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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这个时候吧,突然,经常作怪的胆突然从b超机荧幕上消失不见了。虽然肯定它可以没有从肚子里破壁而去,但随便哪个医生来也找它不见。诊断是那个分泌胆汁的小皮囊像沙漠里的湖一样,神秘地干涸了。
医生的建议,打开肚皮,拿掉它,不然,这东西不止是望之不见,还可能引起复杂的病变。术前准备的时候,我在床头上放了好多本书,认真读,并在电脑上敲打读书笔记。一方面当然是自己该读书时没机读书的机会,身体中的器官都开始衰退时,才在这儿恶补。更重要的还是让自己分分心,不要去想像自己被剖开肚皮时的难过时刻。想到自己生下来那么浑然天成的身体最柔软的部分将要锋利的刀刃轻快划开,心头不时掠过隐约而锐利的恐惧。这念头实在挥之不去,看书也不能将其忘记时,只好出去走路,身体疲惫后,入睡似乎要容易一些。术前的夜晚,更要出去走路。那夜,走在锦江边上,突然从朦胧路灯光芒中突然嗅到一股浮动的暗香。于是,不由自已地停下来,深深呼吸,让那令人香气充满心胸同时,还将自己薄薄地环绕。此时,幽暗的锦江水上浮动着两岸迷离的灯光。于是,心安。于是,拨开树丛见到了那树早开的蜡梅。
那一夜,回到医院也睡得空前安详。
我是一个爱植物的人。爱植物,自然就会更爱它们开放的花朵——这种自然演化的一个美丽奇迹。因为,植物最初出现在地球上时,是没有花的。直到一亿多年前,那些进化造就的新植物才突然放出了花朵。虽然,对于植物本身来讲,花意味的就是性,就是因繁殖的需要产生的传播策略。但人从有最初的文明以来,就在赞叹花朵匪夷所思的结构,描摹花朵如有神助的设色,提炼或模仿令人心醉的花香。
读书的习惯没有让我心安,而爱植物,爱花的习惯却助我度过了一个心理上的小难关。
有了这个经历,术后出院,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在春寒料峭中去看梅花。
这件事让我又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是可以对一件事情上瘾的,尤其是当这件事情无论里里外外,都显得美好。
是的,我就对观察和记录植物上瘾已经好些年了。有朋友善提醒过我,不要玩物丧志,但我倒自得其乐,要往植物王国里继续深入。文字记录不过瘾了,又添置了相机,学习摄影,为植物们的美丽身姿立此存照。这么做有个缘故,我曾对记者说过,我不能忍受自己对置身的环境一无所知。这句话写到了报纸上,有人认为是狂妄的话,我却认为这是谦逊的话。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人走在不同的道上,对世事的理解已可以如此南辕北辙,如此相互牴牾。我的意思并不是自己能通晓这个世界。我的意思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就要尽力去了解这个世界。既然身处的这个自然界如此开阔敞亮,不试图以谦逊的姿态进入它,学习它,反倒是人的一种无知的狂妄。
这个世界对一个个体的人来说,真的是太过阔大。我开始观察植物的时候,也仅局限于青藏高原,特别是横断山区这一生物特别丰富多样的区域。这不仅因为自己在这一区域出生,成长,更因为这是我写作的宝库,这许多年来,我不断穿行其间。就在这不断穿行的过程中,有一天,我突然觉悟,觉得自己观察与记录的对象不应该只是人,还应该有人的环境——不只是人与人互为环境,还有动物们植物们构成的那个自然环境,它们也与人互为环境。于是,我拓展了我的观察与记录的范围。
这样直到2010年,旧病发作,进医院,手术,术后康复。一时间不能上高原了。每天就在成都市区那些多植物的去处游走。这时蜡梅也到了盛放的时节。我看那么馨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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