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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聚精会神地盯着烧着的纸,等了片刻才急忙将火吹灭,拿在手里又仔细看了一阵。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小妹:“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小妹无辜地摇摇头。张宁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做的事都很无趣,或许还是小妹喜欢的东西更有意思一点。”小妹坐在那里撑着下巴专心地看着他说话。
张宁又问:“在哥哥身边会不会太无聊了,南京老家好还是这里好?”小妹认真地回答:“南京老家好,这里很多时候没事可做。”“那你干嘛还跟来?”张宁道。小妹道:“不告诉你。”
人们对残破不全的东西容易投入极大的好奇心,就连张宁也不例外,哪怕这种残破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桌子上摊开着几页边缘烧黑的纸张,剩下的一些字迹也被火烤黄而模糊不清。
他专心地审视了几遍上面能辨别的文字,这才放心下来。一旁的张小妹用好奇地眼神看着他做完了这件稀奇古怪的事,他又不忘交代一句:“这是秘密,不要和别人说。”
小妹立刻认真地点点头。当胡滢看到这份东西后会是什么样的一个感觉?他肯定认得吴庸的字迹,而且文字这种东西中国人已经玩了几千年,胡滢这种科班正途出身的人,又和吴庸那么熟,绝对能辨别出是真迹还是伪造
好在这份残缺不全的东西本身是真的,是只被破坏了断章取义了,所以谁也无法再看清它的真面目。
假的东西要有真货才能像真的,不过如此。而且胡滢肯定会把它送到皇帝面前,他没有必要去承担隐瞒不报的风险,况且隐隐中揭露辟邪教乱党本质的东西对他也没什么坏处。
皇帝看到之后又是什么样的感受?张宁枯坐在椅子上,头脑里想象着一个个翻飞的场面,仿佛自己化身成了不同的人,正用他们的心理思考问题。又干脆化身成了这几张残破的纸,经历着它的“旅行”过程。
作为张宁这样的采访使要向皇帝递送消息有三种途径:一,要紧机密的事能自己进京请旨面圣密禀。
二,当初皇帝下旨负责此事的人主要有两个,胡滢的品级更高,所以张宁可以派信使先将书信送到胡滢面前,再通过胡滢向皇帝密报。三,以另一层官身“湖广巡按御史”的身份通过正常渠道向朝廷递送奏章,这样的话奏章正常情况至少有三个部门经手和知情,通政使司、内阁、司礼监,显然对于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不适合用这种途径。
于是张宁考虑之后决定选择第二种。枯坐了许久,他又站起来把剩下的不能见光的纸张内容全部烧毁,未防万一出现差错,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处理好的东西用信封密封起来,随身带着。
他敢保证两世为人,从来没有如此小心谨慎地做过这样的琐事。整个计划从几个月前就开始设计了,已经反复在张宁的头脑中构思过无数遍,迄今为止仍觉得风险很大,甚至觉得多少不太靠谱,好像自己一个人想要将许多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有点蝼蚁憾大树的感受
只是肯定会搅起几分波浪,他已经决定开始实施了。因为大部分事在结果揭晓的那一刻之前,说到底都是在冒险。
甚至冒险精神有时候可以等同于勇敢。在张宁安静地坐在这间屋子里时,他的内心已是波涛汹涌。不过一切还是要有个计划和思路的,哪怕是一个不太靠谱的思路也比没有思路走一步算一步好。
张宁的办事理念就是如此,首先想好一个达到目的的思路,然后制订出一个比较可行的计划,最后设法将其实施。中途可能会遇到一些没有预见的意外而让计划出现偏差,但是只要思路清晰完全可以随机应变把事情弥补。
当然万不得已发现一开始的构思完全不可行,只好临时改变路子了。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之后,他又无所事事地在园子里呆了两天,以期冷静头脑。
到了第三天,他还是发现自己的想法没有改变,于是找来了老徐。阳光明亮的一个早晨,张宁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旁边放着一杯清茶,他的脸看起来微微有点憔悴。
反倒是年纪不小的老徐更加精神,他好像刚刚晨练过来,身上还穿着方便活动的短衣,进门干脆利索地抱拳道:“拜见东家。”举止之间还透着几分以前武将的气度。
“不必多礼了。”张宁说道,用手指轻轻磕了一下旁边茶几上的信封道“又有件事要吩咐老徐去办。”徐光绉说:“义不容辞,请东家吩咐。”
“这里有一封信,你去京师一趟,把它交到胡滢手上。”张宁顿了顿,又忍不住更加细致地说“老徐曾经做过武官,见过世面,也见过胡滢,应该有办法确认把信交到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