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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情形﹐我们能逃出来﹐是命大。”高仲苑在投宿的饭店里﹐心有余悸地道。
卫达夫望着灰蒙蒙的天际﹐轻叹口气﹐“这场雨什么时候会停﹖”
“不知道﹐要看老天爷。”高仲苑烦乱地道。这里三不五时就下雨﹐大陆气象台的气象报告根本就不准。
“我想要再去一趟公主陵。”伊澄湘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心思烦乱地道。
“甭去了﹐进不去了。”高仲苑甩甩手﹐没有人可以再去逛那座怪墓了。
“为什么进不去﹖”卫达夫转过头来紧张地问。
“公主陵被埋起来了﹐埋在石堆里﹐阳硕还留在那边看灾情。”听到公主陵被埋起来的消息后﹐高仲苑有种感激的心情﹐至少他不必再看他们两个情绪失常。
“我们出来时整座陵还好好的﹐怎么会被埋了﹖”卫达夫语气慌乱又急躁﹐当初不是只有塌了半边的墓道吗﹖“我们走后公主陵上头的岩石就垮下来﹐使公主陵全塌了﹐现在那座山只剩一堆岩石。”还好他们撤退得快﹐如果慢了半天﹐只怕现在要陪那个公主长住地底了。
“紫阳公主怎么样﹖”卫达夫不知该怎么承受这个消息﹐捉紧高仲苑的手臂﹐心急地问。
“什么怎么样﹖那个公主死了一千多年了﹐她还能怎么样﹖”高仲苑拨开他的手叫道﹐那女人还能再死一次吗﹖“我是说公主的身躯呢﹖有没有及时运出来﹖”卫达夫不想解释﹐心慌意乱地问。“一部份的陪葬物是搬出来了﹐但那个翡翠棺太庞大又太重﹐来不及运出。”要心痛也不是因为那个死人﹐他可惜的是那个可以让人变成大富翁的棺材。
“高先生﹐卫风的坟呢﹖是否安然无缺﹖”伊澄湘情急地站起来。他呢﹖那个让她心神难宁的男人呢﹖“很不兴巓也陷下去了﹐踉公主陵一起被岩石埋没了。”高仲苑皱着眉看她奇怪的表情。
“卫风他不在了﹖”伊澄湘难掩悲伤的情绪﹐落寞地坐在椅子上。
“澄湘﹐他本来就不在﹐他也死了一千多年了。”高仲苑嘴硬心软地低下身子告诉她﹐见大美女一副失落的样子他也不舍。
“他在﹐卫风他在那个地方。”伊澄湘执着地告诉他﹐她知道卫风还在那个地方﹐就像卫达夫说的一样﹐他一直都在。
“你接下来要告诉我卫风会复活吗﹖求求你别再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来吓嗡巓我最近被你吓够了。”高仲苑跳起来叫道﹐她说过的话一一被印证﹐如果她现在说卫风会从坟里爬起来﹐他也会相信。
“能不能把卫风挖出来﹖可以搬动岩石吗﹖”伊澄湘抹去涌上眼眶的泪水﹐带着一丝希望问。
“澄湘﹐你为什么那么关心那个死了一千年的男人﹖”
斑仲苑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为一个千年前的男人而哭。
“他没有死﹐他没有”伊澄湘闭上眼叫道﹐泪水又不争气地滑下脸颊。
“天﹐又来了﹐什么叫没死﹖”高仲苑丧气地问。难道那个男人真的会爬出石头堆吗﹖“我正在理清头绪﹐你别再吵了行吗﹖”也不知是哪来的脾气﹐她扯着嗓子对他吼。“澄湘﹐你有脾气﹖”高仲苑瞪大了眼﹐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个古典美女发火。
“我对不起﹐我也不晓得我是怎么搞的”伊澄湘眼眸转了转﹐掩着唇对他道歉﹐她甚至不晓得她会用这种音量跟人说话。
“你还有更多的情绪﹐只是你还没醒。”卫达夫在她身边观察了许久﹐淡淡地告诉她。
“更多的情绪﹖我有﹐我讨厌这块土地﹐我讨厌那些怪声音﹐我讨厌这里的一切。”
伊澄湘掩着脸难受地道﹐从来到这个地方起她整个人就像是被别人窃占了﹐不由自主的话语﹐不由自主的眼泪﹐她不再是她﹐而她也不知道她又是谁。
卫达夫在她的面前蹲下﹐拉开她覆脸的双手﹐目光深奥难懂地看着她。“包括卫风﹖”
“他他不不是那样的”伊澄湘半垂着眼睫﹐提起卫风她就觉得脑中无比紊滤巓浓厚的哀伤再度漫上心头。
“你对他存有什么感觉﹖你对我又存有什么感觉﹖”卫达夫以手掌接下了她滴落的泪水﹐而后缓缓合上手掌﹐贴近心房。
“我说不上来﹐我不懂那是伤心还是难过﹐或者是内疚。”一些细微而喧闹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倾诉﹐她捉不住那些声音的源头﹐只觉得伤感﹐和莫名的内疚。
“为什么要觉得内疚﹖你没做错什么事。”卫达夫抚着她纤柔美丽的脸庞﹐他不了解她怎么会这么想﹐有罪的人不是她﹐在故事里也没有罪人﹐只有遗憾。
“没有的话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伊澄湘仰起惊慌的脸孔﹐口气饱含疑问﹐盘旋在心底的内疚心情是如此的真切﹐彷佛在岁月中重生﹐告诉她﹐她曾经错过。
“这要靠你自己去想、去记起来。”卫达夫柔柔地哄着﹐也许她需要更多一点的时间﹐她总会想通﹐就如他一样。
“达夫﹐连你也相信怪力乱神﹖”高仲苑抚着隐隐作疼的额际。
“你别打岔。”卫达夫瞪他一眼﹐他就要堆砌起她的记忆﹐偏偏就有人要在旁边打搅。“我不能不打岔﹐你们的表情比那两个作古的死人还要生硬。”他们不晓得他们的脸孔很吓人吗﹖像是被抽离了灵魂﹐变成两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
“我们的心情很滤巓住嘴。”卫达夫忍不住想将他的嘴封起来。
“再乱也要给我一个头绪﹐从见到那个墓的照片起你们就不对劲﹐先是听到叹息声﹐又是刀声、水声的﹐来到公主陵你们更不对劲了﹐两个都会通灵﹐比考古学者还清楚那两座坟和坟里的人﹐你们有谁能说明理由吗﹖”高仲苑认为他有权利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变化莫名的行为举止的原因。
“不要问嗡巓去问那两座坟﹗”伊澄湘扶着额低低的嚷道﹐有一种疲倦﹐是那样地深入她的骨髓﹐沉重地压打着她﹐让她愈想愈滤巓痛悔恨憾的心情涌上心头。
“澄湘﹐墓里的人没告诉你吗﹖”卫达夫握着她的肩头追问。
“墓里有谁会告诉嗡巘”她微弱地反问﹐无论她在墓里曾经经历过什么﹐她现在什么也记不清楚了。
“你没听见、没看见﹖”卫达夫不相信她会不知道那时发生了什么事﹐他锐利的黑眸闪着盈亮的光芒﹐像要看穿她似的。
“没有、没有﹐我的脑子乱七八糟的﹐我甚至无法思考﹐我到底是怎么了﹖”伊澄湘激烈地抗辩﹐爱恨交杂的情绪就像处在醒与睡的交界﹐那时她是在梦里还是醒着她也分不清﹐但她知道要抗拒这份感觉﹐不能让这份感觉苏醒。
“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墓里还有其它的人﹖”
斑仲苑抖瑟地问道﹐那时墓里头还有别的人存在﹖“你不认识的人﹐你不会知道的。”卫达夫干脆地打发他的问题﹐注意力集中在伊澄湘的身上。
“我也不想知道﹐我想回台湾。”伊澄湘霍然站起﹐亟欲逃离让她失去理智的国度。
“为什么﹖”卫达夫握住她的手﹐让她挣不开。
“我要离开这块土地﹐离开这里。”在这块土地上她几乎就要窒息了﹐她必须将自己拯救出来。
“你还不能走。”卫达夫望着她。她还有未了的事、未了的心愿﹐以及未了的他﹐所以不能走。
“我必须走﹐我待不下去了。”伊澄湘神情哀伤地对他道﹐她必须在那种遥远的创痛将她攻陷之前离开。
“你想要逃避﹖”卫达夫有些失望地问﹐他没想到她竟然会想要躲。
伊澄湘奋力挣脱他的掌握﹐嘶喊反问﹕“我逃避什么﹖你为什么总要问我些奇怪的问题﹖”对于他尖锐的问题﹐她再也承受不住了。
“你还不知道﹖”怎么会﹖他一看到公主陵就把所有的事都想起来了﹐为什么她却不记得﹖“不知道、不知道﹐这句话我说过好多次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伊澄湘捂着双耳嚷道﹐不知不觉间﹐眼泪夺眶而出。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他要看她眼底的真心﹐他得确认。
伊澄湘迎向他的视线﹐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嗡帳─不──知──道。”
卫达夫愣了一会﹐而后﹐他慢慢地开口﹐“好﹐我们明天一起走。”
伊澄湘迅速避开他的眼﹐抬头了望外头的雨势﹐起身拿了件衣裳便往门外走﹐“我出去一会儿﹐晚点会回来。”
“澄湘﹐你要去哪里﹖”高仲苑在她身后问。
伊澄湘并不回答﹐反而疾步离开。
卫达夫没有拦她﹐只是走到窗边看她小小的身子没人雨幕中﹐忽然开口﹐“仲苑﹐我要那幅画。”
“什么画﹖”
“紫阳公主的画像。”他要那名抿唇而笑的女子﹐他要她的躯体和她的灵魂﹐他要她完整的重回他的生命中。
“那个是中共的国家古迹﹐他们不可能给你。”那幅有着千年历史的画是无价之宝﹐怎么有可能割爱给他﹖“我要那幅画。”卫达夫顽固如石地再次声明﹐那幅画是重要的记忆﹐而不是任由他人参观的古玩。
“你口口声声说要﹐你要我去把画偷来吗﹖”高仲苑跳脚地问﹐强求也求不来﹐都说拿不到了他还想怎么样﹖“我不管﹐不管用什么手段﹐你盗也要给我盗来。”卫达夫不容拒绝﹐一再地将难题扔给他去处理。
“我不能当盗墓贼﹐被捉到的话我下半辈子都要被关在牢里。”高仲苑又嚷又叫﹐考古人员说过那是贵重的珍宝﹐如果失踪的话﹐下场不堪设想。
“去找阳硕帮忙﹐不论是用买、用偷﹐我就是要拿到它﹐它要和我一起回台湾﹐回来我的身边。”卫达夫意志坚定。那张在凝碧池畔为他绽放笑意的容颜只属于他﹐无论是前人还是现者﹐都是他的。
“回来你身边﹖那根本就不是你的东西。”高仲苑试着跟他讲道理。
“它是我的﹐把它拿回来。”卫达夫拉扯着他的衣领命令道﹐表情肃然又冷清。
“你就算我把东西偷到手了﹐带着那幅画﹐我怎么过海关﹖”高仲苑挫败地吼﹐他要怎么把那东西带出境﹖“自己解决﹐办好这件事。”卫达夫不在乎也不管﹐他放开高仲苑的衣领﹐随手拿了件防雨的大衣往门口走。
“你要去哪里﹖”高仲苑跑到他的面前拦下他。
“我去追她。”他已经给她时间思索﹐但既然她想不出来﹐那么现在该是要让她醒来的时候了。
“追谁﹖”高仲苑看他的眼神异常炯亮﹐忍不住包捉紧他的手﹐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他。“紫阳公主。”卫达夫沉静、和缓地道。
“紫紫阳公主﹖你真的被那座墓弄得神智不清了﹖”高仲苑打了个冷颤。疯了﹐达夫是被卷入什么样的漩涡里才会变得这般神智不清﹖“放手﹐我不能再等待﹐她为我做了太多﹐我一定得让她知道。”卫达夫推开他﹐迈开大步出门去寻找。
“达夫﹐回来﹐回来﹗”高仲苑对着他的背影徒劳无功地喊着。
绵绵的雨势中﹐伊澄湘站在河岸上﹐遥望着曾经高耸、现已颓倒淹没在岩石堆里的公主陵。
恍惚中﹐她彷佛走进历史﹐衣着鲜丽的人们的倒影映在水面上﹐在水面腾起又坠落﹐滚滚河水吞噬了一抹又一抹的人影﹐她才看清楚﹐便又消失﹐如此反复﹐使她只能见到一道令人费解的流光。
一阵温暖的鼻息在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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