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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美怡的去留成了李自成头痛的问题。
这一路回陕西,数千里之遥,各地原先投降的官兵现在是否还忠于大顺呢?谁也没有把握。据老九报告的消息,很多明朝旧臣,暗暗准备拥戴太子,也有的准备拥戴其他的朱氏子孙为王。所以,这数千里之路,也许处处都充满着危险。
带着女人打仗,肯定不行。
窦美怡的去与留,还是问问女人自己吧。李自成对这个女人很痛爱,他希望她自己提出来留在北京。
李自成难得这么温柔地尊重一个女人的意见。他和窦美怡稍稍温存了一会之后,对窦美怡说明了情况。窦美怡沉思了一会,说:“臣妾生是大顺的人,死是大顺的鬼。我知道,这一路回陕西,皇上带着我是个拖累,我虽然舍不得,但臣妾还是在北京等候皇上您吧。臣妾知道,大顺只是遇到了暂时的困难,等皇上再次率兵东征,扫除东虏之后,皇上回到紫禁城时,臣妾就又可以见到皇上了,那时,臣妾就可以天天侍奉皇上。”
多么深明大义的女人!
李自成第一次流泪了。
他端详了窦美怡的脸庞许久,最后说了句:“保重。我会交代李来亨的。如果我连一个女人也保护不了,也不必做什么男人了。”
李自成没有太多时间儿女情长了,他转身走了出来,对李双喜说:“把李来亨叫来。”
不久,李来亨来了。
“窦妃,交给你了。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我可能真的亏待了李岩,今后,请你善待李岩,他是一个可以值得托付之人。第三,你自己。北京,城内民众没有归心,城外,大军压境,你会很艰难的。实在不行,你掂量着办,不以一城一池为得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该怎么处置,我给你临机处置权。对你的副手一下将军,可以先斩后奏。”李自成说。
李来亨稍稍有些激动,到底,在这个时候李自成还是认识了自己的错误,知道自己亏待了李岩。至于其他,李来亨没有什么可说的,窦美怡,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他肯定会好好保护的,而他自己,他知道,往后的日子肯定会很艰难。
李来亨知道,现在,他是在与历史抗衡,是在以一人之力扭转历史的进程。
按照正常的历史进程,女真民族的后裔,一个还未成年的,叫福临的孩子,将在不远的那一天,移驾紫禁城,正式成为中国的一代君主。而他的子孙,在未来的一百年里,创造出了一个举世闻名的康乾盛世。同样是他的子孙,在再一个一百多年时间里,由于保守锁国,使泱泱大国沦为羸弱之国,最后,被世界列强凌辱,就连东方的那个小小的岛国,他们也可以用他们的炮火开路,把他们的太阳旗插上在我们的大好河山上。
抗衡历史。
历史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李来亨不知不觉陷入了一种焦虑之中。他对今后的事,什么也不知道,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
李自成交代了李来亨之后,准备离开,他必须在今晚出发。他差不多是最后离开北京的人,再不走,追击的敌人很可能就撵上来了。
李来亨,也许,李自成这一走,就永远也见不着了,今后,他真是死在九宫山,还是石门县的夹山寺出家?李来亨真想问问李自成本人就好,以解开这个历史之谜。可是,谁知道自己将来的归宿呢?
李来亨对李自成说:“皇上,北京的事您就放心吧,我们会做最大的努力。问题是我担心清兵可能会绕过北京,直接进攻中原大地,还可能直接进攻陕西。”
李自成当然也有这种担心,所以,他要急于回陕西。对他来说,陕西的防御更重要,那里是他的根本,是大顺王朝的政治中心,也是大顺王朝存在的象征。
===。
李自成走了。他没有带窦美怡,这个女人虽然通情达理,虽然也很坚强,但她哭得如同泪人一般。她不是不知道,这辈子她就是一个人了,父母早就没了,丈夫,也不会再回来了。她不是留恋皇宫内的荣华富贵,也不留恋一辈子的恩恩爱爱,她知道,她连最起码家也将没有了。
如果哪一天,清兵进驻北京,她唯一的选择也会和周皇后一样,为国尽忠,为李自成殉难,她毫不犹豫会选择悬梁自尽。
现在,她继续住在紫禁城,李来亨派了他的亲兵护卫她,李来亨对她说,只有我李来亨还活着,你就放心,没人敢动你一根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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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走后不久,李过来了。
最后离开北京的是李过。他断后,他走了,那就意味着李来亨成了孤军。他来见了一次李来亨。
“北京是守不住的。择机退回去吧。”李过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这句话,在大庭广众之下是不能说的,动摇军心的话那是砍头的罪。他只有在今天这种特殊的时候,在他和李来亨单独见面时说这句话,这也许是他作为父亲对儿子关心的难得的表示。
李过,是李自成手下的著名虎将,通常,最艰巨的任务都会派他去完成,这个长期与刀和血打交道的铮铮男子汉,在最后一刻流露出了做父亲的温柔。
李来亨笑了笑,说父亲,你别担心儿子吧,你的压力不比我轻。(历史记载:李过,字补之,李自成自北京败退时受命镇守陕北,与清军阿济格部作战三月,牵制清军南进。大顺军南逃时与高一功率部转战荆门。李自成在通城县九宫山遇害后,李过于湖南平江与余部会合,后联合南明何腾蛟、堵胤锡等抗清,号“忠贞营”,被赐名“赤心”。复随张献忠的养子李定国转战湘、桂五年。后军中疫病流行,水土不服,病殁。)
李过和李来亨的见面是短暂的,两个血性男人,没有太多的温情话可讲,要说的,都出不了口,埋在心里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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