在嘴角绽开微笑。
坐在餐桌前,透过玻璃墙,他们看得到远处的站台和铁轨。那些铁轨躺在地上,向四面八方延伸着,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奇朔,你还没剪头发啊?”
“你也知道,我是个浪漫主义者。”
“嗯?”
“呵呵!论山训练所附近有很多理发馆,听说去那里剪头发才真正有感觉呢。”
“什么感觉?”
“怎么说呢嗯,悲壮,豪迈,尽管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还是紧咬着嘴唇,脸上带着笑容应该就是那种感觉吧?”
“可是什么时候剪呢?”
“我事先问过了,新兵报到前一天,论山那边的理发馆24小时营业,就像24小时便利店一样。”
“天哪!”
“哈哈哈!”
阳春面端上来了。茵宁刚把筷子插进冒着热气的面里,一股泪水就猛地从心底涌了上来,她连忙把视线转向窗户。一列长长的火车拧着腰,当啷当啷地慢慢消失了。它是不是开往釜山——那座看得到大海的城市?
奇朔呼噜呼噜地大口吃着面条。
“哎呀,太好吃了。你觉得味道怎么样?绝了吧?”
“嗯是,天下第一。”
“挺奇怪的,我就是觉得这儿的阳春面味道特别好。看来这种阳春面就得在铁轨旁看着铁轨吃才有味道啊!”如果说铁轨旁的阳春面味道特别好,那是不是因为其中搀杂了分别的味道呢?离开的人,送别的人,即使肚子饿了,也吃不下干巴巴的米饭,总觉得咽不下去,而这热乎乎滑溜溜的面条正好抚慰了这些人的饥饿和哀伤,因此吃的时候就产生了特别的感觉吧?
天哪,瞧我都在想什么呀!我的思绪怎么也像条条铁轨一样不知延伸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茵宁为掩饰内心的悲伤,伸出一只手捋着头发,把脸紧贴到面碗上,一根一根地捞起自己心头的思绪。
9点10分,两个人坐在开往论山的火车上。
“啊哈,你一开始就想跟我去论山吗?”
“当然了,你以为我从汉城不辞辛苦地跑来,就是为了见你一个小时吗?”
“哈哈!可是,对你来说太辛苦了,睡觉的地方也不会很舒服。”
“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天天都睡,一天不睡也没关系。”
“这样的话,跟我想像的情景可不太一样。”
“什么?”
“我的想法很酷的:独自一人,面无表情,断然掉头离去。”
“啧!拍电影啊?嗯,那场面,怎么想也不适合你。要真是那样,你一定凄惨得很,恐怕会一晚上垂头丧气地在论山街头游荡。别说了,我去买两张票。”
“不好吧分别的时间和场景要短才好,才更加意味深长。”
“哼,说什么呢?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去当兵啊?别逞强了,明明心里很想让我跟着去。”
上车之前,碎雪开始零零星星地落下来。火车开出东大邱车站后,广阔的原野在眼前展开,雪花仿佛等得不耐烦了似的,争先恐后地从黑漆漆的夜空中飘落。
“哎呀!看那雪花!”
大朵大朵的雪花如同只只粉蝶,同黑暗争夺着大地,想还大地一片洁白。茵宁紧靠在车窗前,看着窗外发出声声惊叹。奇朔坐在靠过道的一侧,探头看着车厢入口,嘴里嘟囔道:
“我呀,每次下雪的时候都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既然天上要下雪,干吗不撒下同样颜色的面粉呢?是不是?那样多好啊,世界上再也不会有饥饿了。真的,上帝给雪下的定义是错的,这表明他并不怎么爱人类。”
“哎呀,这就是自称浪漫主义者的人说的话吗?简直太实用主义了。对了政哲前辈叫我转告你好去好回。”
“那家伙!真是多此一举。昨天他跟我通电话了,说让我去了军队就不要再回到这个社会上来了,不管是一辈子当个下士还是战死都没关系什么的。”
“那个前辈还说什么了?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那还不明摆着吗?他说我要是那样,他就照顾你,还得意扬扬地说要从我入伍的那一刻开始对你奋起直追。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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