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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照例走道上的油灯就会熄灭。在此之前,有一个男仆送来了更换的衣物。
男仆敲响了石屋的门。
只是,今日比之以往,男仆来得迟了一小会。
“进。”乐远岑坐在方桌前说着,就听男仆就推开了石门。
萧咪咪劫来的男仆很多,一般走被分批关在不同的石室里,这个男仆是乐远岑没见过的新面孔,他沉默不语地将衣物放到了石床的尾部,转身了就准备离开。
正在此时,走道上的油灯灭了。
男仆毫无预兆地猛地一转身,迅速从打开手中的瓶子,冲着乐远岑就胡乱地就挥动了手臂,瓶子里冲出了一股淡粉色的浓郁烟雾,直直扑向了乐远岑。
既然是烟雾,就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吸入。
石屋并不大,无花在床上打坐,想要冲破内力的禁锢。而他距离烟雾更近,仅是呼吸了一下,体内就有一把无名火被勾了出来,当即就感到脸上发热。
无花一脚向了男仆,却已经是感到了整个身体都发烫起来。
‘砰’的一声,男仆被踹倒在地,他艰难地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还一把关上了石室的门。
这是中了烈性的春.药。
无花硬是咬住了牙,一下吸入了春.药有了反应是小事,可却是让他刚刚才好不容易提起的一小股真气走岔了经脉。非但如此,体内的火气越来越旺,而真气错了路,让他的经脉却越来越痛。
江、玉、郎!
一定是他在饭菜里做了手脚,单吃是没有关系,但是一旦吸入了烟雾,那么就有剧烈的反应。
为什么江玉郎要这么做,这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江玉郎聪明地看出了萧咪咪留着乐远岑与无花的目的,只要这两人发生了什么,萧咪咪的乐趣结束了,那就是他们的死期。
“膻中静守,巨阙而沉,乳.中一挫,商曲先出。尾闾再入,心俞攻破,志室震动,命门终出。无花,置之死地才方能后生。”
乐远岑语气平静地念出了这段口诀,但她如果什么问题都没有,也就不会让那个男仆逃走了。适才她闭气闭得快,却还是吸入了一丝烟雾,仅是一丝就牵动了体内一撮无名之火。
然而,她一动用内力去压制,这股春.药就有越演越烈的感觉,也不知道江玉郎从哪里弄来的古怪药物。
不过,武功高手说春.药之力不可克服,那纯粹是扯淡。
不管是什么药物,都是因为引起身体变化而起作用,春.药也就是猛然加速了体内的气息。一般来说,顺着欲.望发泄出来就不会受苦,但是如果不想这样做,也就是好比体内的真气絮乱,硬是要将其拨乱反正。
只是,这一过程必然是比顺应着发泄要痛苦千百倍。
然而,乐远岑已经经历了断脉之痛与续脉之痛,这种痛苦也就不那么痛了。不仅如此,她还能借以骤然聚集的一股气息冲拓经脉,好比是借力使力,就是有些风险而已。
无花听到乐远岑念得气息运行穴位走向,他真是想骂一句疯子。
这八个穴位,个个都是死穴,敢这样运行内功的人还不疯狂吗?哪里是一点点的风险,稍有不慎就是死了。乐远岑要有够心狠手辣,才能对自己的身体这般下狠手。
无花正是因为猜测到乐远岑温和之下的狠辣,更是知道绝不能如了江玉郎的愿,他只能选择照着口诀运功,而不是顺应身体本能的**。
如果他敢这样做,只怕就先要和乐远岑动手了,而今却不是她的对手。
更何况最重要的一点,他不喜欢被强迫地做事。
他想要做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他不想做的,即便玉石俱焚也不会如了对方的意愿。
石室里非常地安静,只有两道的呼吸与心跳声。
也许是过了一整晚,两人最后以内力烘干了被大汗浸湿的衣物,皆是有些力竭。
这时,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是萧咪咪与江玉郎的脚步声。
乐远岑像是从没有经历过一夜的非人之痛,她稳稳地拿起了毛笔开始继续写书。
萧咪咪一把推开了门,走道上又已经点起了烛火,火光照亮了石室内的情况。萧咪咪见屋内两个人依旧是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椅子上,她也没有太惊讶。毕竟才过了四五天而已,她可以再耗上一段时间等一等。
“小乐妹妹,看来你都还记得明天就要把新故事给我了。走吧,我们一起去吃早饭。”
乐远岑站起来走向了石屋外,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走过了江玉郎的身边。江玉郎又是看到无花平稳地走了出来,就是心头一沉。
昨夜最出其不备的计划失败了。
那样的药物,他也只能在萧咪咪的搜身下保留一份而已。
在他第一次做饭时用了药引,之后引诱那个男仆出手,这个时机是恰好不过,因为他来地宫的时间越长,就越会引得乐远岑两人的防备。
这种春.药的药性极烈,却是药效过了就不会留下痕迹。
他本以为选择早晨与萧咪咪一起撞个现形,又正好能不暴露自己,但是如此布局都失败了,却是没办法再用这一招下手了。
江玉郎的背脊一凉,既然他已经出手,乐远岑与无花猜不到真凶的可能性为零。不管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化解了药效,这一点却是不能透给萧咪咪知道。
眼下的情况不明,假设暴露了那两人的本事,也是暴露了他自己做过的事情,万一萧咪咪选择一个不留呢?所以,他绝不能有一丝破绽,而既然仇已经结下了,那么他要小心了再小心。
早饭之后,乐远岑与无花又回到了石室,终于能稍稍松一口气了。
无花虽然是经历一场巨大的痛苦,但真的也因祸得福,冲破了三分内力的禁锢。这样一来,他再努力一下,再耐心等一等时机,就能够有更大的把握杀了萧咪咪逃出地宫了。
“乐施主,你到底为何会被抓进来?”无花的心情好了一些,才难得有闲情多此一问。
乐远岑想到三年半之前的事情,她不会把为了《嫁衣神功》的深层原因说出来,但她当时也确实装得像了一些。萧咪咪精通用.毒,但是医术还没那么高超,就算是曾经搭过她的脉象,因为断脉的特殊性,也没能一下子就分辨出男女。
“我女扮男装,装得太像了,就被错抓了进来。”
无花猜了几种可能,他比较倾向于萧咪咪是对乐远岑的相貌有所嫉妒,还真没有想到会是这一种。这个真相让他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无花师父,这里并不是笑的好地方。”乐远岑摇了摇头,她已经认识到女扮男装的风险性了,但是女装也不安全。
无花收敛了笑容,这里确实不是笑的好地方。不过,他终也心情轻松一些。“乐施主,等到我们出了山。我请你吃一顿素斋,那时可以再慢慢笑。”
“素斋?我不求一顿素斋。”乐远岑不知道无花厨艺如何,不管再怎么好,她现在对山珍海味不感兴趣。“我只想清晨到镇上,买一碗豆浆,再吃上几根油条。别管早餐的口味如何,我都心满意足了。”
因为,她太久没过普通而正常的生活了。
无花随即也就想到了乐远岑这样说的原因,而他还真没有一个能坐下来喝豆浆吃油条的朋友。虽然出家人不应该有朋友,但是此番劫后余生,他也有些想吃豆浆与油条了。
“快了,不会太久。”
两人都没有提江玉郎。
不提是因为不必提,这人在他们心里已经是另一具尸体了。
**
在乐远岑、无花与江玉郎三人之间,诡异的平衡维持了两个多月。
这一天晚饭刚过,忽而从地宫上层的机关中掉下了一个人。
萧咪咪发现了昏迷的人,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他的长相俊美,可是脸上有一小道疤。“看来是从天上掉下了一个有趣的人。”
乐远岑与无花都是默不作声。
所谓,一个和尚有水喝,两个和尚挑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
如果又来了第四个和尚,那会怎么样?
只怕地宫这座庙小,是时候该塌了。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