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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舍得花钱和知道门路,要获得消息并不困难。即使是与当地人闲聊,有时也会在无意中获得重要线索,一言片语也可能是消息之钥。
已是三更初,客店寂静无声。
独脚魈已表明态度,不在店中生事,那么,晚间不会有人前来打扰人。
由于房与房之间有复壁,因此邻房的声音无法听得到,那位蓝衣女郎很可能已经梦入华青,不知凶险将至。
房内上面设有承尘,不可能听到瓦面所发的音响。
一个黑影从瓦面飘落院中,轻灵敏捷声息供无,脚一沾地立即闪至廊内暗影中,贴在邻房的门旁。
永旭也没有料到会有人前来骚扰,他早已和衣而睡休息了一个更次。抓住机会睡觉养足精神,这是江湖人的金科玉律。按时作息起居,那经验不够初出道的人的错误想法,会碰钉子的。
他并不因为独脚魈治的保证而松弛戒心,因此人睡前便将床移至窗下,熄了灯火,窗是虚掩上的,而且留了一条不着痕迹的细缝,他可以听到外面的声息。
可是,黑影的飘落身法轻灵无比,没有任何声息发出,而且他睡得正熟。
蓦地,外面传来一声沉叱,然后是啪一声暴响,像是掌劲接触的声音。
他一惊而醒,睡意全消,火速挺身而起,以最快的速度穿上快靴,抓起枕畔的霜华宝剑。
“砰!”一声大震,传出门窗破裂声。
他推窗滚出廊下,哼了一声,想追却又颓然止步。
一个黑影刚从邻房的破窗下跃起,显然是被人震退撞毁了明窗。
另一黑影已到了院中,一鹤冲霄登瓦面蓦尔失踪。
从破窗下跃起的黑影纵至院中,不再追赶,恨声说:“好霸道的内家掌力,这人是何来路?”
他知道,这人是杨总管。
“果然是江湖人,被我料中了。”他想。
杨总管退回廊下,发现倚窗而立的永旭,天色太黑,很难分辨面貌,厉声道:“还有一个,打!”
说打便打,闪电似冲上,一掌疾吐,攻向永旭的胸腹交界处要害,暗劲山涌。
他心中一震:“这位杨总管出手好快!”
掌将及体,空前猛烈的奇劲先一刹那涌到。
他神意一动,出手化解的意念消失无踪,用上了从不轻用的柳絮随风身法闪避这势难避开的一掌,同时也用上了导力术,身形斜转。
掌未及体,先及体的怪异潜劲已将他送出三尺外,像是他的四周有一道看不见的坚韧气用,而对方的劲道移动,但不许该劲道近身。
同时,对方的可怕怪劲,已被他身形斜转的奇异导力术,稍为折向导向窗口。
杨总管咦了一声,本来想攻出的第二掌及时收势。
永旭站正身躯,笑笑说:“好精纯的轮回掌力,着体先是压力万钧,然后是若有若无,尊驾与雪山三君有何渊源?”
杨总管征了半响,语气有点不稳定:“阁下的身法奇奥绝伦,似乎有形无质,宛若鬼魅般聚散无常,在下见识过无数武林绝技,怎么没听说过这种绝学,是不是唯影功?”
“就算是唯影功好了。”
“你”“尊驾为何见面便下毒手?”
“这个”
“你知道轮回掌力可破内家气功,中者难救吗?”永旭的语气转厉,显得对这一掌深为不满。
“在下是急了,刚才那该死的东西,胆大包天竟然侵入小姐的客房”
“那也用不着施展这种中者必死的魔道奇功。”
“在下十分抱歉,刚才那人一掌便将在下震倒在窗下,一急之下,不得不用轮回掌力进击。”
永旭伸手一摸窗台,一阵轻响,双层青砖的窗台下方,碎砖纷坠,出现一个径尺的大洞。
他摇摇头苦笑说:“尊驾想一掌将在下的内腑震成碎末肉酱,要不是在下及时停止抗拒,岂不”
邻房门徐启,大小姐出现在门口,一身白衣裙,朦朦胧胧的像个白衣幽灵,左手抱着琵琶,右手五指一拂。
弦声破空而起,一串急骤的音符直震脑门,似乎那不是外来的声音,而是从内心所发的心跳,令人气血沉凝,脑门发昏,好像意识已不复存在,身躯似要向四面八方爆散,肌肉筋骨皆在抽搐爆裂。
这瞬间,杨总管飞返三丈外,到了院子的另一边,身法之快,骇人听闻。
弦声再起,这次又是不同,每一个跳动的音符,皆像一枚并不锋利的钉子,硬往脑门里强行打人。
永旭起了变化,突然坐下,背倚在窗台下,他的头部,恰好后脑对正那个大孔洞,是杨总管轮回单力留下的遗迹,洞已穿透墙壁。
他的坐姿是五岳朝天式,玄门弟子的传统坐功姿势。
天太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从举动看来,似乎并不匆忙,举手投足皆沉静凝实毫不零乱。
杨总管站在远处,像一头跃然若动的金钱豹,似乎随时随地皆可能扑上,向猎物发起攻击。
大小姐站在门前,距永旭约一丈七八,玉手不停扣拨,五指巧妙地弹出阵阵令人紊乱的旋律。
除了琵琶声,四周寂静如死。
永旭全身放松,渐渐进入忘我之境,呼吸不绝如缕,以令人难觉的静止方式吐纳。
屋顶突然咪呜一声猫叫,一头大花猫突然往下坠,落地便寂然不动。
好利害的琵琶魔音,连猫都受不了。
急骤的音符越跳越急,远处的杨总管又退远了丈余,退至对面的廊下。
永旭依然安坐不动,像个石人。
大小姐像是有点乏了,背靠上了门框,五指的速度有了变化,逐渐慢下来了。
音调又变,凄凄切切的旋律充塞在天宇下,令人心弦抖动,五脏六腑向下沉落,忍不住凄然泪下,五内酸楚魂散魄消。
永旭的身躯,突然抽动了两下。
对面的杨总管匆匆坐下了,坐式也是玄门弟子的五岳朝天,似乎正在运气吐纳,抗拒袅袅传来的弦声。
永旭呼出一口长气,重新返回忘我境界。
院子右侧的走廊上,出现一个无声无息的人影。
弦声略一停顿,突变已生。
永旭突然长身而起,腾跃着如天龙下掉,手脚箕张凌空扑向大小姐,啸声宛若九天龙吟。
“哎呀!”大小姐惊叫,向下脱力地挫倒,同时传出几声断弦的异响。
走廊上出现的人影突然消失在院角,那儿原有一个黑影潜伏,一起扶住急速返来的黑影,惶然低问:“怎么了?那用断魂血琵琶的人,真是血修罗?”
“不是,快走,快回去禀报三爷,这群男女来意可疑,恐怕比神龙浪子更难缠,很可能是当家的仇家找上门来了,快走!”
说走便走,两人匆匆越墙而去。
永旭长啸着扑下,大小姐已力竭挫倒,琵琶已脱手坠地。
下搏的永旭心中一软,收了下抓的双手,飘然落地站在大小姐的脚前,忍下心头怒火,沉声问:“你为何妄用断魂血琵琶杀人?”
大小姐连挺身坐起的力道都消失了,虚脱地说:“对对付淫淫贼,杀杀无赦”
“你不像是血修罗。”永旭咬牙问。
“我”
“血修罗已是古稀以上的老妇,断魂血琵琶已绝迹江湖二十年。”
“你”“你是她的门人?”
“是是的。”
“令师为祸江湖三十年,残害武林同道,天人共愤,断魂血琵琶杀人无数,名列宇内四大杀人凶器之一。今晚这一进上房如果有其他旅客住宿,岂不枉死在你的指下?你也是一个人性已失的人。”
“你”“果真是貌美如花,毒如蛇蝎。”
“你不要含血喷人!”大小姐尖叫,挣扎而起,伸手去拾取琵琶。
永旭哼了一声,身上的水湖绿罩袍向外飞扬,似欲脱体飞散崩裂,一脚踏住琵琶说:
“在下要了这为祸江湖的天下凶器。”
大小姐一掌劈向他的脚,尖叫:“不!不哎”玉掌本来就没有多少劲道,用内力驭使魔音,几乎已令这位大小姐到了山穷水尽境界,这一掌比普通村夫俗子的力道还不如,掌一近永旭的小腿,便被反震而退。
勒勒一阵怪响,武林朋友闻声丧胆的四大凶器之一的断魂血琵琶,在永旭的劲道下崩散,也在永旭脚下变成一堆废物。
“请脚下留情!”杨总管的急叫声传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永旭退了两步,向急步而来的杨总管冷冷地说:“阁下,断魂血琵琶出现的消息传出,江湖朋友必闻风而至,过去死在血修罗手上的群雄后裔,与那些二十年来仍在天下各地穷搜魔踪的人,必将蜂拥而至,后果如何,阁下去想好了。”
“这这”“三十年来武林三大奇案中,血修罗是其中之一,江湖朋友从未忘怀。另一奇案是月落花残之秘,花蕊毒外依然不知出处,这件奇案很可能也从在下身上揭开。因此,你们最好赶快找地方隐身。”
杨总管走近,讪讪地说:“这具血琵琶,乃是我家小姐三年前在潜山天往使南,一座石室中无意中找到的,壁上刻了驭音心诀,血修罗往昔在江湖上的所做所为,与家小姐根本无关。”
“我不信!”永旭大声说。
“那座石室虽然已由在下派人堵死,但必要时在下可以挖开公示天下,便可证明家小姐是无辜的了。”
“刚才她已承认是血修罗的弟子。”
“那是心诀上的附言所说的,获我神器即为我弟子,所以家小姐承认下来。”
永旭叹息一声,气消了,说:“不管是不是,你们去向天下武林解释好了。在下与血修罗无怨无仇,犯不着管闲事,今夜这位姑娘如果不用断魂血琵琶行凶,在下也懒得费劲踏碎血琵琶。”
“只要老弟不将今晚的事说出去,谁知道断魂血琵琶曾在此地出现过?”杨总管改用软求:“家小姐确是无辜的,与血修罗根本毫无关连,那该死的淫贼午夜侵入,家小姐一时激愤”
“一时激愤,便可不分皂白下毒手杀人?”
“家小姐大概误认老弟也是”
“胡说八道,她分明已知在下是邻房的住客”
“天地良心!”大小姐站起整理衣裙说:“我如果知道你是邻房的住客,教我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以为你已制住了杨总管,所以”
“好了好了,别说了。”永旭不耐地说。
“我姓傅,小名依依。”大小姐变得柔顺了:“真是多有得罪,请问爷台高姓大名。”
“在下姓周。”
“周爷,贱开真诚致歉”
“算了,你们最好明天就赶快离开。”
杨总管搓着双手,焦灼地说:“可是可是在下有事而来,怎能离开?老弟难道要把今晚的事张扬出去?”
永旭向走道一指说:“在下发起反击的前一刹那,那儿出现一个不速之客,恐怕也是一个老江湖,知道断魂血琵琶的来历和威力,因此立即退走,他将是目击的证人,你敢担保他不将今晚的事传出去?”
“咦!有人来了,这”“那人进退的身法,并不比阁下差多少。”永旭盯着对方目不转瞬,虽则天太黑不易看清面貌:“阁下年纪不超过四十,轮回掌已有八成火候,而八成火候须下半甲子苦功。阁下”
“在下姓杨,杨启宏。家主人傅天申,乃是凤阳缙绅,家中有不少灵药,因此得药力之助,颇有成就。”
“真的?”
“老弟,可否借一步说话?”杨启宏转变话题。
“杨兄有何见教?”
“可否至敝室一叙?”
“这个”
“今晚的事即使传出去,十天半月之内也不会有仇家赶到,家小姐的断魂血琵琶已被老弟毁去,真碰上了难题,不得不借重老弟之力,希望老弟一伸同情之手。”
“什么?你要”
“向老弟求助。”
“你这是妙想天开。”永旭一口拒绝:“你以为在下会帮助一个拥有断魂血琵琶,任性杀人的人?”
“周爷,小女子今晚是第一次使用这具琵琶,我敢郑重起誓,我真不知琵琶的威力到底到了何种程度。当我发现你根本不在意时,心中一急,把心诀所学到的技巧全用上了,你依然无恙,我却气机痪散,心力交疲,可知这具断魂血琵琶,根本就是毫无用处害不了人反而害己的骗人玩意。”
“这玩意如果到了在下手中,五十步内人畜俱绝。当年血修罗使用此物,没有人能在三十步内活命。”永旭转身就走:“杨兄可到在下房中坐坐,在下倒要听听你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谢谢老弟”
“请注意,在下对走在身后的人,十分留心,因为在下从不信任陌生人。”
杨总管跟在他身后,干笑了两声说:“老弟笑谈了。”
“并不是笑话,闯荡江湖的人,如不时时留心,是很难活得长久的。譬如说,你在后面伸一个指头,就可以要了在下的老命。”
谈话间,他推开自己的房门。
杨总管大方地退后三步,表示不会使用手指暗算。
傅依依也跟来了,像个弱不禁风的闺女,也许是疲劳未复体力不支,她香汗未敛,浑身散发着幽香,渗和着汗的气息,颇令异性动情。
永旭用火折子点上油灯,笑笑说:“客居不便,夜间连茶水也没有准备,请坐。”
傅依依在壁旁的单椅落座,目光落在窗下的床上,床上全是碎砖,杨总管打破了墙,碎砖全掉在床上了。
她手急眼快,伸手一抖草席,碎砖散了一地。
“不要”永旭叫,但叫晚了。
“我替你清理清理。”傅依依微笑着说:“请不要客气,都是杨总管不好。”
永旭白瞪眼,无可奈何地苦笑。
他并不是不好意思让一位陌生女子收拾床铺,而是他想从散布的碎砖形状中,查出杨总管掌上的秘密来。
有经验的行家,不但可从散布的情形测出功力的深浅,也可从碎属的大小形状,推断出是何种绝技所造成的伤害。
他对杨总管所说以药力增加火候的说法,原则上同意,但仍存疑,他想进一步求证,甚至想找出杨总管是不是真的练成了轮回掌力,因为他总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傅依依这一打岔多事,破坏了现场,他的求证希望,因而落空。
杨总管淡淡一笑,坐下说:“周老弟,今晚杨某算是开了眼界,真是武学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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