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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黄梅儿到海州开鸿宾楼不过是个招牌而已,柴宗谊甚至都没见过这女子,只因她作为伶人在江北颇具名声,且有黄梅戏的噱头容易受人关注。事实上细作只是随鸿宾楼进入海州罢了,其间与李金全接触黄梅儿只是扮演花瓶的角色。

    “分设鸿宾楼时,奴婢嘱黄梅儿自称海州人,与奴婢情同姐妹,公子占徐州后豪夺鸿宾楼迫害张氏一族,黄梅儿本也纳入府中,幸得奴婢哀求,公子才放其落叶归根,是故她回海州开设鸿宾楼……”郑玉楠观察着柴宗谊的表情,期期艾艾,“奴婢又交代随行使者对李金全称黄梅儿乃是公子所赠,如此这般,那李金全见其受蒙蔽而不知,怜其哀婉,便极尽宠爱。”

    “这故事倒编的似模似样,原来我竟然是个大恶人!”柴宗谊笑了,郑玉楠见他并不以胡乱编排为然,放胆续道:“李金全视黄梅儿纯如白纸,愈发不理政务,如此这般,便与那代理庶务的明汉荣熟稔。”

    “佞幸奸妃乃一丘之貉,合理!”柴宗谊点头,瞥见郑玉楠脸色仓惶,笑道:“没说你和你姐夫,他是佞幸,你还不是奸妃呢。”说罢又低声道:“得等我当了王才行。”

    郑玉楠赤红着脸不理他的玩笑,继续道:“我们的使者劝说李金全投诚,黄梅儿为免嫌疑未参与其中。那李金全果是昏聩之辈,对此事一直犹豫不决。那明汉荣执政以来被陶氏贿赂,尽力偏帮,但他也是色大胆小之辈,陶氏得悉其迷恋黄梅儿,便强邀黄梅儿去郁州演出,借机刺探李金全心意,同时也刺激明汉荣,当时公子尚未将徐州流民整顿完毕,陶氏将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而李金全竟忍气将黄梅儿送去郁州数日,明汉荣虽怨愤却也无可奈何,陶氏又以黄梅儿做礼,劝说明汉荣反叛……”

    言及此处,郑玉楠顿首道:“近日明汉荣常蛊惑李金全,其间也有黄梅儿的推波助澜,实是奴婢调教无方。”

    柴宗谊知道郑玉楠并非单纯为请罪而来,那黄梅儿也并非仅以色示人那么简单,便笑道:“说下去,我倒想知道你教出来的人有何等能耐。”同时在内心中感叹,演员就是演员,一面跟李金全演昭君出塞,一面和明汉荣倾城绝恋,江山美人果然密不可分。

    “黄梅儿入得郁州,见了陶氏宗主后便假意与明汉荣相恋,便听命其唆使明汉荣背叛李金全,原本打算扰乱海州以待我军,然明汉荣乃无胆匪类,并不敢真的与李金全决断,自此黄梅儿便在郁州与海州二处来往,闻知郑营指有强夺海州之意,便奔赴郁州,引陶氏人马入海州,以扰乱海州城。”郑玉楠娓娓道来,这黄梅儿的自作主张看来也缘于她的授意,而黄梅儿能在三个男人间长袖善舞不禁让柴宗谊重新看待活寡妇的本事。

    “我初入徐州时,娘子还与耿家争夺黄梅儿,这黄梅儿媚惑众生显是娘子的真传了,怪不得我愈发离不得你了!”柴宗谊笑着想要去搂郑玉楠,她却轻笑着转身避开,“公子可是难为我了,夜夜独守空房怎生献媚呀!”

    柴宗谊打了个哈哈,转回正题道:“娘子快说吧,海州之事究竟什么定计?”

    郑玉楠美目流转,笑吟吟地坐到了柴宗谊的大腿上,附在耳边道:“海州城看似坚固,城里却既有我们的人又有陶氏的人,各方人马虽少,然合力作乱必然让李金全无暇应接。黄梅儿奔波此去郁州实是引陶氏使者面见李金全,既然明汉荣不可靠,陶氏为保海州不失甘愿与李金全重新划分利益,既如此,何不令郑营指击杀陶氏使者,逼李金全与陶氏撕破脸皮。”

    耳畔气息如兰,柴宗谊忍不住将郑玉楠按倒在地,嬉笑道:“陶氏的脸皮不知道破了没,我的脸皮却是酥麻地紧……”

    “公子,奴婢能回鸿宾楼么?”郑玉楠娇声问道,已如八爪鱼一般将柴宗谊抱个结实。

    “依你!”既然自己敢将见不得光的生意交给何六娘打理,那么把这谍报组织交给郑玉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郑玉楠确有这般能耐,只不过自己算不算是被媚惑了呢?轻轻吻了吻郑玉楠的额头,柴宗谊对海州之事愈发清晰起来,不再嘻闹,坐在案前提笔挥毫,郑玉楠伏在柴宗谊的肩膀上连声赞道:“此举妙极,我这就传书于黄梅儿。”

    万树凉生霜气清,中元月上九衢明。

    小儿竞把青荷叶,万点银花散火城。

    三更放灯,五更回转,中元节虽然过去了,但仍有痴人独自在夜里为游魂指路。直到那痴人渐行渐远,陶渊才来到流水边,正是少年强说愁滋味的年纪,看着业已熄灭的荷叶灯便忍不住眼涩,揉了揉眼睛,忍不住便把方才那痴人念的诗又念了一遍,那白衣倩影便在脑海里挥散不去了。

    “着魔了,着魔了!”陶渊拍了拍自己的头,却瞥见岸边青石上竟遗落了一方锦帕,如获至宝般捧在了手心,如伊人春衫般雪白无暇,放在鼻前嗅了嗅,又忍不住拍自己的脑袋,“着魔了,着魔了!”

    “嗤~!”一声轻笑激得陶渊跳将起来,转头看不是刚才的痴人又是谁,一张脸顿时绯红。

    两个人就那么站着,陶渊羞怯地低下头却又忍不住偷看面前的女子。头一次这么近地看她,虽觉得眉目如画却并非美丽至极,只是就那么娇小的个子却如泰山一般映在心头上而呼吸不能。

    “陶郎君早!”那姑娘忽然道了个万福,陶渊顿时手足无措地回礼,嗫嚅道:“黄娘子早!”结果那姑娘礼数不尽,就那么一直曲着腿,陶渊只好把头埋得更深,两人就这般保持礼节僵立着。

    这算怎么回事啊,浪里来去的好男儿还是头回见到女人说不出话,陶渊心说自己也不是雏儿了,缘何要怕她呢,便欲昂首,却终究只是动了动,最后还是把眼偷瞄过去,那姑娘保持那姿势似乎也辛苦得很。

    “这是戏弄我还是戏弄自己呢?”陶渊心说,眼尾却感觉到姑娘的目光不善,顿时打了个寒战,仔细看去,姑娘憋着嘴,气苦的模样,他更觉心慌,颤声问道:“黄娘子,究竟……”

    “把手帕还我!”姑娘站端正了,气鼓鼓地说,俏脸含霜却也楚楚动人,陶渊又忍不住捶自己的脑袋,抖索着将手帕递过去,却是太紧张打了个趔趄,狼狈模样又惹得姑娘一声嗤笑。

    陶渊抬头时恰好对上姑娘的笑容,一颦一笑顿时让这女子变得美丽不可方物,也算阅女无数的他竟看得痴了,心里直叹怪不得叔父持重如此也迷恋这女子。

    “郎君缘何在此?”姑娘接过手帕问道,声若黄鹂,陶渊痴痴呆呆半晌才答道:“早起听到有人吟诗,端的好诗,便来看是谁人所作,却是娘子,怪不得!”

    那姑娘却又咯咯笑将起来,“郎君折杀我了,奴家怎做得来诗,这首诗是一位公子在中元节写的。”

    听她提起某位公子,陶渊便有些不舒服,只是他个武人连讥讽的话也说不好,只好指着水里寥寥荷叶灯道:“中元节都过了,娘子怎么还在放灯呢?”

    此言一出,那姑娘脸色顿时落寞起来,哀怨得令人心疼,只听她幽幽地说:“郎君可知奴家并不是海州人……” </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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