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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他的身体状况没有什么问题,据我观察,应该比之前还要健壮了,心跳和血压也都正常”来自美国的医学博士道。
“他现在的各项身体功能指数简直不能和两年前同日而语,真不知道撒雷特在紧张什么,一听坦克的报告就急急召我们来。”另一个来自德国的生技专家口气有点抱怨。
“其实他的身体经过锻练,早已可媲美一个运动选手了,细胞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不说,体能更是超级优秀。”美国医学博士又道。
“真是不可思议,唐博士的脑部移植手术当真是个完美的奇迹!”俄罗斯的生物学家惊叹地將眼光栘向唐晔。
唐哗面无表情地接下这个恭维,依然没开口。
站在一群男性医疗专家之间,她显得非常特出,因为她不但是黑影财团这个医疗团队中唯一的女性,也是最年轻的一位人类脑细胞高手。
两年前,她刚受聘来到这里,其它人对这位年轻的女博士都抱着狐疑轻蔑之心,因为在她之前的三位脑科专家都无法完成北极星的脑部栘植手术,大家理所当然也不看好名不见经传的她,但当她成功地將北极星的脑部移植进他的人体头部内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小觑她了。
此外,她的老成内敛、冷静沉默也让这群年纪比她大许多的博士专家们,以及那些研究人员不敢在她面前太过放肆。
“要不是我的芯片,他现在跟个死人没两样。”德国生技专家哼了一声,他可不满意功劳全归给了唐晔。
唐晔没作声,不过细眉微微蹙起。
没错,要是没有控脑芯片,她的移植手术根本就是失败的,为了救醒他,只有在他脑中装上那个稳定他脑波的芯片,然而,这也有个严重的缺失,虽然让他清醒了,却也抑制了他的记忆
意思就是说,北极星重生的唯一代价,就是失去了“过去”并且成为撒雷特的囚虏。
“据仪器测到的数值,他的脑波活动似乎有愈来愈频繁的趋势,这是否表示他正试图要想起以前的记忆?”俄罗斯的生物学家看了脑波监测器一眼,不太放心。
“基本上我所设计的芯片能完全有效地控制他的思路,不过他本身的脑波就很强,如果控制不了,就得再加强芯片的电磁波强度。”德国的生技专家年轻而自负,在医疗团队里一直想当老大。
“可是,再加强电磁波的话,他的脑受得了吗?”美国医学博士问道。
“心情的高低起伏和脑部的波动也有关,我猜想他那些波动只是情绪上的作祟而已,不必紧张,也不需要再加强电磁波,免得到时超乎他的负荷,得到反效果。”唐晔终于开口,令人意外的是她那冰冷严肃的外表下竞有个低柔优雅的嗓音。
“说得也是,还是别乱来比较好,只要他健健康康的就没什么好担心了。”美国医学博士乐观地道。
“不过还是要注意,如果电磁波芯片控制不了他了,他可是会发狂而死。”德国生技专家警告道。
“这点,唐博士应该懂得分寸的。”俄罗斯生物学家把责任推给了唐晔。
“是啊,撒雷特一向最信任唐博士,一切由唐博士决定就好。”美国医学博士也不愿承担风险。
只有德国生技专家不服气,他一直没將唐晔这个秀秀气气的中国女子看在眼里。
“那么,唐博士,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他的细胞采样明天才会出炉,到时我再將报告交给撒雷特。”俄罗斯生物学家拍拍屁股走人。
“他的健康检查报告也是明天才会好,我也要回去了。”美国医学博士打了个呵欠道。
他们两人一定,德国生技专家就走近唐晔身边,挑衅地道:“没有我,你能如此受撒雷特器重吗?唐博士,我的芯片可是你的一大功臣呢。”
唐晔冷冷地瞥他一眼,道:“道肯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芯片的原创者应该是你的老师,而不是你吧?”
道肯一怔,脸色霎时青白交错,这件事他一直以为没人知道
“窃取别人的研究成果可是违反智能财产权的,道肯先生,要是让别人知道的话,你的地位和头衔恐怕全变成了笑柄”她讥讽地推推眼镜。
道肯的气焰全都没了,后退几步,摸着鼻子,恨恨地逃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唐晔吁了一口气,偌大的医疗中心终于安静下来,不再有嘈杂的声音,整个空间唯有仪器运作的机械式节奏。
唐晔走近活氧舱,目光怔怔地锁住躺在里头沉睡的北极星的俊脸,良久良久,她的嘴里悄然吐出一个无声的中文名字。
应栩生
随着这个名字的出现,她清灵逸秀的小脸闪过一丝谜样复杂的表情。
她这两年的时间,都给了这个男人。
不,应该说,过去的这十二年,这个男人几乎是她生活的重心。
可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过去的一切,当然,他更不可能知道她已经认识他十二年,而且,她比全世界任何人都还要了解他,以及“北斗七星”!
她就像个影子,静静地在一旁子着他们这群悲剧英雄,默默记录着他们的笑、泪、悲、喜,如磁盘存档,每个细节,都详尽无遗地锁在她大脑的记忆库中。
但,他们七个人,则完全不知道她的存在。
完全不知道
思绪悠悠地在她脑海中转着,没来由的,长年潜伏在内心的孤寂再度涌上心头。
她其实很羡慕应栩生,和她比起来,他的生命丰富多了,因为他有六个能为他生、为他死的伙伴,而她,只有一个人。
只是,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忘了过去,过了自己,只有靠着芯片,有如行尸走肉
这和死亡有什么两样呢?
爸,我到底做对还是做错?或者,我根本不该救醒他的,不该
她正在心里痛悔之际,活氧舱内的北极星缓缓睁开了眼睛,正好將她这份难得在人前展现的落寞伤怀看进眼里。
他犀利地盯着她,想起了两年前睁开眼的那一瞬间。
唐晔,是他醒来时第一个看见的人,那时,他整个脑海一片混沌空茫,只有她的脸是如此真实清晰,在那一刻,他清楚地看见她那双黑瞳中盛满了期待和关怀,那只有亲人才会有的温暖眼神,意外地平息了他因失去记忆而产生的不安。
然而,之后唐晔便再也没有露出那种眼神,她严肃而冰冷,对他就和医生对待病人没有两样,而且,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两年来,他对她的好奇不断地升高,因为他一直有个直觉,她知道他,知道他的过去,知道那个被他遗忘了的自己,她一定知道!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
唐晔游移的心神渐渐回笼,目光一转,赫然看见他正盯着她,心头一震,有点来不及收回失神的表情,只得匆忙转身,避开他的凝视。
活氧舱在这时停止运转,舱盖打开,北极星起身跨了出来,高佻修长的身上只穿著一件白浴袍。
“还要做什么检测吗?唐博士。”他以流利的中文询问。
由于两人同是中国人,因此,每当单独和她在一起时,他都会用中文与她交谈。
唐晔没有回头,只是观看着手中的数据资料,指了指面前的椅子,以医生的口气道:“再抽个血就行了,请坐。”
他绕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抬头看着她,带着一抹玩味地道:“你刚刚在想什么?博士。”
她抬起眼,面对他,脸上没有任何笑容。“没有。”
“没有吗?那为什么刚才那一瞬间看来有点伤感?”他直盯着她那张始终维持在零度的冷漠脸庞。
唐晔长得并不难看,相反的,她甚至可称得上美丽,细细的双眉下是一双聪颖又沉稳的眼睛,鼻尖而圆巧,唇丰盈而温润,姣好的容颜中透着一般女子少有的灵秀聪慧,她的美是耐人寻味且充满智能的,不是令人惊艳的那种华丽玫瑰,而是如百合般孤傲地散发着沁人的清香
只是,偏偏她喜欢端着冷飕飕的架子,并用一副冰冷又没度数的黑框眼镜隔绝自己的美貌,也阻止外人对她进一步的好奇。
唐晔闻言暗惊,他实在是太敏锐了,在他面前总得非常小心隐藏心思,否则一眼就会被他看穿。
“那只是你的错觉,波拉利思,也许你也该检查检查眼睛了。”她冷冷地驳斥他。
“听起来,你好象在回避我的问题。”他进一步刺探。
“我看明天再抽血吧!活氧似乎让你变得喜欢胡思乱想了。”她眉心轻蹙,將资料重重往桌上一放。
北极星轻轻一笑,陡地站起,双手撑在桌面,凑近她。“怎么回事?今晚的你竟有点闹情绪?”
“闹情绪的是你吧?你从来不会这么多话的,怎么,这次任务不顺利?还是杀了太多人,良心不安了?”她挺直立在原地,无畏他的迫近,并反守为攻地挖苦他。
重生后的他已不再是应栩生了,他已被训练成一个残酷又冷血的恐怖分子,这点,正是最让她担心的
北极星挑起一道眉,再一次体认了一个事实。
唐晔和他是同一种人!
同样冷静、沉着,心思细密灵活,善于思考及推理,聪明,而且够胆识!
老实说,他愈来愈欣赏她了。
“你似乎对我的作为很不以为然”他细细地端详着她的表情变化。
“我无权去评论什么,我在这里的身分只是个医生。”她声明立场。
“你又何必急着画清界线呢?我知道你和黑影财团并无直接关系。”他很早就弄清她在这里的地位,就如她所说,她是个外人。
可是,她这个外人却比组织里任何人都还要能吸引他。
也许是“雏鸟情结”使然,他对一睁开眼就看见的她别有一番特别的情感,称不上是亲人或朋友,但她在他心上自有一定的分量。
“既然知道,那就毋需理会我是否认同你们的作法。”她冷冷地道。
“我可以不去理会旁人的想法,但是你的认同对我而言却有不同的意义。”他正色道。
她胸腔一窒,有些愕然。
今天是怎么回事?虽说北极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放轻松些,但他从来不会这么直接地说这种话
看她终于露出比较人性的表情,他脸上突然绽出一记迷人的微笑。
“你惊慌的模样比冷冰冰的样子可爱多了,博士。”他忍不住揶揄。
她怔了怔,知道被耍,有点动怒了,不过很快就將情绪压下,马上还以颜色“而你平时冷傲少言的模样则比现在轻佻的样子顺眼多了。”
真是有趣!
早就知道她不说话并不表示她的口齿笨拙,瞧瞧这凌厉的攻势,她可也不好惹呢!
北极星笑意加深,向后坐回椅子,目光仍直视着她。“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看你生气。”
“我没有生气。”她又恢复了冰冷的神态。
“原来你说谎的本事和装酷一样强”他继续逗她。
“够了,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这趟任务真的有问题?”她感觉得出来,他是借着这些无意义的抬杠在抒发情绪。
“任务没有问题,只是”他脑中闪过那个戴眼镜的斯文男子,头又一阵刺痛。
“你看到了哪个让你觉得眼熟的人或事物?”她敏锐地问道。
他眼中闪过诧异和佩服,笑意加深。
“你的反应真快,博士。”
“彼此。”
“那么,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他又问。
听出他在套话,她一凛,马上收口。“我不知道。”
“不,我想,你应该知道。”他眯起了眼,脸上挂着一抹深思。
“什么意思?”她微惊,谨慎地反问。
“你什么都知道,可是却什么都不说。”他冷哼。
唐晔谨慎地闭起嘴巴,没有回答。
她的确什么都不能说,因为即使说出真相,他也不会相信。
“我早就发现,撒雷特并不希望我想起过去的事,你也是吗?我的过去,真让你们如此害怕?”他的神情转为阴沉。
他很清楚,他虽是撒雷特的义子,也是黑影财团的执行副总,虽有十足的权力,却没有相对的自由,坦克明着是他的保镖,暗地里却在监视着他,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但更痛苦的是,只要撒雷特说的话,他的脑子就自动接收,成为一项绝对的指令,强迫他去服从,直到完成使命。
有时他总会怀疑,他的脑袋也许被装了什么东西也说不定,才会对撒雷特的话言听计从。
唐晔无言,只是在心中暗想,他的过去不只让撒雷特忌惮而已,只要接触过“北斗七星”的人,没有不害怕的。
“你在想什么?”他机敏地问。
她没回应,只是低头收起资料,打算结束这场对话。“没什么,回房去吧!你该休息了。”
他俊眉一拢,迅速跃起,隔着桌子揪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向他,深沉地道:“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吧?唐晔?一定知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瞪着他。
“你懂,只是你不能说,对吧?”他的俊脸贴向她,望进她用寒冰层层封锁住的眸子,那里头有着太多的心事和悒郁。
“你想太多了,波拉利思,早点睡吧!明天撒雷特一回来就要见你。”她的声音有些紧绷。
他又盯着她好几秒,才放开她。
“好吧!我也不强迫你,反正迟早我会把一切都弄清楚,迟早。”他平静地说着,转身走出医疗中心。
唐晔直到他消失在中心门外,屏在胸口的气才敢释出,顿时,她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双腿也微微地颤抖着。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揪住自己的心口,无力地闭上眼睛。
好累
她以为她已经训练得很好了,以为两年的时间足够她把这份复杂的感情沉淀得很好,但是,很显然,她的努力一点用都没有
原来爱情并不会因为密封深藏就逐渐消失,相反的,封得愈久,它会发酵得愈浓烈,浓烈到即使不开封,也会令人迷醉。
她,也许早就醉了,在应栩生醒来的那一刹那,不,或者早在十二年前,她就已经爱上了他!
不过,她的感情注定要被埋葬,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搁在她心底,永远无法说出口,这是她对她死去父亲的承诺
只是,她怀疑她能撑到什么时候,深爱的男人近在眼前,她却无法表达,只能压抑住那颗悸动不已的心,只能用冷漠来伪装自己。
“泰戈尔说得没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她的细喁如梦呓,在冰冷的四周幽然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