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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北堂傲和朝云在外头走散没跟着回来后,整座山寨里,就一直弥漫着两股超强的低气压,使得整座山寨的人都纷纷走避,以免被其中某个怒火当头的人宰了当下酒料。
心情非常恶劣的靳旋玑,在大厅里来来回回地重重踱着步子,眼眸里写满了忧心和无处发泄的怒气。
“别尽是走来走去的,看得我眼都花了。”心头也是烦得很的西门烈受不了地叫住他,免得他把地板给踩穿。
“你干嘛射得那么准?”靳旋玑马上又找他兴师问罪“不是说好只是吓吓他们就算了吗?”他就知道这个师爷不可靠,每回总会出岔子,而这次,还居然伤了可能会是他未来弟妹的朝云。
西门烈不负责任地耸耸肩“我哪知道我会这么神乎其技?”这家伙在担心什么?那一箭又射得不深,更何况,应该担心的人是他才对,他现在只怕那个北堂傲会来找他算帐。
“都怪你的蠢主意”靳旋玑愈听愈想掐死他,并且很恨自己的耳根子干嘛这么软,尽是听信他的话。
即使是这样,西门烈还是很有把握的“成果好不好目前谁都不知道,你先别急着说我的主意蠢,说不定到时你还要对我感激不已呢。”
“感激?”他一手怒指向外头已黑的天色“他们已经整整一日都没回来了!”都没有武功,一个还受了伤,谁晓得他们会在外面遇上什么事?
西门烈淡淡轻喟“这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没回来是必然的,正好可以借机让他们体会失去武功的滋味,你用不着担心。”
虽然现在他也是满担心的,但他又想了想,其实让朝云受个伤也好,因为即使脾气再怎么硬的北堂傲,在朝云受了伤而他又无法反击的那时候,想必他一定是很懊悔难当吧?
就算他再怎么不想考虑来求靳旋玑,但为了朝云,他日后一定会来求靳旋玑的。只是,他们这些旁观者可能还得再继续刺激刺激北堂傲,最好是让北堂傲因朝云而忍无可忍,那时才算是真正的大功告成,因此,他必须再接再厉的制造下一波的冲击给北堂傲。
“你还敢提那个什么天衣无缝的计划?”靳旋玑却听不进他的歪理“这下子人受了伤,还走丢了,如果北堂傲也出了什么差池,你要赔我一个弟弟吗?”
他烦不胜烦地应着“好吧,如果计划搞砸了,我赔你一个新的弟弟行不?”
靳旋玑顿愣在他的这句话里“新的弟弟?”在这座恒山上,他还有别的弟弟不成?
“靳大侠,你就对师爷有点信心吧,师爷办事是很可靠的。”听了他们吼了大半夜的山老大,也加入西门烈那边的阵营,下海劝起为弟焦急的靳旋玑。
“你还好意思说?”他不劝还好,一劝靳旋玑就把帐也算到他的身上来。
山老大很惶恐地指着自己“我”他是招谁惹谁了?
“不过是叫你看管两个没功夫的人,这也能让他们走失?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有气无处发,又说不过西门烈的靳旋玑,以指尖用力戳着他的胸膛,咄咄逼人的把罪都推到他的身上去。
西门烈一手把山老大护至身后,阻止靳旋玑见一个吼一个。
“省省力气吧,你在穷吼也没有用。”他缓缓道出他的推测,以停止靳旋玑的忧心如焚“我想以北堂傲的智慧来看,他是绝不会乖乖坐以待毙的,所以你也别为他干着急了,我想那小子现在八成快活得很。”
“快活?”
西门烈冷冷低笑,或许靳旋玑还不知道,他那个北堂弟弟,可是比他们这座山寨里的任何一个人,还会吃朝云的豆腐,她不过得个风寒,北堂傲就在她的房里耗了整整三日,现在中了箭伤,那北堂傲又有新的理由可以吃遍嫩豆腐了,他当然会快活。
“真的吗?”很容易相信别人的靳旋玑,看他一副自信十足的样子,又忍不住想相信他。
西门烈拍拍他不会转弯的脑袋“你别老是用你的兄弟之爱来判断事情行吗?事情真的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糟。”
“万一事情真的很糟呢?”靳旋玑依然很杞人忧天“你想,他们会不会想办法逃回恒山的师门救医了?”他一个人出去找了整个白日也没找到他们,说不定他们早就已经远离了这里回到师门去。
“不可能,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他们身处在何处。”西门烈朝他摇摇食指“更何况他们俩都是爱面子的人,所以在还没恢复武功之前,他们不可能会回去。”
这一点他早就料想过了,只是这一点也不值得他担心,因为韩朝云是出名的死要面子,要她就这么武功全废两手空空的回去?这种事她要下辈子才做得出来,而那个最近都对朝云跟上跟下的北堂傲,也不可能就这样和她一块回去。
靳旋玑搔着发问:“他们该不会还不知道恒山在哪吧?”不要告诉他,那两个小笨蛋还不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离开恒山过。
“应该是还不知道。”西门烈气定神闲地点点头“反正只要他们一日不知道咱们玩的把观,咱们就还有筹码再玩下去,所以咱们必须继续一路瞒到底。”
靳旋玑褒奖地拍拍他的肩头“虽然你出的主意都很馊,但你就只有骗人的这一点做得最成功。”
他不得不说,这个指使着整座山寨里的戏子演戏的西门烈,真的像东方朔在信上写的有两下子,在研究完恒山的全部地势后,不但特意在靠近雁门关附近的几座渺无人烟的小山峰,当成他们这场戏的主要场地,还花了一笔银子去买下这座山寨,再买通好山寨主山老大加入一块跟着演,居然能够骗得那两个准盟主团团转,不客观存在为他们真的是被他给扔到塞外去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一直都还在恒山里。
东方朔在信尾也有提到,他自己也得小心提防着这位师爷,免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也顺便给西门烈给骗去卖了,因为,当年东方朔也差点栽在他的手底下,这位师爷骗人的本事,可是很高竿的。
“师爷,找到他们了!”被西门烈派去寻找失踪人口的曲沃,兴匆匆地奔进大厅来。
他懒懒地挑着眉“在哪里?”
“就在你说的那座悬云寺。”曲沃崇拜地望着西门烈“我们在他们俩抵达之前,已经先把草藥和食物饮水,都照你的安排弄好了。”
“办得不错。”西门烈嘉许地点点头。
靳旋玑讶异得合不拢嘴“原来你早就事先安排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刚才不就白吼白骂一顿了吗?
“一点也没错。”他回瞪了这个敢低估他的人一眼“所以说,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我要马上去看看他们”虽说知道他们安然无恙,但靳旋玑还是很想亲自去证实一下才肯放心。
“给我回来。”西门烈一把拉住这个会坏了他好事的人“你这么一去,那咱们不就前功尽弃了吗?”为了制造他们能够朝夕相处的机会,他费了多大的功夫啊,再给这个搅局高手一去,不就玩完了吗?
他一头雾水“啊?”
“曲沃,他们有没有又结那种仇?”西门烈朝曲沃勾勾手,要他先报告一下偷窥状况。
曲沃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拉长了音调。
“有”他最近好像都在偷看他们卿卿我我,不知道看多了,他会不会长针眼?
“那咱们就再等个几日吧。”西门烈终于露出了快乐的笑容“这段时间,就当是给他们小两口培养感情好了,不要去打搅他们。”
朝云整个人仰靠在北堂傲的怀里,轻轻扬起柔细的嗓音,诵念出古寺院落墙上书写的那两行字。
“悬空便欲乘云去,临水方知得月先。”
在聆听着好说话时,北堂傲的眼眸里带着笑,唇角向两边微扬,像是吃了糖的孩子般,单纯的满足。
距离逃躲追兵而避来此地,算算也有数日了。这几日来,朝云的伤势在北堂傲的照料下明显地转好,除了因失血过多而稍无气力外,大致上,她已复元得差不多。
可是即使她的伤势已转好,北堂傲却不急着寻路带她回山寨,反而千方百计地找着借口将她强留在此地,把握着能和她独自相处的每一刻,以弥补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无法获得今日情境的遗憾。
也幸好有这段意外的时光,他才有心神好好地静下心来打算他的未来。
朝云因他低沉的笑音而感到十分不自在,陌生的情愫,又纷涌地窜上了她的心房。
“会冷吗?”察觉她似乎在发抖,北堂傲又把自己披在她身上的外衣将她盖妥些,感觉在她那层薄薄黏贴着她肌肤的棉衣下,那具曼妙身子的玲珑曲线契合地贴合着他的。
“都怪你。”她又羞又怒“你不该扯破我的衣裳”要不是他在拔箭时故意扯坏了她身上唯一的一套衣裳,她现在哪会落得没衣裳可穿,只能穿着薄如蝉翼的棉衣来善他的眼?
“这样不也很好吗?”北堂傲很满意自己当时的冲动所带来的后果。
她紧握着粉拳“等我的伤好了后,你就把皮绷紧一点。”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总有一天她也要把他给剥得只剩一件,让他也丢丢脸。
“你要是再敢踹我,当心以后我就不让你幸福了。”他莞尔地想起曾经欺负过她的人的下场,笑谑地挨在她的耳际低语。
朝云一点也不欣赏他的笑话“少跟我耍嘴皮子,正经点。”
“在这种情况下,你能指望我想着什么正经大事?”他懒懒地挑着她的发轻嗅,一手滑过她细腻的玉颈“你该感激我的,因为我算是很能抵抗你的诱惑了。”
他灼热的指尖和讽冷的夜风形成了反比,令朝云忍不住瑟缩地缩着颈子,不经意地抬首,湛蓝的夜空便映入她的眼帘。
原来,夜里的天空也是蓝色的?她还以为,夜,就是黑暗的代表,谁知当月儿滑游在天际时,它那白洁的莹光,除了照射在大地上让大地如蒙上了一层银纱外,也把漆黑的夜空照耀得如蔚蓝的海洋
朝云不曾看过那么蓝的夜空,也不会见过那么美丽的云朵,透过月光,天上的飞云朵朵看来纤巧得如透明的丝绸纺成的,令她舍不得移开眼眸。
北堂傲顺着她凝定不动的目光看去,伸手指着那朵仿佛被遗落在天际唯一的一朵飞云。
“像不像?”他靠在她的耳际,用温暖喂的声音问着。
“什么?”她有些迷然,不知诱着她的,是天上的美景还是身后的他。
“它像你。”他伸出双掌环抱着她,占有的将她揽纳在怀“遥不可及又令人想触摸。”
朝云的心漏跳了一拍,身子逐渐软化在他柔情似水的胸怀里,暂忘了一切,难得地坦露出心声。
她幽幽地开口“我并不是遥不可及的。”
“我也不打算让你继续再孤寂下去。”北堂傲将她转过身来,与她眼眸相对,深深的看进她的眼底,想从中找出她的回答。
她孤不孤寂与他何干?他为何要用那种让人忍不住想要投靠的眼神看着她?她渐渐觉得,在与他相处的这阵子,她变得好懦弱,变得很希望有人能够看出她的需要,而不是继续纵容她将一切掩藏在心底,只是,那个能够看着她的人,为什么总是他?
朝云无言地看着他的那双眼,只觉得她不认识眼前这个像是在说着誓言的男子,就是她往日刀来剑往从无交集的对象。在她的印象里,他也和天上的云朵那般那么多变,让她摸不清他的心,捉不住他真正的样貌,不知哪个他,才是真的。
看她又神游到天外天没打算回答他,北堂傲丧气地摇首,真不知她为何每每都会把他的话给想上大半天,然后再把他的问题甩掉当作没听见,为何她就是不会针对他的问题,老实的给他一个落实的答案?
他真的等不下去了,他必须赶在这云朵又有了变化之前,尽早捕获她。
“为什么你会唤作朝云?”他这次不再直指问题核心,反而先把圈子兜得很远,准备一步步的把她的话诱出口,而首先就是得让她开口。
对于这种简单的问题,朝云果然很快的就回答。
“我生在清晨。”她微伦着螓首回想“我师父说,那一天早上,天际有着很美丽的云朵。”
“是很美丽。”他话外有话地同意,两眼在她惑人的面容上徘徊不去“只是每次看她提着剑想砍我时,我总觉得她的色彩就凋零了几分。”
“报师门之仇,是我的使命。”朝云刻意装作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淡淡地表明她的立场。
他嗤之以鼻“那是你师父加诸在你身上无聊的使命。”世上哪有以杀人为使命的?那些老人们不想因报仇而拼上性命,所以就拿他们的命来拼;更好笑的是,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仇怨。
“无聊也罢,只是身在师门,我就必须从师。”她又何尝不是这么认为?但她又偏偏不能像他一样全然抛下,目空一切。
北堂傲紧敛着眉心“何必当别人的棋子?为何不好好的为自己而活?”
“你不也一样?”他要是能只为自己而活的话,他又何必奉命老是与她在恒山上打个不停?
“我从没有打算报什么师门之仇。”他的话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那你这些年来”他找上她,不是为了报仇?那他又何必每次都来向她挑战,或是扔个挑战书给?
“这些年来,我让你一直跟在身后的理由,难道你还不明白?”偷偷拐着她的话、慢慢地磨着重点的北堂傲,终于把话题拐回他想要知道的问题上。
四下瞬间寂静无声,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心跳声。
看着他的眼眸,朝云心慌慌的,退缩地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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