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货可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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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个网站有文集可申请，但是需要有十六篇通过审核的文章才行，我一鼓作气的去发，似乎那审核对我非常重要，渴望被肯定，渴望有一点小成绩证明自己。两个星期之内我得到了那个文集，取名为“奇货可居”我不是这样自信的人，自卑是一种难堪的负担，无法言说。

    最近男朋友说他很忙，电话里的声音开始冷冷清清。谁也不能阻止一场激情的渐变，若真的平平淡淡才是真，我怎么会这样焦虑又不安。前些天见到集体照片上面他的初恋情人，如他曾经描述的那样，大眼睛小鼻子，很白的皮肤，长发。有太多的初恋情人都长成这样，我不是这样，所以直到现在我没有成为谁的初恋情人。关于这个落入俗套的故事，我无能为力说什么。

    他总是说自己奇货可居，我看着他便会笑。寝室里隔壁床的学姐说我太小，对于爱情的不稳定我还没有尝到，我又笑。要怎样才算尝到？我的教室和寝室都在高处，学会对着它们仰望。每天上上下下，路上可以看见垃圾堆里有枯萎的玫瑰，路边有正在亲吻的一对壁人。我的同学们背着太阳从半山腰的地方往下走，然后再上坡，他们大抵都觉得自己是个文人才选择这专业。

    每天从后门进入教室，这里面有一大群光鲜靓丽的男人女人。孩子也有。八七年十月的女孩，爱泡吧，穿名牌，用鄙夷的眼神从头到脚的打量我。寝室里有美人儿，像病西施那样躺着，已经两天没下床。抱着粉红色的话筒躲在床帘里和男人聊天。电话线另一端的男人是怎样的身份已不重要，美人儿叫雅倩，室友笑称牙签。她是有爱人的，听说是包工头，会深夜开车从另一城市赶往长沙来看她，只为一句“我想你了”

    我坐在第五排，老师迟迟不来。这个刷得雪白的房子里漂亮的脸蛋像初春的花儿一样竞相开放。或多或少的化了些妆，蓝色眼影若放在黑夜定然妖媚。我顿时尴尬。上课时有人惊呼假睫毛脱落，匆匆跑出一个人影来，直奔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高跟鞋“噔噔”的声音由远及近，由清脆到沉闷。教室里有一个嘴巴张成o型的我，还有一群不以为然的男人女人，习以为常的表情。

    目前见过的五个男老师都是秃顶，早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龄。他们滔滔不绝的讲着新闻学的历史，报纸编辑的重要性，广播电视的发展。从克林顿希拉里莱温斯基的三角关系来谈中西方传媒的差异，从大跃进时期的浮夸之风来谈新闻理论的自由主义和社会责任。我知道了孔子是中国第一个伟大的编辑学家，知道了伊拉克战争中撒哈夫制造假新闻造成怎样的影响。新的旧的中国的外国的，种种新闻事件细细剖析过后失去神秘面纱。原汁原味的平常也算让我明白了为什么做软件工程开发的表哥看见网络游戏的画面时想的只是这程序怎么编，职业病就是这个境界吧。

    走在高校区这样的环境里，我总是低头的。各种各样的人，他们都是大学生。谁都对未来无法保证，他们会成为强盗或者科学家。我轻轻的哼唱一段曲子，歌词竟然有这么一句，我将青春献给了你，却把哀伤留给我自己。

    这五天过得很不顺利，逃了两次课。昨天下午的广播电视概论上完第一节，突然站起来从后门走了，当时心惊胆战的。新生当然如此，学姐们逃课跟吃饭一样自然。今天下午的邓小平概论，老师跑题，下面的学生嘻嘻哈哈。身边的男同学对我斜领t恤的一点微微走光投来不怀好意的眼光，我甩下一个白眼，再逃。曹航在电话里笑我，不逃课怎么是大学生？他说允许我一个月逃十节，我不得不对这样的允许俯手称臣。

    食堂里难以下咽的水饺，堕落街内用罐头做出来的板栗烧鸡，我的胃被它们狠狠的虐待了。澡堂里两块钱洗二十分钟的热水澡，以及小卖部里五块钱一桶的代洗衣服。人民币多么珍贵。

    我的男朋友在城市的另外一边，很远。从寝室对门的车站上路，两个钟头大概能到。他没有来看我，他很忙。我在想念的时候就一遍一遍的爬那个坡，因为报到那一天，他扛着我的被子上来为我铺床。我选择了和他当初一样的专业，新闻。老师说，这是独立年轻的学科，我，是一个独立而且年轻的人吗？妈妈在电话里还不断的说着，你要好好吃饭，好好上课，不要跟男同学走太近，跟寝室同学好好相处。这个更年期的妈妈显然已经默认曹航，甚至言语上帮着他。嫁人是迟早的事，嫁谁？谁知道？

    我该说说我的上铺了，我常常鄙视她。她是文学女青年的，她问我既然大家都是文人，以后就多交流吧。我昨天给了她一个出版商的手机号码，她有点激动。她在上课的时候给我写长长的纸条，内容大概是说她的爷爷是黄埔军校的军官，文武双全。受其影响之后她觉得只要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于是开始创造，据说书名叫做“校园不再纯真”她拿着稿子去湖南某出版社，被告之要数万元人民币方能出版发行。她退缩了。于是沉默的继续写作。我没看过她的东西，只是听说了一些事情，比如她相信了一些杂志后面的征文大赛，第一次寄出几块钱得到了一个获奖证书，第二次说可以去人民大会堂领奖，钱不够，所以没去了。我擦了擦汗，接着听她说话。她说她上网给橄榄树和榕树下投稿，因为网吧机子死机了，她就放弃了。她说，现在的文学网站太少，我不想上网去写。她继续拿着钢笔，她眼里的自己是未来的当代女鲁迅。我留下几个地址给她，要她瞧瞧别人写的东西。走在路上，她突然回头说，我热爱文字。这样的人上哪找？我可爱的上铺，文学女青年。

    关于蠢妹子的读书生活报告到此，当她成为叫做蠢妹子的行为艺术家开始，便直接而且完整的用键盘来跳脱衣舞。可惜天妒良才生下一个中性的身体，男人看了惋惜，女人看了感叹。如果你爱她，请摸摸她的后脑勺，夸夸她的小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