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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替你手上的伤上葯,我们必须在三十六个时辰内回到玄影殿,否则我会毒发昏迷,届时会让端木尧有机可乘。
“是。
冷月慢慢站了起来,走到破庙门边,毫不在意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这伤口的痛哪比得上心痛?
她闭起眼睛,直想哭一场。
独孤清绝见她纤细的背影蹒跚,怔了半响才强忍住痛苦地撇过头去。
他和古乙残一发现冷月不见,四处又找不到人时,就推测她一定是到济南城找端水尧报仇了,那时他不顾无咎和无名的反对,单枪匹马地下山寻人,要无咎、无名留守玄影殿以防近来不断前来騒扰的人入侵。那抹焦虑和牵肠,直到他在擎日别馆中见到了冷月才稍稍放了心,她虽然陷入无恙,那一刻,他多日来不眠不休的奔波劳顿都在瞬间消除、他的夜龙珠没有消失,他的冷月还活着
他的冷月吗?
是的。打从他將她从曳风楼的废墟中带回玄影殿之后,她就属于他了。可是,几年来她愈发美丽动人,全身洋溢着青春的光彩.而他不过是个面容丑陋的男人,宿疾缠身又个性乖僻,她的娇艳对他而言太过刺眼,让他自惭形秽。偏偏他又得靠她身上的夜龙珠才能存活,这种纠葛不清的关系委实教人难以忍受,想爱不能爱,想放手却又不能,她的存在对他无非是种煎熬,在在挑战着他的意志力,试炼着他那颗原本无欲如钢的心。
冷月当然不明白他的痛苦与自卑。她看独孤清绝看了九年,早已不在乎他的俊丑,在她心中,他就是他,一个给他温暖,帮他遮风挡雨的男人。但是现在她恍然了解在独孤清绝的眼中她不过是夜龙珠的化身,在他心里,她是圆扁他或许压根没想过。
她开始恨莫名其妙跑进她身子里去的夜龙珠子。如果没有夜龙珠,他是否会正眼看她?又是否会回应她的感情?她真想弄清这一点。
冷月包扎好伤口,叹了一口气,转身说:“好了,可以上路了。”
独孤清绝站起身,调匀了气息,正想往外走去,喜然听见一阵“得!得!”的声音,马上惊觉地把冷月拉到身后,仔细盯着声音的来社。
片刻,只见一个白衣老者拄着龙头拐杖,缓缓地从树丛后走了过来,口中还吟着:“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闹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冷月和独孤清绝一听,心中同是一凛。这老者吟唱的这阙词词意正是两人内心的写照啊!
那老者身形瘦小、佝楼,但容光焕发;头顶稀疏的在丰了一个朝天雪;身上洗白的衣上绣着仙鹤数支,走起间鹤群访著舞动振翅,翊栩如生,腰间挂着一只胡芦,酒气四溢,状极潇洒。
独孤清绝一直冷眼盯着老者,从他行走的灵敏步伐看来,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咦?这破庙我住了三天了,怎么现在多出了两个人。一匹马?”那老者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搔搔后脑道。
冷月一听这老者出言滑稽,不禁脱口而出:“这破庙是你的吗?我们过了宿头,在此暂时歇一歇不行吗?”
“哟?小姑娘说话挺冲的哦,是不是和心上人闹别扭,心下正不痛快啊?”那老者膘了冷月一眼,促狭地道。
冷月的心陡然跳了一下,快快地说:“这不关你的事吧则。老先生。”
“小老先生?”那老者忽然外味地笑了出来,又道:别乱叫,我才九十几,甭將我喊老了。”
九十岁?冷月咋了咋舌,笑道:“不然怎么称呼您啊?”
“我是东海逍遥仙,佟小小。”老者摇头晃脑地自我介绍。
“小小?你的名字叫小小?”这回换冷月大笑出声。九十岁高龄老者,名字唤做小小,岂不
可笑?
“你这个臭丫头,敢取笑我?”佟小小嘟起嘴巴,怪冷月没礼貌。
“我不是取芙你,小小前辈,我是觉得你的名字挺好玩的。”冷月微笑地从独抓清绝的背后走出来。
“是吗?”佟小小眨眨眼,似乎对冷月很有好感。
“是啊!你瞧,你小时候叫小小,现在九十岁也叫小小,名字不因年龄的改变一样年轻,别人喊起你来不是老是占你便宜吗?”冷月笑着朝他点点头。
“嗯,我倒没想到这点,小小,小小,当真被人喊小了。”佟小小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敛眉皱鼻地思索着。
“但也无妨啊!别太伤脑筋,当别人老老时,你还是小小,所以这亏吃不久的,你现在可捞回本了。”冷月掩嘴而笑,随便兜,这小老儿就跟着糊涂了。
佟小小知道冷月在逗地,对她的长幼无忌很是欢快,便道:“小姑娘,你很有意思哦!来来来,我方才到城里带了点酒回来,要不要跟我喝几杯?”佟小小与她谈得倒很投机,邀请她一道喝酒。
冷月尚未回答,一直没吭气的独孤清绝却接口道:“不用了,我们还得赶路。”
“赶路?起什么路?一个受了毒伤,一个受了箭伤,再怎么赶也赶不过“时间。”佟小小嗤笑一声,大步跨进破庙内。
独孤清绝一惊,这老头儿真是不可小觑,别看他嘻笑无端,却能轻描淡写地看穿他们的境况。
“你怎么会知道独抓叔叔受了毒伤?”’冷月奇道。她左手残留血痕,看出伤势倒还容易,只是独孤清绝伤在胸口,这佟小小如何能知?
“呵呵呵,脉搏忽快忽慢,显然是内力浑厚,不过气血逆流,气若游丝,就算你身子如铜似铁,也挨不过三天。”佟小小迳自坐下来仰头喝着美酒。
“三日?”冷月惊呼一声,方才独孤清绝说他过了三十六个时辰会昏迷不醒,没说会丧命啊!
“那怎么办?独孤叔叔,三日内咱们绝回不了玄影殿的,这里离擎日别馆近些,我去向端木尧拿解葯。”她说着急忙要离去。
“不行!”独孤清绝马上抓住她的手,蹙眉道:“你想自投罗网吗?你这一去正好中了他的诡计。”说真的,一想到端木尧对冷月的企图他就头皮发麻。方才初见她时的衣不蔽体就已经够让他心惊的了。
“那不然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冷月回头看着他,颤声说着。独孤清绝不能死,他死了她也不愿独活。
“先回玄影殿再说。”独孤清绝自知可能来不及回到玄影殿,让无咎帮他运气逼出体内的毒素,但他不愿让冷月担心。必要时,他可以试着用自己的内力把毒制住。
“可是”冷月还是不放心。独孤清绝一直逞强不露疲态,她真恨不能替他受这个罪。
“我说小丫头,你别心急,有你在.他不会死的。”佟小小在一旁看着他们,露出奇特的笑容。
“为什么?”冷月不明白。
“因为你有夜龙珠啊!”佟小小露出黄褐的牙齿笑道
独孤清绝一听他说出夜龙珠,脸色微变,紧紧握住冷月的手,佯装不懂。
“你在说什么?”
这丫头身上有夜龙珠,独孤清绝,你还有什么好怕
佟小小还是悠哉地喝着酒。
冷月尤其吃惊。这个小老头到底是何来历?为何能將人的身分摸得一清二楚?他到底是敌是友,
“你究竟是何人?”独孤清绝沉声道。
“我吗?”修小小站起身,笑嘻嘻地手持那根龙头杖朝冷月轻轻一点。“我是‘它’的主人。”
“什么?”冷月和独孤清绝同时低呼。“我说,我就是夜龙珠的主人。”佟小小仍是若无其说着。
“怎么可能”冷月惊异不已。
张大你们的眼睛了!东海龙王在此,龙珠听令。”
佟小小突然喝道。
话一出口,冷月体内龙珠的热流竟不听她的使唤,霎时奔腾起来,像是有人突然在她心中点燃火苗,两股青烟同时从她身上迸出,转眼间將她全身烧灼起来。
“啊”冷月痛得狂叫,双手紧揪在胸前,曲身缩成一团
“冷月!”独孤清绝大惊,握住她的手被烫得不得不抽回。他见冷月痛苦万分,不禁回头狠狠瞪着佟小小怒斥:“你在搞什么鬼?”
佟小小一改轻挑模样,脸色肃然,拐杖上龙头的眼珠中有两颗珠子也闪出红光,似在与冷月体内的夜龙珠相呼应。他不理会独孤清绝的怒吼,兀自对着冷月道:“龙珠私自幻化,进入人体,我本应收回,但见此女良善可期,故而饶赦降凡之罪,从今日起,龙珠自生自灭,非我所管,去吧!”
佟小小一说完,冷月登时晕了过去,身上的两道青红火焰便在她周身流窜,似在向终小小致意,然后慢慢冷却,回归冷月体内,消失无踪。
“冷月。”独孤清绝上前抱起不省人事的冷月,担心地將她拥进怀里。
“夜龙珠是颗情珠,心系有缘人,这丫头便是它的有缘人,所以才会与她合为一体。现在,夜龙珠就是她,她便是夜龙珠了。”佟小小收回龙杖,又蹲回原地喝酒。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独孤清绝提防地打量着他。“我说了,我就是夜龙珠真正的主人。”佟小小笑说。“夜龙珠是曳风楼裴应怀所有,怎么会是你的?独孤清绝疑道。
“夜龙珠虽然换了许多主人,但终究都非真正的有缘人。二十年前我巧遇沈靛海,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于是將夜龙珠送给他,沈靛海死后將其传给女儿沈映愁,而沈映愁又嫁人裴家,所以夜龙珠才会流落到曳风楼。”
“是吗?”独孤清绝想不到其中有此曲折。
“但这夜龙珠只有有缘人能使唤。我当初见沈靛海资质优异,以为他是夜龙珠的有缘人,才將此珠送予沈靛海。没想到夜龙珠辗转传到曳风楼,裴应怀不知其究,只是珍藏,终至死去也不明白夜龙珠神奇之处。”佟小小摇摇头,似是对裴家因夜龙珠而家破人亡不胜唏吁。
“难道沈映愁也不知道其中缘由?”独孤清绝不解。
“沈靛海当年承诺绝不將夜龙珠之事外泄,沈映愁当然不知。现下武林中传言夜龙珠能起死回生,未免夸大不实,我见众人又要为此珠你争我夺,陷于纷乱,于是从东海蓬莱岛来到中原,就是要收回夜龙珠。岂知寻了九年,发现它躲进了这丫头身上,幻化共生收不回来。佟小小盯着冷月的脸,耸耸肩。这是命定之数,谁也无法改变。
“它將永远在冷月体内吗?”独孤清绝皱了皱眉。
“是的,夜龙珠通体碧绿晶莹,能感应人心,汇聚强大能量,藉助于它,功力确能够倍增,但是。。”佟小小顿了顿又道:“以此方法增强功力之后,却会缩短性命,这便是沈靛海武功高深却又英才早逝的原因。”
“你是说。”
“没错。它的能量能助人,也能毁了一切。”佟小小咚一声又吞了一大口酒。
“可是江湖会议它能起死回生,延年益寿”独孤清绝扬起一道眉。
“江湖传言?唉,我就怕传来传去传出祸端,才放着蓬莱岛的安逸日子不过,入中土受这个罪啊!夜龙珠对有缘人来说确是宝物,其他人顶多能籍其热能来增进些微功力,并无多大的助颜作用。不过,若是一对男女两情相悦,夜龙珠就会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那冷月会不会受影响?”独孤清绝想到冷月与夜龙珠合体,她是夜龙珠的有缘人,那么,她该不会有生命衰竭的现象吧?而他九年来一直藉着夜龙珠的力量远行气息,又是否已开始有老化迹象?
佟小小似乎看穿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你担心吗?这丫头钟情于你,你却拒绝她的心意,干脆让她早早死去,省得你为难。”
“别胡说!”独孤清绝恼怒地瞪他。
“夜龙珠既是情珠,当主人了无生趣,心碎欲狂时,龙珠便会在其体内崩裂,使其魂飞散。”
“你别危言耸听!”独孤清绝闻言心头一震,忍不住低头看着冷月。一想到她看他时的哀怨神色,他突然有些害怕佟小小会一语成讥。
佟小小了然地笑了笑,也不介意他的顶撞,又道:我说过,它既附于这丫头的身上,便气随意念走,热随心绪生。这丫头想帮你,夜龙珠就会帮你,你何苦老是拒她于千里之外?更何况你这半衰半盈之疾,还得要靠这丫头来救你呢!”佟小小当真无事不知。
“独孤清绝听他说自己脸上的病变恢复有望,不禁一呆,问道:“怎么救?”
“天机啊,不可泄漏也!”佟小小卖了个关子,笑嘻嘻地起身,拎起葫芦,迈出破庙口里吟着一首诗:“阴阳交融,日月无光,世事不沾,共赴仙乡。”
“前辈”
独孤清绝,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佟小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人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独孤清绝咀嚼着佟小小的话,神色若有所思。他可以摘下冷月这朵娇艳的花吗?
冷月在此时才悠然转醒,一张开眼睛,迷潆间隐约听见佟小小的声音,不明所以地问:“佟前辈呢?”
独孤清绝见冷月醒来,脱口问道:“有没有受伤?”
乍见这种溢于言表的关切,冷月有点愣住。“还好
“没事就好。”既然冷月身无大碍,他的手又自然將她推开。
他一直在想,如果冷月真的能救他,那为何九年来他的鬼脸毫无起色?那四句诗到底有何含意呢?
冷月看他不语,也不追问,只觉得体内的气息更加顺畅了。夜龙珠经佟小小一叫唤之后,竟像是在她体内觉醒了一般,那股熟悉的热气全凭她的心意,可以收放自如了。
“独孤叔叔,我现在觉得内力充沛,精神奕奕呢!不要我先帮你运气疗伤?”她喜道。
“不用了!我们快些上路吧。”他看了她一眼,不想多耽搁。
“是”他那冷冰冰的语调又让冷月沉下了脸。独孤清绝对她总是戴着面具,让她猜不透,看不穿。
虽然有点失望,但冷月还是自我安慰,毕竟独孤清绝就在她身边,只要能这样看着他,她再无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