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无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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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是个沉默的人，很少见他长篇大论地在人前讲话，包括自己的存在和正确与否，默默无言地生活与奉献便是他的整个人生。

    由于我上小学早，所以十一岁那年就上了县城一中，那时候农村还没有去县城的公路，于是步行于学校与家之间就成了我中学时期最艰苦的一项内容和难忘的回忆。走三十五里山路去学校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子来说，实在是让大人放心不下，因此，接送我自然就成了父亲的必修课，整个中学时代，父亲与我同行。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变得象父亲一样沉默，曾几何时在村里以野小子闻名的我，转眼间成了一个羞涩寡言的少女，让村里人常在茶余饭后感叹着上学竟然会改变我所有的一切，其实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我居然会不再野了，或许是突然一下子太多太快的改变吧，就这样让我已无法回到从前，而我也在心里有些许的伤感，人不长大该多好。

    离家那么远，差不多一个月才回家一次，所以想家几乎是我下课后的全部内容，想妈妈慈祥的唠叨，想姐姐亲切的询问，想父亲沉默无言的面容。有时候实在忍不住，等不到一个月就跑了回去。

    崎岖婉延的小路，穿插于群山峻岭的缝隙间，两旁是茂密的树林与峭陡壁立的悬崖，除了山风鸟鸣几十里路的地方几乎荒无人声，然而我没有丝毫的恐惧感，或许心灵从未有过和经历过危险的阴影，更多的是家的一种力量在呼唤中盖过了一切，每当我浑身无力实在走不动的时候，就想到家的温暖和父亲站在村口的身影。

    那时候星期六从下午开始放假，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吃完午饭就匆匆踏上回家的路程，以我的速度最快也要在近天黑时才能到家。路上我还是要坐下来小憩一会，也常被路旁的绿叶红花，小草虫鸣的景象激起山里孩子爱山的情意来，当然不敢贪恋太久，那样父亲会在村口站得很累。

    每次一出现在村前的小路时，一个身影映入眼底，不用看就知道那是父亲，默默地站在那里望着我归来的方向，他什么时候开始在那里等我，又等了多久，我不知道，一定是很久了吧，或许从早晨就开始计算着我回家的步程，我只记得这身影无论是刮风下雨，春冬四季，每个周末的傍晚黄昏，月暗星稀，父亲的身影便是村口的一棵树，一道风景。

    当走近那身影朴向父亲身边的那一刻，所有学校里的烦恼，课堂上的压力，以及女孩子的心事，全在那瞬化为乌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在我与父亲的沉默中无言地传递。此刻，我的山村之家，一个亮着灯也亮着温暖的农舍，于是妈妈端上早已做好可口的饭菜，姐姐打好热水，父亲则坐在小板凳上默默无声地看着我洗完，吃饭，一屋子全是妈妈和姐姐叽叽喳喳的说笑声，我也高兴得忘了疲劳又唱又跳的。

    二 父亲是一棵树

    这一切给山村之夜增添了热闹的气氛，而父亲总是坐在一旁，那无声地笑容象是一朵山菊花，看得出脸上一种惬意的神情中包含着很多的表情，那里面有满意与甜蜜，还有什么我读不出，是等待还是渴望，父亲的沉默中蕴含太深，但我知道那里面全是爱，这种爱的表情里有一种精神在无形地激励着我于生活中，工作上，人生里，去打拼，勤奋。

    欢乐的时候时间总是很快就过去了，总是在我们母子三人还未闹够，父亲的话就轻轻响起：“时候不早了，睡吧，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呢。”于是我们三人乖乖地上床睡觉，挤在一张床上，姐姐还在和我小声地继续着未尽的余兴，这时父亲在隔壁“咳！”了一声，那声音不大却极具威力，我们再也不出声，真的好晚了。

    夜怎样过去，天明何时到来，都在父亲的那一声轻唤中醒来，睁眼看父亲用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不要惊醒妈妈和姐姐。轻轻起来，父亲已为我做好早点，看着我吃完后父女二人就向那条弯弯的小路走去，走了十里多路的时候天才大亮，这时候我们就来到了一个叫“将军岭”的山顶上，然后父亲就站在那里看着我走过一道道山梁，一直到我瘦小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常在那转弯处回着看父亲站在山顶上的身影，如将军岭上的一棵树，一棵沉默的树，那沉默中有静静的思索，有无言的奉献，而更多的是一种形象与精神无声地激励着我努力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